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大人冷眼盯着跪在地上求饒的兩人,不屑一顧地走到旁邊,將方誠的鞭子收起來,放在眼前看了看。
“我聽說,福寧客棧的方掌櫃,平素裡待人還不錯。怎麼會有你這麼個不爭氣的兄弟?”他幽幽開口,“本官初來乍到,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們兩,偏偏自己送到刀口上來了!”
“縣太老爺饒命啊!”方誠見狀,連連跪地扣頭,“這一切,都是小的受了這個妖女蠱惑,纔會鑄成如此大錯啊!”
“閉嘴!”知縣卻是覺得兩人太過聒噪,厲聲呵斥一句,轉而望着前面的湖水。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方纔有兩個衙役,雙手擡着個溼漉漉的人往這邊走了過來。
衙役將那人平放在地上,卻是無奈搖搖頭:“大人,已經沒氣了。”
知縣皺了皺眉,思忖片刻,吩咐道:“將這二人立刻捉拿,暫且押入大牢,明日開堂仔細審問!”
說罷,轉身拂袖而去。
一干衙役迅速上前,將兩人捆綁捉拿,準備送入牢房。
“差大哥,小女子真的是無辜的。”怡香還不肯死心,一副嬌滴滴柔弱的模樣,對着領頭的衙役哭訴,“都是因爲他,說什麼只要自己這髮妻死了,所有銀子都可以拿到手。那時候,我跟着他,一輩子不愁吃穿。”
那領頭的衙役臉上露出幾分同情和憐憫,卻是皺了皺眉道:“大人已經吩咐了,有什麼話,明日開堂你再說。不過,之間我們接到舉報,可是有認證的。有人揭發說,今日清水湖邊,會有一對男女行兇。沒想到,竟然會是你們!”
方家在長寧,雖然算不上什麼有頭有臉的大戶,但因爲祖輩一直居住在此,因此算是老戶頭。當地的衙役,大多數也都是本地人,看到方誠這麼不爭氣,也不禁有些遺憾惋惜。
“方二公子,明日一早,我們便會去通知方掌櫃。你還有什麼話,需要代爲轉達的嗎?”那領頭的衙役,好心關懷了一句。
他倒是偶爾還去福寧客棧討杯酒喝,小時候曾與方誠的哥哥方德方掌櫃是好朋友,雖然做了衙役之後,兩人不再像過去那般經常聯繫。但這份情誼,還是在的。
方誠帶着幾分哭腔道:“謝大哥,你可一定要救我!你轉告我大哥,只要他救我出去,以後我一定什麼事都挺他的!”
謝衙頭微微頷首,擺了擺手,示意衆人將兩
人押下去。
旁邊兩個衙役,又把那落水女子的屍體一併擡走,四下又恢復了寧靜。
葉棠梨和高故,一直躲在石頭後面,見衆人走遠之後,高故這才笑嘻嘻站了起來。
“這人是方掌櫃的弟弟?”葉棠梨疑惑地嘀咕一句。
雖然之前因爲高故的話,對方德,沒有什麼太大的好感。但見他這麼恭敬地伺候,她又覺得此人心腸也不算很壞。況且,高故偷了人家的酒,話即使說得理直氣壯,但也未必沒有誇張的成分。
是以,葉棠梨暫時還沒有把那高故定位到壞蛋的行列。
“小瓷娃娃,看啥呢,別看了,咱們回去吧。”高故一張老臉笑盈盈說了句,伸手抓住她,牽着便要往回走,還哼起小曲兒來,似乎興致特別好。
“爺爺,你就這麼高興?”葉棠梨有幾分不悅,雖然知道高故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但她總覺得,這樣有點落井下石的感覺,不是很舒坦。
“你還小,這具不懂了吧?”高故卻是拉住她的手,搖頭晃腦地解釋道,“你看那個知縣老爺,分明就是別有用心。老頭子我覺得吧,他怕是早就知道此事,等個機會好下手罷了。”
“爺爺你怎麼知道?”聽到他的話,葉棠梨更是覺得疑惑了,“這知縣,不是剛剛上任不久的嗎?”
“對啊,正是因爲剛剛上任不久,就更需要在手裡抓住點兒案子來。”高故摸了摸鬍鬚,拍拍葉棠梨的額頭,“這就叫揚名立威,懂嗎?傻丫頭。”
葉棠梨揉了揉被他敲打的額頭,嘟囔着嘴,自顧自嘀咕幾句,趕緊拽着他的衣襟跟了上去。
長寧地方不大,卻因爲風景獨好而引來不少風雅士子游覽,方纔成名。
小縣城的縣衙內,燭光微弱,一道黑影快速閃入其中。書房內,一身錦衣的年輕男子,手中握着本書,正優哉遊哉地閒看,卻是剛剛捉拿了方誠的知縣大人。
那黑影閃入其中,書桌前的錦衣男子卻絲毫未動。
“孫大人。”來人脫去身上的黑色斗篷,露出一張年輕稚嫩而稍顯風霜的臉,卻是葉裴楠的親信永嚴。
“你怎麼來了?”知縣立刻站起身來,上下打量他一番,“王爺不是說,有事脫不開身嗎?”
“正因爲王爺有事,脫不開身,所以纔派我來。”永嚴嘴角微微上揚,“孫大人如今貴爲一方知縣,這
日子過得可還舒坦?”
他眼中閃過幾絲邪魅,與他稚氣的臉顯得頗不協調。
“瞧你這話說得。”知縣卻是露出幾分不悅,“王爺一聲令下,就把我派到這長寧來了。雖然說起來隔臨安不怎麼遠,可不過就是個窮鄉僻壤的小縣城而已。”
“孫非亮!”永嚴聽到他的抱怨,厲聲呵斥一句,“你以爲,王爺是讓你來遊山玩水,貪圖享樂的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看到他變了臉色,知縣趕緊擺手,換上一副討好的笑容,“我孫非亮能有今天,也都靠着閔瑞王提拔。只是屬下不明,王爺爲何要走這步棋?”
聽了他這話,永嚴臉上的神色方纔稍微和緩。他雙手抱在胸前,幽幽解釋道:“如今朝堂上,唐丞相一家獨大。唐家的勢力不可小覷,你是由柳大人舉薦的,之前柳大人與七公主在大慶殿上那麼一折騰。唐丞相可不會再給柳大人好臉色了,可恨就差那麼一點兒,要是那日七公主不擅自闖入,太子就算不被廢掉,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語氣雖然帶着幾分怒意,眼底卻有一絲溫柔。永嚴倒是沒想到,自家主子精心設計的全套,最後居然被一個弱女子給擊破了,功虧一簣。
好在,閔瑞王從來都是有準備的人,雞蛋決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此次長寧古墓的事情,正好順手一推。即便太子有能力,找到《河圖藏書》,可他們也絕對不允許,他能活着帶《河圖藏書》回到臨安。
“王爺這是爲了保住你的命!”永嚴不屑地白了他一眼,“你可知,假如讓你留在臨安,就以唐丞相的手段,只怕不消半月,官位和腦袋都不保。而且,王爺這次,是有意給你一個立功的機會。”
孫非亮一聽,眼前一亮,連連點頭:“可是,太子怕是早就算準了會有人趁機行刺。隊伍一出臨安,就突然分作三路,從三條道感到長寧,往三個不同的方向去。這可如何是好?”
“追,不關多少路,都不能讓他逃了。”永嚴眼底閃過一抹狠戾。
“下官明白。”孫非亮拱了拱手,“可惜,只怕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探子來報,南涼大將侍其楚,也在長寧。而且,已經到了有些日子了。”
“哦?”永嚴挑眉,“這倒是有趣,我先回稟王爺,你暫且跟着太子,搞清楚究竟哪一路,纔是真太子。”
“是,下官這就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