花枝給了小夥計一百兩銀子,問他:“這一百兩銀子可以治你姐姐的產後風的痛症,也足夠讓郎中爲你的大外甥看病。然後還會剩下不少銀錢,你也不用來這裡做夥計,每日裡也真是太辛苦了。”
小夥計的名字叫做二牛,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和當年的花枝一般大小,似懂非懂。“又又姐,我乾的不好麼?那日是我的錯,把那個漂亮的小女郎嚇到了,但是她不也沒有說什麼,還買了咱們十隻燒雞麼?我可是給她挑的全是最大最肥美的,有一隻我本來還想自己留着吃呢。”
“你來了三個月,偷吃偷喝茶樓多少東西?”花枝摘了棉帽子之後就沒有再戴上,那副模樣也着實嚇人,只是看着二牛,都令他有些膽怯。
二牛往後退了一步,“我我我沒有。”
“那你兜裡是什麼?難道不是剛纔客人給的銅板你扣下了一枚?”花枝就算是坐在那裡默不作聲,也不是傻子,她看得見,聽得見,心裡明白的很。
“我我……”二牛發現自己解釋不清楚了,並且嚇得發抖。
“呵呵呵,還是年紀小,被嚇一下就慌了。”花枝忽然就笑了起來,那模樣也真的不會好看到那裡去。“當年啊,我拿了穎哥哥的印章蓋在了我畫的畫上,送出宮去賣錢,還真的有人買,真是掙了不少錢呢。穎哥哥那日發現了,要我把印章還給他,還要我去把那些畫都買回來,如果不按照他說的做,就去皇上那裡揭發我,趕我和我娘出宮去……我也真是怕呀,嚇死了,不,沒嚇死,就是嚇成了現在這幅模樣……你也想麼?”
她說的樣子,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二牛閒聊,嚇得二牛不住地往後退,想着找準一個機會乾脆跑掉算了。但他可沒想到,花枝竟然伸手抓住了他手腕上的命門處,瞬間半邊身子都麻痹了。
疼都喊不出來,二牛的臉色發白,眼中全是恐懼之色。
“你收了這一百兩,替我做一件事情就好。”花枝又看向了他,“可以麼?”
二牛隻得拼命地點頭,還是保命要緊。
司馬穎納妾當日,花枝帶着二牛悄悄溜進了羊府的後院,她躲在柴房裡換上了與新婦相同的磚紅色嫁衣,然後等慧珠上花轎的那一刻,讓二牛立刻點燃小書房裡的書籍和竹簡。她則悄悄進了翠喜的房間,耐心等待着。
等到大火撲滅,慧珠回房間收拾整理衣衫和頭髮的時候,她趁慧珠不備,鉚足了力氣用一根木棒擊打了慧珠的頭背部。慧珠應聲而倒,她只讓二牛將昏過去的慧珠拖到角落裡,然後可以逃生去了。
她則低着頭,匆匆走進了花轎,沒有任何人察覺到異樣。
直到路邊有了騷動的聲響,那個燃燒的小小的香餅子飛進花轎之中的時候,她忍不住笑出了聲。那香餅的確是太小了,味道也真的很香,甚至令人想大口吸一下,平靜因轎身晃動引起的慌張感覺。
當然,她很高興。
因爲之前,給這個方子的郎中說過要以毒攻毒,說不準就能夠令美貌恢復。現在,她都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臉上各個器官在扭動,不受控制。
雖然很疼,但是,這又有何妨呢?
她現在是司馬穎的新婦,很快就能夠見到他了。司馬穎在掀開轎簾的那瞬間驚訝之後,沒有喜悅,甚至是厭惡。自己明明已經恢復了之前的美貌七八成,他怎麼還是這樣討厭她?
但是,這小小香餅子的毒性真大,她之所以還能堅持這樣久,正是因爲身體裡有殘毒未清,並且她也有執念——嫁入司馬穎的王府之中。
司馬穎的表情並不開心,走到大門口,把她放在地上的時候,她睜大了眼睛看着他,但他的眼中已經全是厭惡嫌棄以及不屑。
是啊,司馬穎一點都不喜歡她,是她從小聽了母親餘氏的話,一心一意要做司馬穎的王妃。
慧珠可不是一般嬌滴滴的女子,她除了會些功夫之外,也很扛打。就算是同賀久年以及劉曜比武的時候,都不肯落敗,堅持到最後。這忽然被人從背後偷襲,她第一個反應就是要回擊。
但餘光看到這人竟然和自己穿了同款嫁衣,不由得心念一動,先躺倒再說。劉曜可是對她說過,只要穿上這件嫁衣後,就要隨時注意,兇徒不知道會出現在哪裡。若是死,也要想辦法留下線索。
她很聽話的。
那女子匆匆走了之後,慧珠保持不動的姿勢,任由一個少年拉拽着腳將她藏在了牀底下,然後這人蹲在窗邊,看着外面的情形。能夠聽得到有人在說話,有人在喊起轎,隨後就是大門被打開,花轎被擡了出去。
等待院子裡平靜下來,少年悄悄在房間裡開始翻找值錢的東西。翠喜的房間還有一些首飾以及剛剛沒有用完的胭脂水粉,都是羊獻容讓翠喜從宮中給帶出來的高檔貨。
等到他將能搜刮的物品都用被單裹成了一個包袱,打算就這樣出門去了。慧珠才揉着剛纔被打疼的地方從牀底下爬了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所以,當慧珠拉住了這個少年揹包,冷笑着問他:“你帶着姐姐的胭脂水粉,想要去哪裡?”
那少年怎是慧珠的對手,都沒來得及掙扎,就被她掐住了頸項,呼吸困難。
聽到動靜的羊獻康跑了過來,看到慧珠這般模樣,直愣愣地問道:“那上了花轎的人是誰?”
“我怎麼知道?”慧珠真是直率,“反正我沒上去。”
“那賀久年和袁蹇碩會不會有危險?”羊獻康又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大約不會有事情吧,一般死的都是新婦,擡轎子的都沒事。”慧珠單手將被單包袱皮裡的所有物品全都抖落,然後將這個少年捆了個結結實實,對他說道:“你做了什麼?全都說出來。否則,我不止是要了你的命,還會要了你全家的命。”
少年哆哆嗦嗦,羊獻康也哆哆嗦嗦,他可沒想到慧珠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