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月國,太子府。
司徒少恭斜倚在軟塌上,津津有味地聽着青桐稟報今日東璃國城門發生的一幕。他鳳目微眯,銳薄如花瓣一樣的脣勾勒出優美的弧度。
有趣,有趣。昨日在湖心亭發生的事情他就知道那個女人絕對不簡單。
將皇甫辰的貼身侍衛赤身裸體地吊在城門,更絕的是謠傳皇甫辰好男風,蹂躪自己的貼身侍衛,這個女人做得實在太絕了!
不過想想這種陰損的手段恐怕也只有那個女人做得出。
不得不說此刻這個女人更加挑起了他的興趣。
“皇甫辰這次只怕氣得只有吐血的份兒。”司徒少恭撇撇嘴,略帶感慨道,“皇甫辰是誤把明珠當魚目。”
一旁的青桐忍不住插嘴道:“這個水凝煙的確有幾分能耐,不過仍改變不了她是醜女的事實。”
青桐從小就跟隨他家主子,他可從未見過他家主子對哪個女人這麼感興趣過,一時間心頭有些不安。
主子可是幹大事的人,要知道女子皆是紅顏禍水,穿腸毒藥。他可不希望主子的宏圖偉業被一個女人破壞。
聽到青桐在自己稱水凝煙是醜女,司徒少恭的臉色微微一沉,目光寒涼地瞥了一眼青桐。
只一眼便讓青桐頓時感到渾身發冷,周身的血液都像是快要凝固了。
“主子,青桐失言,請責罰。”
“起來吧。”司徒少恭淡淡道,“下不爲例。”
“多謝主子。”
青桐起身,並沒有因爲他家主子的赦免而輕鬆,反倒是眉宇間縈繞起一片輕愁。
主子竟然爲了一個醜女而生他的氣?主子怎得就如此在乎這個水凝煙?
主子驚才豔豔,也只有同樣優秀的女子才配和主並肩一起。雖然將軍府的水凝煙似乎和傳聞不符,但是水凝煙離自己心中認定的女主人差得很遠。
哎,主子做事一向極有分寸,或許是他多心了吧。
“通知暗一、暗二暗中保護水凝煙,不得有誤。”司徒少恭如玉的指尖輕敲着軟塌扶手,淡淡開口。
那個女人讓皇甫辰顏面掃盡,又重傷了皇甫辰的貼身侍衛,皇甫辰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此話一出,青桐愣在原地半晌。主子說了什麼?讓暗一、暗二保護那個女人?他沒有聽錯吧?
暗一、暗二可是四方聖殿龍虎堂堂主和飛鳳堂堂主,主子現在竟然讓四方聖殿的兩個堂主去保護一個醜女?
如果說剛纔青桐只是懷疑他家主子對水凝煙有了心思,那麼現在主子的表現已經讓他篤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可是水凝煙那個醜女也配得到主子的垂愛?
司徒少恭半天沒有等到青桐的迴應,轉頭看到青桐臉上糾結的神色,於是軒眉冷挑,“本太子發現你最近毛病越來越多,是不是連聽力都退化了?”
青桐聞言,嚇得臉色一白,立即跪地請罪,“主子,青桐知罪,請主子責罰。”
“杖責五十,自省思過。如有下次,必不輕饒。”司徒少恭一字一句,聲音冷寒徹骨。
“是,青桐知罪,多謝主子輕罰。”
青桐緩緩起身,咬了咬牙,眼眸深處充斥着委屈和不甘。
水凝煙那個女人究竟有什麼好,主子不過和那個女人初初見面,就被那個女人迷惑了!
都是那個女人害得他被主子責罰,這個仇他可是記下了。
青桐轉身剛要下去受罰,司徒少恭低沉道:“慢着!”
青桐迷惑不解地止步,只聽司徒少恭說道:“你手頭的所有任務交接給暗七,今日起由暗七暫代你的職務。”
“是,屬下遵命。”青桐頓時臉色煞白,咬脣道。
當下司徒少恭再不看青桐一眼,起身走出宮殿。隨着他的離去,殿內冰凍三尺的氣息依然繚繞不去。
青桐在原地僵立半晌,下脣被他咬出了一排血珠子。此時此刻他只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羞恥感襲上心頭。而他將這一切都歸在了水凝煙的頭上。
都是那個醜女人將他害慘了,總有一天他一定要報今日之仇。
念此,他拳頭緊握,毫不掩飾眼裡的森寒冷光。
東璃國,睿王府書房。
皇甫辰負手走來走去,一張俊臉陰沉如海,渾身由內而外透出濃郁的肅殺之氣。一時間藍色疏璃之光滿是濃濃的陰暗之色。
他昨日根本就不該讓魁劍去,終究是他小覷了那個醜女!
以往的水凝煙在他面前裝瘋賣傻,故意惹他生厭,可是昨日湖心亭落水後的她與之前判若兩人。
他在這個女人的眼裡再也看不到往日癡迷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厭惡和譏諷。
全身筋脈盡斷,僅可以保住性命,她,她是恨極了他纔回對魁劍如此!將魁劍赤身吊在城門,已然對他不念任何舊情。
那個女人對他態度變化之快,他不會殺到以爲那個女人是因爲對他因愛生恨。在他看來,水凝煙的整個氣質都發生了變化。唯一能解釋通的就是水凝煙之前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
皇甫辰一念之此,頓時拳頭緊握,骨節隨之泛起青白之色。
那個女人昨日口口聲聲揚言絕對不會嫁入王府,這麼說她一直裝傻就是爲了讓他厭棄?
她就這麼不想嫁進王府?那麼不待見他?
薄脣緊緊抿起,皇甫辰只覺得心中氣血翻涌,心口被撕扯的生疼。他是天之驕子,東璃國不知有多少女人想對他投懷送抱,可是偏偏這個女人如此不識時務。
爲了破壞這樁婚事她不惜裝瘋賣傻,自毀名譽,爲得就是讓他對她深惡痛絕。這一刻皇甫辰只感到一股莫大的恥辱和欺騙漫上心頭。雙眸隨之迸發出可以摧毀一切的怒火。
“王爺……”蕭騰走過來,看到皇甫辰暴怒的樣子,有些擔憂地喚道。
一想到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水凝煙騙得團團轉,皇甫辰頓時就沉不住氣。面色冰寒猶如冰窖,沉聲吩咐道:“備車!去將軍府!”
“王爺,屬下覺得您還是先冷靜一下,沈將軍一向威望甚高,衆所周知沈將軍對凝煙小姐最是護短,您……”
不等蕭騰說完,皇甫辰便冷笑打斷,“難道本王還怕她一個沈月心不成?”
蕭騰頓時被他家主子的話噎住,連忙道:“屬下不敢。屬下這就去備車。”
蕭騰擔憂地看了一眼皇甫辰,快步走了下去。昨日他隨主子在湖心亭,凝煙小姐落水後對主子的態度與以往迥然不同,加上剛纔魁劍對主子說話時他也都聽到了。魁劍讓主子提防凝煙小姐。
不知爲何他突然心裡就有了一種預感,只怕凝煙小姐深藏不露,比沈將軍還要難以對付呢。
蕭騰連連嘆息又擔憂,不多時備好了馬車,皇甫辰上車後,低暗的聲音傳出,”趕車!”
將軍府明月閣。水凝煙用着早膳,青檸侍立一旁一邊佈菜一邊仍舊喋喋說着清晨城門發生的情況。
皇甫辰鐵血手腕殺了城守,又將一干守城士兵杖責五十軍棍。如今城門血染一片。整個東璃京中百姓人人惶恐自危,躲在家裡哪還敢多嘴今日之事。京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不但沒有熱鬧起來,反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青檸說完了,看着水凝煙一臉不解道:“也不知是誰將魁侍衛吊在了城門上,不過不得不說奴婢覺得十分解氣。昨日睿王在湖心亭欺負小姐,還和二小姐私定終身,實在太過分了!”
“昨日要是奴婢在小姐身邊,就算拼死也要保護小姐。還好小姐福大命大沒有出大事。”青檸說完後,眼裡露出一抹幽黯。
琴姨娘和二小姐對小姐一向不安好心,她不知在小姐跟前說過多少次讓小姐提防琴姨娘和二小姐,可是她人微言輕,加上她一向不得小姐喜歡,於是小姐不但不聽她的勸告,反而更加惹得小姐不喜。昨日她就是被小姐責罰院中所以沒能隨小姐外出。
水凝煙看了青檸臉上的黯然之色,便猜到了這個丫頭的心思。這具身體裡的記憶告訴她,以前的水凝煙並不喜歡青檸,反倒是總被水凝墨的口蜜腹劍耍得團團轉,和心思歹毒的水凝墨走得極近。
“好了,以後就由你近身伺候我好了。”水凝煙吃飽了放下筷子,衝着青檸淡淡道。
“小姐,您說得是真的嗎?”青檸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欣喜若狂道。
“自然是真的。”水凝煙微微勾了勾脣。
此刻她心裡一陣感慨,以前身體的原主人刁蠻任性、飛揚跋扈,明月閣的丫頭都被修理遍了,難得這個青檸盡然還如此忠心,不由得讓她有些動容。
“實在太好了!謝謝小姐,奴婢今後一定盡心伺候小姐!”說着,青檸跪下言謝。
“起來吧。”
對於青檸這個丫頭,水凝煙絕對信得過,見屋裡再無其他下人,她略一沉思,便道:“既然你以後是我身邊的人,自然就該相互熟悉一下。”
說道這裡,她微微一頓,啓脣道:“若風、霽雨,你們出來吧。”
話音剛落,青檸幾乎還沒有看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只看到房間裡就多出了一男一女,一時間她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