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縣除了聞名天下的青竹酒外,便要數花魁賽最爲引人。秋意日勝一日濃郁,滿城的黃菊也開得越發豔麗。
燕絨山腳下,有一個大花圃,專門培育金菊,供花魁大賽使用。花魁賽前一日傍晚,會有專門的花夫將明日要用的金菊花苞仔細挑選出來。待大賽當日,他們會在凌晨把挑選好的花苞分批裝上專車,快馬加鞭送入城內。
待到卯時破曉,金菊運入城內,到達成樂山莊附近的花魁賽場,上百名小廝齊齊出動,將車上的菊花搬運下來,在賽場周圍鋪開成花瓣形。最後一輛送花車會在辰時之前送到,那一輛車內,裝的是擺放於賽場中央的菊花。
待所有金菊擺放完畢,從高空俯視下去,整個賽場宛若一朵龐大的金菊。圍繞中央的花心,每一簇菊花都是整朵大金菊的花瓣。
等到花魁賽正式開始,這些含苞待放的菊花恰好綻放,時間不早不晚,賞客們能親眼目睹金菊花開的全過程。
這一日,青竹縣所有百姓都會起得格外早。無論男女老少,皆會在辰時之前打點好一切,趕到成樂山莊附近圍觀,可謂萬人空巷。
能夠進入賽場觀看的,皆是些富家子弟。花魁賽場是由跑馬場改建的,圍繞中央大舞臺,以同心圓向外擴展。越往外,臺階擡升高度越高,整個賽場成圓盆狀。
在成樂山莊下注的莊家,有優先入座的權利。對於特別的客人,山莊設置有特別坐席。最靠近中央大舞臺的座位,通常是留給當地最富有和地位最高的人,以及一些外地趕來的貴客。
花魁賽場成封閉狀態,外圈修築有堅硬圍牆。裡面的所有坐席,皆按不同位置分等級價格出售。但能夠進入會場觀看的,多是富貴人家。普通百姓雖有可能下上一兩注,卻只是想趁機賺一筆,捨不得花那麼多銀子買一張入場券。
託顏君璧的福,葉棠梨花高價弄到了五個坐席。她早早起牀,拽上伏鬆,收拾妥當,從別苑出來去了客棧。
無霜受傷之後,她找了處幽靜的宅子租了下來。客棧畢竟人多嘈雜,不利於養傷。她本邀饒澤雄幾人
一道入住,可葉裴風不同意。
那日蠱蟲消散後,秦琴追蹤那吹簫人一直到燕絨山。走到半山腰,卻突然不見了人影,宛若人間蒸發一般。搜尋再三無果,她只好徒勞返回。見街上恢復如常,便四下打聽葉裴風和饒澤雄的行蹤。
葉裴風擔心秦琴找不到他們,堅持返回原來的客棧留宿,待花魁賽後,立刻北上趕往長寧。好在他考慮周到,秦琴找不見人,無奈之下回到客棧,卻是遇上了。
“娘啊,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伏鬆揉了揉尚未清醒的眼睛,努努嘴不滿地問道,“你今天,怎麼這麼有興致?”
平日裡,不到日上三竿,葉棠梨幾乎是從不起牀。今日倒是奇了,剛剛辰時,她就主動起來了。
“你這笨腦子。”葉棠梨戳了他一指頭,嗔怪道,“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花魁賽啊,一年就那麼四次,一個秋天就那麼一次,怎麼能錯過呢!”
“可是,你不是說這花魁賽,咱們的銀子都會賠進去嗎?有什麼好看的。”伏鬆卻是不屑道,伸了個懶腰,牽着她的手走了幾步,瞟了眼周圍,忽覺不對,“這不是去成樂山莊的方向吧?”
“咱們先去客棧。”葉棠梨神秘地笑笑,“只我們兩個人,多不好玩兒。”
“也對。”伏鬆機靈地點頭,瞬間明白她的意思。
兩人來到客棧時,正好遇上饒澤雄三人出門。
“喲,這麼巧。”秦琴一見到葉棠梨,便帶幾分譏諷,不給她好臉色,“看來今日,是出門不利了。”
說着,她便要往回走,卻被饒澤雄一把拉住。
“琴師妹,咱們不是說好,要去看花魁賽的嗎?”
“要去你自己去,我一個女兒家,去湊這種熱鬧做什麼?”秦琴甩開他的手,冷冷道,“饒師兄整日,除了花花世界,就沒有其他好心思。”
“琴師妹這可就冤枉我了!”饒澤雄大叫冤屈。
葉棠梨卻是往前一步,攔在秦琴面前,以同樣嘲諷的語氣道:“饒師兄何必勸她,琴師姐超凡脫俗,自不是那些教坊青樓女子可比
。只可惜啊,大俗即大雅,世人多愛大俗之物。比之於師姐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仙子,男人嘛,還是更喜歡風情萬種的俗世女子。畢竟,世外的東西,不是凡人能夠觸及到的。你說對吧,琴師姐?”
“你!”秦琴憤憤盯着她,卻又說不出話來,“哼!”
“琴姑姑還是一起去吧。”伏鬆拉了拉她的手,奶聲奶氣地勸道,“不然饒師叔見色忘義,把風師叔弄丟了可不好。”
饒澤雄立馬瞪他一眼,葉風冷着臉不說話。
秦琴摸了摸他的腦袋,擠出個笑容,點頭道:“還是小松兒懂事。”
說罷,拉着伏鬆揚長而去。
葉棠梨忍住笑意,看了饒澤雄一眼,跟了上去。
一行人趕到成樂山莊外的賽馬場時,早已人山人海。花魁賽場入口處,有專人把守。外面的酒館茶肆,皆坐滿了人。這些大多是普通百姓,捨不得花錢買票進去觀看,便眼巴巴坐在外面等待結果。
有運氣好的,下上一注,能夠賺幾十到幾百兩,家中一年的花銷也就差不多夠了。運氣差的,也可能賠上幾百兩。尤其是今年,顏君璧身價突然番漲。原本打算押在桐芙身上的人,不少都轉押了她。只是兩人如今平分秋色,鹿死誰手還十分難說,押注的人也不覺更爲緊張。
巳時左右,日頭已高,參看花魁賽的人,已陸陸續續進場入座。
葉棠梨領着衆人走到場內,對號入座。周圍皆是些打扮考究的富家公子,秦琴一個女子在裡面,反倒顯得極爲惹眼。加上她面容清秀,時不時有人側目盯着打望,弄得她頗覺尷尬。
“你怎麼不提醒我換男裝!”她壓低聲音,對着葉棠梨道。
“這個。”葉棠梨眨巴兩下眼睛,“我平素是喜歡穿男裝,也沒想到今天會這麼多男子,實在抱歉。是我考慮欠妥,還望琴師姐諒解。”
嘴上這麼說着,她卻在心頭嘀咕:就算我說了,你肯聽我的嗎?
饒澤雄卻是在旁邊看着偷笑,秦琴冷了眸子,伸手狠狠掐了他一把。聽他吃痛慘叫,方纔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