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融秋日斜斜的射入窗內,灑在窗前俏影之上,憑添了不少暖意。蘇洛汐放下手中的笸籮,繡了一半的金龍在陽光下活靈活現,折射着耀眼的光芒。只見她懶懶的伸了個懶腰,活動了粉頸臂膀,目光不由的瞟向門口。
“主子可是等得心急了?”初夏方纔入內,見蘇洛汐目光總是向外瞟去,不由得打趣道。“這時候皇上剛剛下朝,估計正在文瀾殿看摺子,怕是主子還要等上一等了。”
蘇洛汐見初夏打趣,不由得臉上一紅笑道:“你這丫頭,一個上午都不見人影,一回來便拿我打趣。”隨即促狹一笑,複道:“最近這段時間總是不見有些人的身影,每日早出晚歸的,也不知道是去哪偷懶了,居然還打趣自家主子,真是找打。”素手輕揚,作勢欲打。
初夏臉上顏色略變了變,隨即笑着躲開道:“有些人當真是有了情郎什麼都不顧了,可憐我這苦命的丫頭整日早出晚歸的爲了你打探消息,竟然還要打我,究竟是何道理?待會兒咱們的萬歲爺來了,看我不去喊冤。”
蘇洛汐收起玉手,笑道:“你這鬼丫頭,誰要你去打聽消息了?當真是多此一舉。”
“既然如此,那就當我白操心。”初夏眼珠一轉,“我可是要走了。”尾音故意拉長,忍笑輕瞟着蘇洛汐。
蘇洛汐心中感動,自己這些時日恩寵倒是受了不少,可到外面不定有多少雙眼睛盯着自己。奈何每日忙於服侍聖駕,也無暇分身去料理這些瑣事,怕是更要得罪不少人了。初夏這丫頭平日看着大大咧咧,可關鍵時刻卻心細如髮,未免自己無法於宮中樹敵衆多而多方奔走打探。
“好了好了。”蘇洛汐嬌聲道,“我的初夏姑姑,還不快說說,近日這宮裡又傳了什麼話出來,讓我也好有個防備。”
初夏笑意盈盈道:“卻也沒什麼新的話傳來,不過還是那些個深宮怨婦嫉妒主子的聖寵,在一旁嚼舌頭髮牢騷罷了。寧妃娘娘和景妃娘娘都還沒說什麼,量她們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蘇洛汐聞言心中暗想,這景妃已與自己結盟,以她現在的狀況,巴不得自己多受聖寵,子讓是不會說些什麼。只是這寧妃…上次秋狩之事自己與七郎將她父女、兄妹三人盡數得罪,還不知日後會如何針對自己,只盼到時能借景妃與其腹中皇子之力保得自己平安無虞。
“只是…”初夏話鋒一轉突然道,“只是湘婕妤那邊近日來倒是與各宮娘娘走動頗爲頻繁,也不知是否與這些流言是否有什麼關係。”
聞言,蘇洛汐心中一跳,難道這沈遺蝶還未曾原諒自己麼?隨即想起那夜與楚墨之言,心中轉而又釋然,也罷,既然走到了這一步,這一切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吧。
“你這丫頭,聽了也就聽了,莫要學人家亂嚼舌頭。遺蝶姐姐待我向來很好,況且她爲人光明磊落,有如何會使這些下作的伎倆?”蘇洛汐岔開話題道,“前些日子皇上賜了不少名貴的補品,你待會兒撿上幾件最好的,給景妃娘娘送去。權當是我對娘娘的一片敬意,感謝娘娘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
微頓,復言:“還有,告訴娘娘,這些都是皇上所賜,我也不過藉着皇上對娘娘母子二人疼愛之意借花獻佛罷了,還請娘娘保重身體。”
初夏領了令,恭聲應下,轉身欲走。蘇洛汐似是想起什麼,朱脣輕啓吩咐道:“對了,路上小心,切莫讓他人看了去。免得那些好事之人又要說三道四,我這便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自己與景妃結盟之事除她二人之外並無第三人得知,即便是初夏也未曾吐露半分。自己這般做法一是爲了禮尚往來,可更多的卻是表示屈服之意,以穩住景妃之心,免的她對自己暗生疑竇。
待初夏離去後不多時,楚墨緩步而來。見蘇洛汐站在屋內發呆,便噤了聲輕步入內,自後將佳人環入懷中,溫言問道:“大白天的在這發什麼呆?”
蘇洛汐正暗自思忖着沈遺蝶之事,忽的被人一抱,心頭一驚。而後,陣陣熟悉香氣鑽入鼻腔,溫暖之意讓她大爲安心,回身柔笑反問道:“大白天的怎的不去批摺子?”
“那也不能餓着肚子批啊。”楚墨一癟嘴,像個小孩般的坐於桌邊道,“莫不是你將我的午膳忘得一乾二淨了?”隨即又壞笑道:“若然你真是忘了,那我就只好把你吃了充飢,以免誤了國事。”言罷作勢欲撲。
見他那般小孩心性,蘇洛汐不由得掩嘴一笑,輕巧轉身避過笑道:“這般無賴的樣子哪裡還有一國之君的風範?讓下人看去成何體統。飯菜早已備好,若是餓壞了咱們的皇上,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萬萬是我這一屆女流擔不起的。”言罷命人傳膳。
“方纔在來的路上,我看初夏帶着一行人匆匆而去,何事要她親自去做?”楚墨看着傳膳的宮女盡是些新面孔,不由得好奇問道。
“怎麼?還要初夏親自傳膳你才吃啊?”蘇洛汐夾了一筷子菜放到楚墨碗中,佯裝醋意道。
楚墨見她爲自己醋意大發,心中不由暗笑,急忙道:“瞧你,又想到哪裡去了?初夏跟着你多年,不過是你用着順意罷了,誰給我傳膳倒是不打緊的,重要的是與你一同用膳。”
見他這般溫言柔語,蘇洛汐不由得醋意全無,笑答道:“其實也沒什麼,前些日子你賜的那些補品我也用不上,便叫初夏送與景妃姐姐,也算是借花獻佛了。”隨即又道,“再說景妃姐姐懷着的也是你的孩子,我自然是想着她身體好些。”
“你倒是個細心的。”楚墨文雅的用膳,漫不經心道,“沒想到你與顏兒倒是這般投緣。”
蘇洛汐笑道:“怎麼,投緣不好麼?難不成你要見我們日日勾心鬥角才高興啊。”
楚墨淡然笑道:“怎麼會?有哪個男人願意自己的後院着火,爭鬥不休?”隨即又道,“這樣,明日我再讓福喜給你送些補品來,你也莫要只顧着他人,不念自己。”言罷繼續用膳,也看不出適合表情。
與此同時,聚荷宮內。
“你可看真切了?”沈遺蝶素手支頜,一邊懶懶的翻着書卷,一邊漫不經心的問着一旁的書瑤。
書瑤立於一旁,恭聲道:“回主子的話,確是汐婕妤身邊的初夏無疑,只是不知主子如何打算,奴婢才未曾上前打招呼。尚且距離很近,瞧得卻也真切。”
“那她可瞧見你了?”沈遺蝶語氣雖是漫不經心,可柳眉卻微微挑起。
書瑤略一思忖,皺眉道:“奴婢所處之地較爲隱蔽,況且初夏一行人匆匆而行,想來是沒有看見的。”
“唔,你先下去吧。”沈遺蝶淡淡吩咐道。
想前幾日自己與蘇洛汐頗有誤會,那日遊園雖在氣頭之上未曾聽她解釋,可隨即看她落水也頗有幾分同情,心中原諒了不少。但見她又頗爲得寵,且近幾日七哥日日留宿與她那裡,心中雖有不甘,思來想去,卻也不得不與其重修舊好,以圖借她聖寵扳倒景妃。
午間本想派書瑤前去將她請來敘舊,可未過多久卻見書瑤折返而歸,細問之下才知書瑤路遇初夏。依書瑤所述,想必是送禮於景妃。
念及此處,心中不由的冷笑。前幾日尚且與自己想要抓景妃之把柄,沒想到這短短數日之內,便於景妃走的如此親近,如此一來豈不是將自己獨自留於景妃面前?枉費她落水那日自己尚對其憐憫,當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先是利用自己的身份不便剩了高位,又毫不念舊恩奪了七哥的寵愛,如今還要暗中算計自己。看來若是自己再不出手,當真是猖狂到不可一世了。如今可是你欺我太甚,也休怪我心狠手辣。
想到此處,不由得鳳眸輕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