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肉吃完,衆人已經開始商議下山的事宜。
許真人自然是要跟着下山回洛陽,爲羊獻憐換藥方的,他說一切聽皇上的安排,就帶着許鶴年去山洞的一角睡覺去了。
綠竹和張良鋤忙着清掃出了一塊乾淨的地方,又鋪上了毯子之後,讓張度又再次檢查了一下之後,才讓皇上司馬衷過來。不過,司馬衷一點睡意都沒有,甚至還想坐在山洞外面看看月亮。
張度只好陪着他在山洞外面的林子裡隨便走走,袁蹇碩他們幾個全都跟了過去。夜色的確很美,月亮又大又圓,竟然將山林照個透亮,那雲龍地縫都能夠看得清楚。
羊獻容看到司馬衷走遠了,就打算想睡了,畢竟她早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了,靠在翠喜的身邊打算就這樣湊合睡了。但這個時候,羊獻康卻走過來拉着她們兩個到外面的火堆旁,遞過來一大把松子。那味道的確是很香甜焦脆,羊獻容立刻就醒了過來。
翠喜趕緊先剝了兩個塞到她的嘴裡,才輕聲說道:“皇上今日很是奇怪啊。”
“或許,這纔是真實的他吧。”羊獻容依然靠在翠喜的身側,感覺到心裡很亂。
“三妹妹。”羊獻康悄悄坐在了她的身邊,“今日皇上很奇怪。”
“哎,小點聲。你今天才是要嚇死我了呢,怎麼就這麼莽撞呢?”羊獻容推了他一把。
“我已經說過他了。”羊獻永也湊了過來,“簡直是不要命了。”
“是啊,太嚇人了。”翠喜也跟着點頭,“可千萬不要再這樣了。”
“嗯嗯嗯,第一次吃老虎肉,造次了。”羊獻康立刻承認錯誤。
這四個人湊在一起圍坐火堆旁,倒像是從前在泰安郡的山林中游玩時的樣子,心情也放鬆了下來。
劉曜想走過來,但有些猶豫。
羊獻永轉頭看向他,低聲說道:“劉大哥,過來一起坐吧。烤烤火,山裡還是冷的。”
“哦。”不知道爲什麼,劉曜竟然對他們幾個人有了一絲陌生感。
羊獻康挪了挪身子,讓劉曜坐在了他和羊獻永的中間,也遞給他一大把松子,悄聲說:“皇上往南邊走過去了,暫時不會回來。你快說說,你怎麼會在這裡?到底是什麼情況?”
“你們不會怪我沒有說實話吧?關於我的身份?”劉曜抿了抿嘴角,有些不確定。
“哎,其實你不說,我們也能猜到你並非一般人。你要想想,我們羊家兄妹都是個頂個的大聰明呀。”羊獻康笑了起來,但又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的聲音太大。羊獻容輕輕拍了拍羊獻康的腿,低聲問道:“劉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快點說吧。”
劉曜摸了摸自己的臉,終究還是嘆了口氣,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他是劉淵的兒子,但因爲母親鮮卑族大公主宇文氏和劉淵並沒有正式婚配,後來又因爲難產而死,所以他待在劉淵的身邊,卻沒有正式入劉家的族譜。對外宣稱是從子,但實際上是劉淵的親生兒子。
劉淵對他也是極好,並且給他找了很多師父來教導。他自幼聰慧,氣度非凡。八歲那年,隨劉淵到西山狩獵,其間因天雨而在一棵樹下避雨,突然一下雷電令該樹震動,旁邊的人,包括劉淵的兒子們都嚇得跌倒,但劉曜卻神色自若,因而得到劉淵讚賞,並且當時就流露出今後要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給劉曜。
但是,劉曜深知自己的身份特殊,也不想陷入到兄弟之間的爭鬥中,所以也一直屬於懶散狀態,讀書寫字習武,甚至是到處遊歷增長見識。
劉淵也沒有過多的管束他,還隨便他到處玩。因爲劉淵自己忙於爭鬥中,也顧不上他了。他最開始在大晉做官,但因爲司馬家族分崩離析,搞出了這麼多的事情,他和自己的父親祖父商量之後,決定迴歸到左國城後,就立刻起兵反晉。
他還讓劉曜做先鋒將軍,畢竟劉曜在大晉的許多地方都遊歷過,熟知這裡的地形地貌以及當地官員兵力部署等情況,可劉曜不同意,說自己雖然知道,但卻並不是爲了起兵而爲之。
父子二人因爲此事大吵一架,劉曜覺得很沒意思,就決定到小時候待過的管涔山隱居一段時間,也讓自己能夠冷靜一下。
“目前,我們只知道劉淵做了北單于,還未收到他反了的消息。但他若是真的反了,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的。”羊獻永蹙眉。
“這事情也要兩說。”羊獻康悄聲說道,“司馬家現在搞得這麼亂,人家劉淵是個外族,必然也是看不過去的,反了也是正常的事情。其實,倒是司馬穎怎麼就同意了呢?這不是傻麼?”
“咳咳咳。”翠喜忽然咳嗽了兩聲,羊獻康趕緊將手中烤好的松子遞給了她,但依然低聲說道:“不過,劉淵反了,司馬家的人會不會就不鬧騰了,都去打劉淵?”
“咳咳咳。”這次輪到羊獻容咳嗽起來,羊獻康趕緊將自己身上的水囊摘了下來遞給她,“三妹妹,你可莫要受涼纔好。”
“我是要被你氣死了。”羊獻容推開了他的水囊,正色對劉曜說道,“你莫要聽二哥說的話。就算是戰事起,百姓哀,這也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三妹妹。”劉曜輕聲喚了她,“我的確是猶豫,因爲這一場廝殺不知道會鬧到什麼地步,生靈塗炭,戰火紛飛……而我若是和父親在一起征戰,與你們就變成了對立面。”
“那又如何?”羊獻容竟然笑了起來,“你覺得我們的仇敵還不夠多麼?許真人都說過,亂世早已經開啓了,爲何還要怕呢?倒不如真的去做些事情,或許你還能結束這亂世,爲百姓開啓一個新的生活呢。”
“三妹妹!”劉曜的眼睛都瞪大了許多,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小女子竟然會這樣想,除了喚她一聲之外,他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