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上很無聊,我決定教靈兒認字,拿出一張紙來,中規中矩地正楷寫下:山口手大小多少。拿腔拿調的教靈兒念,靈兒念得很認真。孺子可教啊,師傅很高興,讓學生照着寫一遍。
居然寫得比師傅還工整?我瞪大了不大的眼睛:“你會寫字啊?”靈兒認真地說:“會。”我鬱悶:“逗哥哥玩啊,剛纔怎麼不說?”靈兒低眉順目地說:“哥哥沒問。”得,還是我不對。我就不服了,英語你一定不行了吧?再說計算機是我強項。
認字就好辦,先找個房子讓她住下來,再想辦法找個學校讓她念唸書。當然,到了西安,最重要的是給她買點衣服換上。十四歲的靈兒紮了兩個大辮子,垂到腰上。身上穿一件藍色小白花的褂子,絳色洗白的褲子,不知道什麼質地,看樣子屬於古董一類。
她這身打扮,我老是懷疑自己是拐賣人口的。剛纔檢票員也是這麼懷疑的,幸虧我的軍官證不是假的,籍貫也和靈兒的一致。奶奶的,沒聽說坐火車還要查身份證的。上尉軍官,會拐賣人口嗎?
靈兒倒是全不在意,眼珠子骨碌骨碌的,對什麼事情都透着好奇。我看着她的眼睛有點呆,驀地問了一句:“靈兒,你穿過白衣服嗎?”靈兒不解,還是招牌式的搖頭。鬱悶啊,這古怪的夢。
我正神遊,靈兒突然扯了扯我,小聲說:“那個人偷那個女孩的包包。”我擡頭看去,還真是,車窗邊的小凳子上坐着一個女孩,肩上揹着一截割下來的皮包帶。
一個李逵模樣的傢伙正穿過去,包就拎在他手上。我猛地站起來,大喝一聲:“站住!”動作過於劇烈,後腦勺被中鋪牀板碰了一下,有點懵懂。
李逵回頭朝我冷笑。我站起來才發現李逵比我高大。不過靈兒正崇拜的看着呢,我抖了抖膽氣:“請問您可以把包還給這位女士嗎?”李逵眼裡分明看見了一個傻瓜,輕蔑的“哼”了聲,轉身繼續走。我看了看靈兒:“他不聽我的……”
靈兒表情怪異,似笑非笑。我知道今天不能塌了這個臺了,哥們兒我怎麼說也是練過的。我快步趕了上去,靈兒跟在後面壓陣。滿車廂的人都沒有聽見更沒看見,該幹嘛還幹嘛。李逵見走不脫,回過身來,惡狠狠的冷笑着,猛的給了我一拳,正中左眼。
我眼前直冒金星,有點站不住腳,還是下意識的飛了他一記無影腳。小子還真配合,竟然“咣”的一聲撞在車門框上,再也沒爬起來。我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我用右眼睛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腿,左眼已經被封了。
小偷被制服了,乘警也就趕到了。那個被偷了包的女孩走了過來,認領失物指正嫌犯並向我表達了衷心的謝意:“謝謝你,你很猛哦!”
事實證明,我一隻眼睛也很夠用:真是美女啊。丹鳳眼上挑,燦爛如春,臉盤圓圓,嫩生生吹彈得破。豎條紋鬆鬆軟軟的休閒長褲,令人無限遐想。黑色小衫很緊,連遐想都免了。
靈兒咳嗽,我回過神來,連忙說:“小意思,應該的,嘿嘿,有困難找解放軍。”後來靈兒說,那當口,我一臉的哈喇子,好像是人家姑娘替我抓住了小偷一樣。小孩子不懂事,就知道胡亂咳嗽。胡說八道嘛,哈喇子頂多在嘴角,能一臉的哈喇子?
那女孩大方的笑了笑,轉身在落水狗的後背上踢了兩腳,姿勢絕佳,美侖美奐。挺刮的後背,豐潤的翹臋,真是該大大,該細細,****啊!不能看了,再看下去警察都要咳嗽了。
做完筆錄,我回到自己的鋪位躺下。靈兒小心翼翼的在我左眼上敷了塊熱毛巾,一臉崇拜的看着我。我心裡很大俠,就給靈兒講解那一記無影腳的動作要領。靈兒一邊聽一邊笑,連聲讚歎。小孩子就是沒見過世面。
這時候列車上的廣播響起來:“西安李小姐點播歌曲《英雄兒女》。她的包剛纔被偷,一位解放軍同志幫她抓住了小偷,讓我們用這首歌曲向最可愛的人致敬。”
樂聲響起,繞樑不絕。這首歌我以前聽過一千多遍,從來沒有這麼好聽過。哎呀,我就是那英雄哎!怎麼也不先問問單位姓名?就是不問我,乘警的筆錄上不是有嗎?那李小姐也真是的,胸大無腦,不過這也不算太大的缺點。我剛纔怎麼那麼厲害?看來這十幾年的工夫沒拉下嘛!要想人前顯貴,定要人後受罪,明天早上先跑十六圈。
一會兒,李小姐換了鋪位過來,倒是自來熟,伸手就揭我臉上的毛巾。看見烏眼青,李小姐笑得花大姐樣。我大模大樣的撇了撇嘴。李小姐香肩抖動,很辛苦的止住笑,說:“英雄,還別說,這個樣子真有男人味!”我無奈,怎麼這麼不通情理?要是女人講理,真是沒有天理了。
靈兒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看看我,看看李小姐,像個剛摘的小黃瓜,頂花帶刺。
李小姐把毛巾摁在我的烏眼青上,留下右眼給我看美女,手伸過來:“認識一下,我叫李楠。”我不爭氣的握住了這隻柔軟的小手:“靈兒,快告訴李小姐我叫什麼。我叫什麼來着?”叫什麼不好,叫李男。男人敢理你纔怪。小手真軟。
靈兒老老實實的告訴李楠:“我叫於小靈,哥哥叫於家傲。”這孩子,記性真不錯。果然,李楠怪模怪樣的看着靈兒笑,趁機甩脫了我的手,拉過來靈兒的手握着,像是撿了個寶貝。靈兒一臉無辜,眼睛咕嚕咕嚕的,也不怕眼珠子滾出來。
李楠長得珠圓玉潤,全身都是優美的弧線,叫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楊玉環來。天氣還挺熱的,尤其是她過來以後。李楠說她是學工藝美術的,開了個小廣告公司,也給人設計個商標、包裝什麼的,掙不到大錢,倒是把自己養活得不錯。李楠的交際能力挺強,一會兒三個人就熟悉起來。
領口開得真低,可惜衣服太緊。李楠就坐在我對面的下鋪上。靈兒在我邊上靠着,沒心沒肺的樣子。李楠瞭解了我和靈兒的情況,熱情邀請我們兄妹倆先去她那裡看看。
路上很多話,沒有什麼要緊的,雖然我妙語如珠,李楠巧笑倩兮。到西安後,李楠就自作主張打車把我和靈兒拉到她那兒去了。離鼓樓不遠,位置還不錯。
我看着門口的標牌就笑出聲來:太真廣告。還真會起名字,嘿嘿!門面不大,上下兩層。下面是工作室,牆上掛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作品,看着不像一個廣告公司,倒是像一個畫室。上層就是總經理的臥室了。那個樓梯很精緻,僅容一人通過,我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我突然想起點什麼來,急忙打開旅行包。小黑“噌”的竄了出來,不滿的朝我嘟囔。這能怪我嗎?豬咬呂洞賓,我學着小黑的樣子嘟囔。小黑是靈兒執意要帶出來的。我也怕小黑遭到不測,就拿旅行包把它裝了起來。
本來打算上車後就把它塞在鋪底下,再嚴厲警告它不準出來。可是見義勇爲之後,把這茬全忘了。很久以後,小黑還記得這茬,誤認爲我是重色輕豬。
李楠表情古怪地看看小黑,看看我,分明是在比較我和小黑的異同,繼而笑道:“一頭小豪豬嘛!”小黑皮毛鋥亮,根根立起,一躥老高,李楠法眼不差。不對啊,說這話的時候,分明是看着我啊?
我有點忿忿的,說:“看什麼看,人是人他媽生的,豬是豬他媽生的。沒見過寵物豬嗎?”
李楠想和小黑親近親近,小黑超她吼了兩聲,很有氣勢。李楠悻悻的退後,說了聲:“什麼人養什麼豬,脾氣都不小。”我誇獎小黑:“美女也不給面子,果然不給我丟人。”小黑又回頭朝我吼了兩聲,不識好歹嘛。
李楠從抽屜裡拿出來一包牛肉乾,撕開來扔給小黑。這個沒骨氣的,沒心沒肺的吃將起來,看李楠的樣子親切多了,吃的時候還搖着尾巴。要不是從小一起長大,我還以爲小黑不是一頭豬,而是一隻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