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棠梨仔細回味這舒格泰的話,悉數記在心中。只是,一時半會兒,她是沒有辦法去焉耆尋找卓明清歌。於是,高故自告奮勇,準備前往焉耆走一遭。
她本來是想讓無霜去,只可惜最近一段時間,一直不見無霜。也不知道,無霜究竟遇上了什麼事情。還是說,葉蕭遠那邊,對影衛增派了什麼任務?
是日入夜,幾人早早吃了飯,便休息了。等到天明,高故便要護葉棠梨去與葉裴風等人會合,然後送他們返回臨安。
亥時過後,整個金木鎮都籠罩在黑夜之中。屋子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黑影閃了出來,卻是永嚴。他小心地攏了攏披風,左右查看,確定沒有人之後,方纔動作敏捷地躍出院子,快步往金木鎮外走去。
待他走道鎮子入口處,早已有一個黑衣人等在那裡。
“把這個加急帶給王爺。”永嚴從袖中掏出一個捲紙條,遞了過去,“一定要快。”
那黑衣人接過來收入懷中,點點頭,便翻身上馬。揚鞭駕馬,向着臨安的方向,跨馬奔去。
次日清晨,臨安外城的別院內,葉裴楠正捏着何煦的手,在教她臨摹。書桌前,擺放着大堆大堆的畫作。每一份,都無一例外是山水畫。落筆輕盈淡雅,看起來當是出自女子之手。
“這些,可都是本王保存多年的畫作。”看到畫卷上的圖作得差不多了,葉裴楠鬆開何煦的手,起身走到旁邊,幽幽道,“你若能學得這畫的七分神韻,便能得到父皇三分關愛。”
何煦細心將最後一筆着墨,心中卻是有些疑惑:“這些話,莫非都是皇后娘娘所作?可我聽聞,皇后娘娘醫術不錯,但琴棋書畫卻只能算差強人意。這些畫作,乍看平平,卻都能給人一種溫馨愜意的舒暢之感。下筆講究,着色亦十分小心,當是佳品。”
“呵,想不到虞舫倒是教會了你不少東西。”葉裴楠嘴角微微動了動,“這些話,是真正的唐素茹所作。而如今的皇后,真名喚作唐素柔,乃是唐
素茹的雙胞胎妹妹。”
“這!”何煦心中大驚,但臉上卻並不見太大的情緒波動。跟在虞舫身邊的日子,她的確學會了不少。還學會了收斂自己的情緒,隱藏自己的想法,如何在旁人面前,假戲真做。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葉裴楠擦了擦手,仍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這世上,恐怕沒有任何人,能夠代替唐素茹在父皇心中的位置。哪怕是唐素柔,都不能。”
他說着,眼角閃過狠戾,還有一抹不易覺察的不甘與怨恨。
“看不出來,堂堂閔瑞王,居然會對一個死去的人有這麼重的怨恨。”何煦卻是淡笑,也不怕他生氣。
這些日子的相處,已經讓她徹底從一個少女情變作了婦人心。在虞舫身邊,見多了那些煙花流連處的男子,她竟然開始變得冷血起來。
所謂情,不過轉瞬即逝;所謂愛,不過滿口謊言。
女人在男人眼中,不過是可有可無的玩物罷了。只有權利,絕對的利益,纔是永不動搖的可靠力量。
如今,她回頭想起過去的自己,甚至會覺得有些可笑。以復仇的名義,愛上仇人,想要接近,控制住對方的心。以報仇來掩蓋自己當初的天真,當真是愚蠢。
“我的人得到消息,曲玲瓏死了。”葉裴楠不鹹不淡地說了句,“青竹怕是要發生大變動,你還要回去看他們最後一眼嗎?”
何煦怔了怔,臉上卻是劃過無奈的笑容,搖搖頭:“見與不見,又有什麼區別呢?”
“也對。”葉裴楠頷首,“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走了。你且安心在此處,明日會有新的畫師來教你。”
“多謝王爺。”何煦福了福,恭送他離開。
葉裴楠剛剛走到院子門口,便有一黑衣人快步移動到他身後,單膝跪地,恭敬地遞上去一卷字條。
“永嚴如今在何處?”葉裴楠淡淡問了句,接過字條,仔細產看。臉上神情波動,眸中憤怒、疑惑、激動輪番閃過。
“回王爺,永侍衛如今與七公主在一起。聽他說,他們今日便會尋到太子,一同返回臨安。只是,有一位叫高故的高人在場,不知道能不能下手。”跪在地上的人恭敬回答。
葉裴楠沉默良久,將手中的字條捏得粉碎,仍在地上,對着身後的人吩咐道:“傳書永嚴,讓他保護太子周全,不能讓他受到絲毫傷害。”
那黑衣人怔了怔,片刻後拱手領命,也不敢多問,快速退了下去。
稍許,何煦卻是從屋內走了出來,婀娜多姿,妙影絕塵。見到葉裴楠仍舊站在門口,她不禁笑着走上前去。
“怎麼,王爺莫不是遇上了什麼煩心事?”她幽幽問了句,聲音清脆悅耳,若黃鶯輕啼,讓人聽了不禁有些心神搖曳。
不過葉裴楠卻絲毫沒有任何反應,嘴角抽了抽:“他回來了。”
“他?”何煦挑眉,“王爺莫不是在說太子?難道永侍衛失手了?”
“不,是崇瑞王。”葉裴楠卻是喃喃說了句,片刻後臉色決絕,“本王要進宮一趟,你且在此等候,隨時準備接應永嚴。”
說罷,拂袖轉身,大步流星朝門外走去。
何煦望着他的背影,竟有幾分出神。想不到,葉蕭遠的兒子,倒是各個都像他。葉裴卿如是,葉裴楠也是。只是,龍生九子,子子不同。比之於葉裴卿那般毫無心機,這個葉裴楠,倒是令人有些膽寒。
她立在門口良久,心中思緒萬千。不管怎麼說,她需要爲自己好好計劃一番,不能再做那砧板上的肉,任憑葉裴楠支配!她要的,只是兩人的合作關係。
如今的何煦早已不再是過去曲玲瓏手中那枚小小的棋子,若是葉裴楠想要利用她,而完全不考慮她的利益,那麼,她定要親手,將他捏碎!
她突然一拳打在門框上,眼中忽而閃起淚花。
“師孃,你怎麼就死了呢?”何煦突然自言自語,“你還沒有親眼看到我登上後位,你怎麼可以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