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真的不能進去!”萬方澤毫不留情地說道,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不管葉棠梨說什麼,軟的還是硬的,他都充耳不聞。
“萬統領!”葉棠梨也沒了耐心,一跺腳,雙手叉腰,瞪着他,認真道,“本公主問你,你要如實回答。”
她已經發現,眼前這個人,根本就是軟硬不吃。這種情況下,她要是強行闖進去,那麼多侍衛,就憑她和小浩子,進去的可能性基本爲零。但撒嬌賣萌對萬方澤根本沒用,因此,她打算智取。
“公主請說。”萬方澤拱了拱手,自然也不敢怠慢。只是皺了皺眉,覺得這位七公主,有些難纏。不管怎麼說,她終究是公主,自己雖然皇命在身,可也不好過多得罪她。
再者,於私心而言,皇上這次大肆徵選秀女,他是很反感的。這十多年來,皇上從未這般選過秀女。如今皇后娘娘殯天才幾個月,皇上突然做出這些行動來,的確讓人寒心。
偏生今日秀女入宮,皇上派了他來守儲秀宮。他心裡正想着,若是有哪個朝中重臣能夠前來鬧騰一番,把皇上給弄清醒了,說不定還是一件好事。
可他從沒想過,來的人會是七公主!
這七公主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從小就喜歡纏着太子一起練武。皇后和皇上都將她捧在心尖兒上,寵得不行。他和太子一起跟着上任禁軍劉統帥習武,七公主總是跑去偷看。
兩人之間,也算有幾分友誼。不過,自從七公主及笄,皇后便管得更嚴了。而他接任禁軍統帥一職後,也與太子儘量保持一定的距離。
至於七公主,見得就更少了。他記得,上次見面,還是年前在長寧的時候。
七公主的勇氣智謀,他也瞭解一些。不過,儲秀宮秀女的事情,他可從未指望七公主來攪合。好歹,皇上是她的親爹,怎麼說都是她的長輩。這個時候,最好是鄭隆或者柳伯溫等,哪個位高權重的大人闖進來,方纔能對皇上造成威脅。
可惜,這種想法,他自己心裡也清楚,有些可笑。畢竟,大臣是不得擅入後宮的。
葉棠梨掃了他一眼,注意到他臉上的神色有幾分怪異,撇撇嘴,接着問道:“萬統領,本公主身爲晉軒七公主,可算是你的主子?”
“當然。”萬方澤想也不想,點頭,“公主乃金枝玉葉,自然是屬下的主子。”
“那,你說主子說的話,你一個做屬下的,是不是該照辦?”棠梨嘴角微微揚起,這萬統領,心思倒是單純得可愛,如此容易就上鉤了。
“當然。”萬方澤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公主認爲,皇上的話同公主的話相比,誰說的更有權威一些?”
棠梨本來還要開口再說,卻被他這話給生生卡住了喉嚨,一時間吐不出一個字來。
“別總是拿父皇來壓我!”她心裡一着急,不甘地憤憤吐出一句。
兩人正在門口爭論着,便見到一羣女人鶯鶯燕燕地走了過來。最前面領路的,卻是安嬪。碧湘牽着伏鬆,跟在她旁邊。
“孃親!”伏鬆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葉棠梨,立刻鬆開碧湘的手,歡天喜地跑了過去,撲到葉棠梨懷中。
他這脆生生的一叫,倒是把萬方澤和衆侍衛個嚇了一跳。
這孩子,叫七公主孃親?可七公主明明還待字閨中,尚未出閣。這小傢伙,是哪裡冒出來的?
衆人個個面面相覷,臉上寫滿不可思議,但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什麼,只是在心裡嘀咕着:莫非,傳言中七公主從宮外帶回來一個私生子,還是真事兒?
他們都是萬方澤的手下,以前一直在上陽宮當差,對後宮的事情,知之甚少。皇后薨世之後,葉蕭遠將整個皇宮內的侍衛重新部署了一番,做了很大的調動。他們是年後才升任皇上的侍衛,這纔有機會跟着進入後宮。
此番儲秀宮大選秀女,朝中大臣分爲兩撥。一邊的極力反對,認爲皇后喪期未滿,皇上不應該如此大舉徵選,會讓天下人寒心。
而另一方則認爲,歷朝歷代都有選秀的慣例,這十五年來,當今皇上從未正式選過一次秀女,這纔會導致如今皇族子嗣凋敝,後代稀少,所以他們極力支持。選秀的所有事務,最終也是由這些人熱心操辦。
但這些事
情,同後宮的糾紛一樣,對於禁軍侍衛們來說,都只能用兩隻“事不關己”的眼睛去看看罷了,絕對不可擅自議論一句。他們平日除了訓練執勤,生活再無其他,可謂單調至極。
這會兒突然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拽着七公主叫“孃親”,着實開了眼。以他的年齡,叫葉棠梨姐姐還差不多,這一聲“孃親”,的確有點過了。
“喲,這麼巧,七公主也在啊。”安嬪看伏鬆奔了過去,也跟着而走了過來,笑着招呼一聲,擡頭望了望儲秀宮的門匾,嘴角揚了揚,問候道,“公主今兒怎麼跑來儲秀宮了,今日可是儲秀宮的大日子,皇上下令不得隨便進入打擾呢。你看,我們這一羣姐妹,都只能在外面路過走走,遠遠兒望上一眼罷了。”
聽到她這話,棠梨冷哼一聲,將伏鬆拉到身後,替他擦了擦嘴角的殘渣,帶幾分不悅問道:“鬆兒,你在吃什麼呢,吃得滿嘴都是。”
“綠豆糕。”伏鬆奶聲奶氣地回答道,砸吧嘴仰頭問道,“孃親要不要吃一塊,碧湘姑姑做的,很好吃。”
“綠豆糕?”棠梨挑眉,滿臉疑惑。
安嬪上前,牽住伏鬆的手,滿臉溺愛,笑着道:“公主啊,我們青媛宮的碧湘做的綠豆糕,那可是一絕。鬆兒很喜歡吃,前段時間你一直不在宮裡,鬆兒一個人很是孤單。本宮與他分外投緣,他也喜歡到青媛宮來玩,一來二去,我們兩倒是熟稔得很了。”
“哦?是嗎,那可要多謝安嬪娘娘了。”棠梨不自然地對她笑了笑,福了福身子,眉頭緊皺。她不是讓秋水好生看着伏鬆的麼,怎麼還經常跑去青媛宮了?難怪,平日裡伏鬆也不纏着她了,原來都去找安嬪了。
她擡眼望過去,便看到安嬪身後領着幾個小宮女站在一側的碧湘,上下將她打量一番,眼睛倒是好看,似乎也沒什麼心計,這才稍微放心。
“鬆兒啊,吃了安嬪娘娘的綠豆糕,可要聽話,不能去青媛宮搗亂,知道嗎?”棠梨給伏鬆理了理衣服,叮囑道。
伏鬆用力點頭:“嗯,知道了,孃親。”
說罷,他鬆開棠梨的手,又蹦躂着跑到碧湘身邊,拉着她的手站在旁邊。
嘿,這小兔崽子,有了吃的連孃親都不要了?棠梨盯着他,心裡嘀咕一聲,帶着濃濃的醋意。
“呵呵,七公主就放心吧,這小松兒有碧湘照顧,不會有事的。你們絳雪軒的秋水啊,畢竟還是個小丫頭,哪裡有帶孩子的經驗。”安嬪絮絮叨叨說了說,眼角餘光掃到萬方澤鐵青的臉上,不禁拉着葉棠梨退了出去,連連勸說,“本宮看那萬統領不怎麼高興,公主還是莫要去招惹他了。”
“我也不想招惹他,只不過想去裡面看看。”棠梨撇撇嘴,解釋道。
“哎呀,我說公主啊,皇后娘娘在的時候,皇上寵着你,你要怎麼就怎麼,也沒人敢把你怎麼樣。可如今,這形勢不一樣了。”安嬪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語重心長地勸說道,“皇上選秀,乃是一國大事。皇族人丁興盛,代表着國運昌盛。所以咱們後宮的女人,都應該要支持,你們說是不是?”
她說着,擡頭望向周圍的幾個妃嬪。那幾個妃嬪今日被安嬪約了出來,說是遊園賞花,卻被莫名其妙領到儲秀宮門口來了。而安嬪這會兒突然對七公主這麼好,她們還從沒見過,一時間愣了愣。
安嬪盯着她們,目光稍微嚴厲。她們猛然反應過來,趕緊點頭。
“是啊,姐姐說得對,七公主,這皇上的事,就是整個晉軒的大事。皇上挑選秀女,也是爲皇家開枝散葉。”其中一人趕緊附和。
棠梨聽到這話,卻是越聽心裡越不舒服,忍不住還嘴:“可後宮裡的妃子已經夠多了,你,你,還有你們,不都是嗎?”
“唉,本宮啊,已經年老色衰,皇上哪裡還能看得上本宮呢?”安嬪立刻捏起絹帕,輕輕擦了擦眼角,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是啊是啊,我們都入宮這麼多年了,卻沒能得到皇上的寵幸,連個公主都沒能懷上。”
棠梨看到她們個個愁容滿面的樣子,不禁有些於心不忍。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可這後宮裡,可不是三妻四妾能夠形容的。後宮佳麗三千衆,雖說葉蕭遠的妃子沒有那麼多,但比起一般人家所謂的“
三妻四妾”,也還是翻了好幾倍。
就她見過的,聽說過的,知道的,差不多有七十來號人吧。若是再加上那些默默無聞的,只怕怎麼也有上百人了。可如今,她這位父皇,還要大肆選秀!
“唉,我們這些女人,什麼都沒有,以後可怎麼辦啊。”
在一片悽悽慘慘的哀慼聲中,葉棠梨終於有些忍不住了。
“以前皇后娘娘在,每個月還把大家召集起來,在院子裡聊聊天,起碼還能見到皇上一面。可如今,這皇后娘娘才走了幾個月,皇上他就……”安嬪也來添油加醋,說着說着哭了起來,“嗚嗚,皇后娘娘啊,我們都是可憐的女人吶!”
聽到她這麼說,身邊跟着的幾個妃子,也拿皇后說事兒。一個個哭得梨花帶雨,看着分外可憐。
葉棠梨望着她們一個個哭得跟淚人兒似的,心裡越發煩躁起來。她本來就對選秀事件不贊成,再受到這羣人的刺激,心裡越發憤怒。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坐視不管!”她憤憤然撩起衣袖,大踏步衝着儲秀宮走了去。
萬方澤仍舊阻攔在前,不許她進入。
“滾開!”葉棠梨勃然大怒,大吼一聲,雙手不知哪來那麼大力氣,用力一推,將萬方澤推倒在地上。
“頭兒!”旁邊的侍衛見狀,立刻圍了上來,將萬方澤扶起來,把葉棠梨包圍住。
“你們都給本公主閃開!”棠梨一聲咆哮,將衆人嚇了一跳。
他們本以爲,這位嬌生慣養的小公主,只是一時興起,沒想到如今還真槓上了。發這麼大的火,不是什麼好兆頭。
“公主,屬下等奉命看守,請公主莫要爲難。”萬方澤皺眉道。
“哼,既然不讓,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棠梨丟下一句話,踏雲步法便施展開來,在衆人之間來回穿梭,迅速移動。
安嬪等人看到,紛紛傻了眼。這七公主,何時練就了此等功夫?那羣侍衛也沒想到她會突然使出這招兒,慌忙之下趕緊應戰,又不敢下重手,怕傷了她。
雙方交手,卻是僵持下來。萬方澤功夫了得,葉棠梨能夠纏住他們,卻脫不開身。可她現在想着,要進去把葉蕭遠給揪出來。
“住手!”正當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一聲凌厲的呵斥聲響了起來。
衆人聞聲望過去,卻見葉裴風雙手負於背後,皺眉注視着他們。
“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七公主動手。”他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
雙方停手,萬方澤解釋道:“回王爺,皇上命我等看守儲秀宮,外人不得擅自闖入。可七公主偏要硬闖,屬下沒有辦法,不得不出手。”
“哦?是這樣?”葉裴風上前幾步,站在他們面前,目光掃過棠梨通紅的面頰,蹙了蹙眉。
“哼!”棠梨趁機一腳踩在萬方澤的腳上,痛得他擰了眉頭。
衆侍衛的注意力紛紛被拉了過去,棠梨趁機推開後面擋道的人,一個踏雲箭步衝了進去。
“追!”萬方澤當機立斷,毫不客氣地下命。
“哎。”葉裴風身形一閃,擋在了衆侍衛面前,“公主進去找皇上,想必是有什麼要緊事。諸位都是給皇家當差的人,忤逆了公主的意思,只怕日子也不會好過吧?再說,皇上向來疼愛公主,諸位又何必去趟渾水呢?”
“王爺什麼意思?”萬方澤上前一步,與他相對而站,不肯鬆口。
“本王的意思,很簡單。”葉裴風嘴角微微上揚,“你們若想進去抓公主,先得過了本王這一關。”
“你!”萬方澤有些惱,看着屬下探尋的目光,毫不留情地下令,“上!”
衆侍衛便一起出手,想要將葉裴風擒住。
葉裴風則敏捷地移動身形,躲開他們的進攻,雙手仍舊負於背後,遊刃有餘。
安嬪等人站在門口張望,各懷心思。
“哎呀,這不是莫姑娘嗎?”她看到慢慢走過來的莫漣辭,趕緊招呼道,“幾日不見,姑娘可又變漂亮了。”
莫漣辭眼也不眨,直勾勾盯着葉裴風,絲毫不搭理她。
安嬪討了個沒趣,翻了個白眼,撇嘴嘀咕:“有什麼了不起,擺出一副冷傲的樣子就以爲自己真是仙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