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從緊張和害怕,慢慢變成了鬧劇。那些剛剛逃走被打的人,也都爬了回來,懇求黑衣人讓他們也能夠加入其中。
“反正下山也活不了了!還不如做土匪呢!”人羣之中竟然還有幾名女子也這樣喊叫起來,“你們也需要老婆吧?寡婦也是可以的吧?”
“垣延到處抓壯丁,被他抓了也是要去送死的,還不如做土匪呢!”
“他何止是抓壯丁啊!還搶東西呢!跑到我家徵糧,結果看上了我家的一方端硯,竟然就搶走了!”
“我兒子養的小兔子都被抓走了!”
“兔子算什麼?我的狗也被抓走了!”
“鍋裡剩下那點苞米都搶走了!”
黑暴風八成自己也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情,眼睛瞪得更大了。他攥了攥拳頭,環視了跪倒成片的人。自然還是有些人沒有跪下來的,他們之中也有不少是過路的客商以及像羊獻容他們這樣的官宦之人。
“總歸不能在我眼前有殺戮吧?”拂塵竟然打結了,看起來更加怪異。
“不好吧,你和道兄,再加上翠喜,應該也打不過這麼多人吧?”羊獻容迅速數着黑衣人的數量。這麼看過去,這些土匪也是有幾百人,甚至還有些隱藏在暗處應該沒有出來。“這羣人已經成了氣候,若是不剷除,日後怕也是大晉的禍害。”
就算是羊獻容他們只有四個人,身上也都是帶着不少金銀之物。秦朝歌已經攥了拳頭,低聲問道:“女郎,我們要打過去麼?”
流民們看到這人又都不敢說話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哎,都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想着這個。”許鶴年扁了扁嘴,“還真是皇后娘娘憂國憂民呀。”
黑衣土匪們手中的棍棒舉了起來,這要是打鬥起來應該也會十分血腥。許鶴年可看不下去,對羊獻容說道:“我也是個出家人,不能看到眼前的血腥。我去說說吧。”
他的拂塵是用馬尾毛製作,本是想藏匿行蹤纔將拂塵裹在包袱裡,現在就是一根棍加上一坨馬毛。
“咳咳咳,少廢話,有錢給錢,沒錢給東西!”黑暴風也終於忍不住了,又大吼了起來。“沒有啊!什麼都沒有了!命都沒有了!”
不知道爲什麼,羊獻容特別想笑,根本都沒有害怕的感覺。
黑暴風也不是吃素的,看到有人要逃走,立刻就讓自己的手下衝了過去,揪住了又是一頓打。見了血,衆人又都不敢說話了。其實,大家都是在逃難,身上值錢的東西看得都比命重要,誰肯讓土匪給搶了呢?
被這麼一懟,羊獻容也沒說出話來。
黑衣人漸漸變得不知所措,也沒有了剛纔凌厲的樣子,甚至開始慢慢後退,想要避開這些人的控訴。
“女的留下,男人都殺了!”黑暴風又下了新的命令。
“這個……”黑暴風撓了撓頭,顯得很是爲難。
他用自己手中的斧頭對着羊獻容他們大吼道:“你們幾個,在做什麼?”
幾個人竊竊私語小動作不斷的時候,黑暴風已經注意到了他們。
“跟着老子有什麼可好的?老子也沒有飯吃了!”黑暴風終於開了口,粗聲粗氣,很是煩躁。
“管那麼多做什麼?就算是那些匈奴人來做了皇上,咱們不照樣是吃喝拉撒睡,也不可能大富大貴啊!”
“到底誰是皇上?”
場面又亂了,有人趁亂開始悄悄溜走了。
“這話不是道教吧?”羊獻容也扁了嘴,“你這都是什麼和什麼?”
“你都是山大王了,我們願意跟着你,總比跟着那個傻皇上要強吧!”
畫風又變了,開始成爲了衆人的控訴大會,有人還嚎啕痛哭起來,說是自己的家人還被打傷送了性命,他們不得不逃進了山裡。
“不是吧,不是又搞了一個皇上出來麼?”
看來,這些流民也都豁出去了,根本不害怕黑暴風,反而聚在一起聊起來了。
這下好了,女人的尖叫聲四起,剛剛還有想自願留下來做土匪老婆的女人喊叫聲比誰都大。
“無上救苦天尊。”許鶴年就算是沒有拂塵,但架勢還是很足的,一開口就震住了所有人,“道法自然,心懷慈悲。道無量,福無邊,施恩佈德,萬法皆空……”
翠喜都忍不住問了一句:“要不要來點水?打結的地方不好梳理出來的,不能硬扯,到時候禿了,就更難看了。”
“我們也沒飯吃啊!”大家又喊了起來。
“人家會聽你的?”羊獻容看了他一眼,儘管許鶴年還是一身道袍,仙氣飄飄的樣子,但混雜在流民之中,也不算特別顯眼。
“黑暴風李旺財!”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這些流民竟然全都跪了下來,大哭起來:“黑暴風!莫要搶劫我們啊!我們都是窮苦人啊!我們跟你走,我們也要土匪!”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許鶴年開始從包袱裡掏他的拂塵。
“這說的都是什麼鬼話?”黑暴風努力聽了半天,但發現半句都聽不懂,“你少裝神弄鬼的,什麼人?”
秦朝歌和許鶴年略略伸了手攔在了羊獻容的身前,生怕她被這些流民碰到。
有個強壯的男人從這羣人的身後走了出來,他雖然也是一身黑衣,但沒有用黑巾遮面,看起來很是粗獷的模樣,絡腮鬍看起來更加嚇人,雙眼瞪着,不怒自威。
“傻皇上死了,現在是那個司馬越當家。”
“差點就把我媳婦兒搶走了!”
“貧道鶴年……”許鶴年還真是想學師父那樣,至少能夠在衆生之中鶴立雞羣,但是很明顯黑暴風是完全不懂,也不想對他有什麼特別的尊敬,直接吼了出來:“交錢滾蛋,別跟老子這裡瞎逼逼。”
“你這人,怎麼說話如此粗魯呢?”許鶴年不樂意了。
“怎麼了?老子就是這樣!老子都快餓死了,還跟你講什麼道道?”黑暴風努力往他這邊看了看,發現了在他身後的羊獻容,那一張俏臉令他愣住了,這女子竟然如此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