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夜間回到營地後,跳躍的燭光下,蘇洛汐才發現楚墨的臉色原來那麼的蒼白。
“七郎,傳御醫過來瞧瞧吧。”蘇洛汐擔心的看着楚墨道。
“萬萬不可。”楚墨急忙止住蘇洛汐,“看那人身手定是經過嚴加訓練,定非一般人所所爲,依我看定是有人精心安排,若是我受傷之事傳了出去,恐要生變。”隨即強打起一抹笑容道:“不礙的,歇歇便好。”
雖知道楚墨說的有理,但心中仍是焦躁不已。一時間也沒了主意,只能眉頭緊皺的看着楚墨。
夜半,蘇洛汐再次朦朧翻身,習慣性的將手搭向旁邊,不料卻撲了個空。本來還是迷迷糊糊的她,一下清醒了不少。坐起身來,心中納悶,七郎受了傷,這夜深露重的能去哪裡呢?
正準備披衣起身,卻意外的發現,在清朗的月光下,兩個人影映在帳上。一人高大修長,一人躬身立於一旁,拉長的影子顯得有些可怕。
一眼就看出了那高大之人乃是自己枕邊之人,蘇洛汐起身,未免讓帳外之人發現,也未曾點燈,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輕輕的趴在帳上偷聽。
凝神側耳細細聽了片刻,可怎奈說話之聲太低,斷斷續續只聽到了“景妃”、“溶月”、“胡人”、“血統”幾個詞。蘇洛汐想要努力的繼續聽下去,可那邊人影卻動了起來,嚇得她三下並作兩下跳回牀上,面朝裡假裝熟睡。
楚墨掀開簾子,輕輕入內,將身上的披風放於一旁,躡手躡腳的上了牀,枕着雙手靜靜的想着。自己這般做法是不是太不夠光明磊落了?一國之君,竟還要如此偷偷摸摸,實際上他大可以借刀殺人來解決此事。
一旁假寐的蘇洛汐心撲通撲通的跳着,生怕楚墨發現自己的異樣。好容易平穩了心跳,又細細的琢磨起了方纔所聽到的幾個字,難道是…虎毒尚且不食子,若是真如自己所想,那枕邊這個男人也太可怕了吧!想到此處,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感到身邊人的異常,楚墨只當是蘇洛汐覺得寒冷。爲她掖了掖被角,緊緊摟在了懷中。也罷,上次示意的那麼明顯,顏兒那般聰慧,定當是心下明瞭不少。她若是當真愛自己,一定會理解自己的難處,有所作爲的。
再說…也許真的是天意吧。
蘇洛汐感受着身後的體貼,可又想到自己那可怕的念頭。雖然被溫暖所包裹着,可卻又有一股寒意漸漸的從心底瀰漫開來。讓她彷彿置身於冰火兩重天,內心糾結不已。
景妃如此隆寵,尚且落的這般結果,反觀自己,又會是個什麼下場?
轉眼已到了回宮之時,楚墨身上的傷還未好,便安安穩穩的坐在了龍輦之中。輕咳了兩聲,初夏急忙遞上一碗清茶,與福喜跪與一旁。
楚墨接過茶盞,輕抿了一口,目光仍然不離手中的摺子。幾日未看,已經積案如山。一旁爲楚墨輕輕揉肩的蘇洛汐看着他那緊皺的眉頭,不由的有些心疼,想要伸手去將它撫平,可想到景妃那事,寒意又起,生生的縮回了將要伸出的手,繼續輕揉着那堅實的臂膀。
忽然,御輦停了下來,福喜輕聲回稟道:“爺,已經回了宮,您看您是去…”言罷輕瞄了一眼楚墨身後的蘇洛汐,微頓復言:“您是去文瀾殿還是去汐容華娘娘那?”
蘇洛汐聞言,手上的動作微微的停頓了一下,柔笑道:“七郎乃是一國之君,自當以國事爲重。七郎與洛汐來日方長,何須在乎這一時片刻?”
放下手中奏摺,楚墨伸了個懶腰。拍了拍蘇洛汐的手笑道:“這話倒是沒錯,可一千年太久,只爭朝夕,我與洛汐在一起,再長也是短。”隨即對福喜道,“走,蘭陵宮。”
聽得這話,蘇洛汐心下自是歡喜的,可微微停頓了片刻道:“七郎不該先去太后那瞧瞧麼?”這話說的並不是沒有私心,想當初景妃若是能補的這麼幾句,也不會讓太后厭惡之情越來越深。
“難得你有這份心,就聽你的,不過我們得一起去。”楚墨狡黠的笑了笑道,“掉頭,慈寧宮。”太后的有些做法自己雖不認同,可到底還是養育自己長大之人,若是自己心愛之人能與太后相處融洽,自己當然樂見其成。
慈寧宮內。
“皇上許久都沒有一回宮就來看哀家了。”雖說母子二人有時爭吵,但養育之恩到底是不可磨滅的,太后看到楚墨風塵僕僕的樣子,知道這是一回宮就來了自己這請安,心中一時感慨良多,自己那個孝順的兒子又回來了。
“說起此事,還得是洛汐的功勞。”楚墨笑着說,“朕原本是怕擾了太后的清靜,打算晚些時候再來,倒是洛汐,堅持着說,爲人子當以孝道爲先,朕拗她不過,都已走到文瀾殿的馬車,硬是掉轉頭走了回來。”一邊笑着說,一邊遞給了蘇洛汐一個眼色。
蘇洛汐深知楚墨有心在太后面前提攜自己,急忙垂首一禮道:“皇上言重了,皇上本是至孝之人,洛汐不過從旁提醒罷了。此次秋狩,皇上心中時時念着太后,還親手獵了幾條狐狸,說那皮毛鮮亮,待冬日之時給太后置件披風,給太后禦寒。”
太后見兩人一唱一和,雖然能明顯看出楚墨的提攜之意,可心中還是非常感動。
“這汐容華倒是個伶俐的,皇上身邊正缺你這麼個時時提醒的人。”太后笑道,滿意的看着蘇洛汐,這孩子,倒是比那景妃懂事得多,自己還真是沒看錯人。
楚墨見太后心中高興,趁機道:“洛汐這丫頭確實聰明伶俐,依兒子的意思,想要晉一晉洛汐的位分,母后意下如何?”
太后早料到楚墨會有此一言,心中暗討,這蘇洛汐雖不似寧妃那般是什麼名門望族,卻也不似景妃那般是個異族。況且又是個聰明懂事的,最重要的是皇帝看着可心,若是能分走皇帝在景妃身上的注意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皇帝的妃子,當然是皇帝做主。”太后笑了笑,順水推舟道,隨即看向蘇洛汐笑言:“只是這孩子到現在還未給皇上生個皇子或者公主,依哀家看也不適合太高的位置,變先晉上一位,做個從三品的婕妤,待到他日有功於皇裔,再晉位不遲。”
楚墨是個孝順的人,雖說身居九五,可後宮之中四品以上晉升,還是想依照太后的意思。僅有的一次破例,便是景妃。他沒想到太后這次這麼痛快的便答應了,笑道:“洛汐,還不快謝過太后的恩典?”
蘇洛汐仍有些懵怔,聽得楚墨之言,急忙拜倒道:“臣妾謝太后恩典,定會竭力伺候好皇上。”
“行了行了,快起來吧。”太后笑道,“皇上前朝事忙,膝下子嗣又不多。你若是能時常來陪陪哀家,最好再給皇上趕快填幾個皇子,這纔是真正的謝了恩典。”
蘇洛汐聞言,雙頰微微有些緋紅,含羞道:“謹遵太后教誨,臣妾…臣妾定不負太后厚望。”
蘭陵宮內。
“方纔你可聽到了,是太后着急,可不是我。”楚墨換了常服,喝了一口茶,挑眉忍笑道,“不過太后的話你可是應下了,我可是要拭目以待了。”言罷,忍笑瞟向蘇洛汐。
蘇洛汐剛從方纔的尷尬之中緩和了些,聽了楚墨的話,不禁又有些雙頰緋紅,轉身輕嘟着櫻口,微嗔道:“你就只管拿人家取笑好了。”
放下手中茶盞,楚墨將蘇洛汐輕轉過來笑道:“不過是逗着玩罷了,怎的還真生氣了?我何時逼過你,再說這事也急不來。”隨即又皺眉道,“這蘭陵宮離我的文瀾殿太遠了,不如換個地方可好?這樣我一想你便可以見到你了。”
“換個地方?”蘇洛汐皺眉道,“換哪裡呢?這裡不是很好,雖然遠了些,卻也免了人家閒話。我剛晉了位份,又換了地方,豈不是平白的招了人家的話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