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一條大河,近岸水緩處結有冰碴,裡面水勢頗急,水色渾黃。幾棵古樹枝丫參天。
我和靈兒躲開村民以後,背靠背坐在岸邊的一棵古樹下。此時已經天光大亮,這裡距離徐州城北大約十幾公里,莫非就是古泗水了?
宋代朱熹有詩曰:“勝日尋芳泗水濱,無邊光景一時新”。詩中的“尋芳”,卻是仰慕孔子。傳說泗水之濱曾經孔子絃歌講學之地。那千古一嘆“逝者如斯夫”,莫非就是對着這條混濁不堪的大河?
這趟出門沒有一個“勝日”,陰時陰地倒是都見識過了。渾身疲憊,酸澀麻木。我現在只想回家過年,一切由它去吧!我是招誰惹誰了?奶奶的,逝者如斯夫!
靈兒在抓緊時間運功恢復。我這可愛的妹妹師父身手不凡,反應迅捷,昨晚對付那個高級殭屍簡直是迅雷不及掩耳。可她從來不肯多動一分腦筋,凡事都靠我這個三腳貓來拿主意。昨晚她怎麼看出最中間是一個殭屍的?
靈兒對河圖並無瞭解,她說:“靈兒看他受巽罡打擊,頭上冒黑煙,才斷定他是殭屍的,而且還是個白毛甚至無毛的道僵。正常情況下,靈兒不是他的對手。”
我心裡暗寒一下。那個河圖陣應該是殭屍練功的一個法門。河圖陣中,好像所有的殭屍都與那道僵是連爲一體的。靈兒突如其來的打擊使其未及反應便被全殲。如果稍有差池,昨晚的後果不堪設想。
另一個問題讓我更是惡寒不止。那村子有二三百人,昨晚發現的村民和村民打扮的殭屍一共不過五十來人。難道還有四五個類似的殭屍道場,四五個類似的道僵?周圍還有沒有村子遭此厄運?
道僵本身已經無法對付,而如果那個陣法結束了,又是何種結果?還有那隻詭異的黑貓,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有過人之能,卻要負過人之責。鬱悶啊!現在靈兒怕是一時半會兒的恢復不了。奈何?
我讓靈兒拿出手機,撥打許由,卻是關機的。這廝關鍵時候不在家,不會出什麼問題吧?剛要撥打段青竹,她卻打進來了:“你們在哪裡?出什麼事了?怎麼一直不在服務區?”
我沒空給她解釋:“讓王幹事自己帶着藥去洛陽,給他一半,留下一半。你馬上想辦法調動警察、消防武警、野戰部隊,帶上他們的大傢伙。對了,找一個徐州的考古專家過來,告訴他有重大發現。我們在徐州城北十幾公里的運河邊上。”
段青竹的回答卻出乎我的意料:“我就在附近,馬上過去!”這丫頭搞什麼古怪?果然十分鐘後,一輛警車“烏拉烏拉”的開過來,段青竹兔子一樣從車裡蹦了下來。
一見面,段青竹就興高采烈的說:“昨晚我怕你們兩個野道士出事,打發王勇自己開車去洛陽了。我順着你倆的方向追過去,卻找到了一個很恐怖的村莊,一個人也沒有!清晨,更怪異的事情發生了!現在,警察已經把那個村子控制起來了。你怎麼不問問發生了什麼?什麼人嘛,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一張嘴機關槍似的,說話的時候還手舞足蹈的表演着,顫顫悠悠的讓我眼暈。還是靈兒照顧我,輕輕的挽着我,順道給我提神。我暈,深更半夜的一個人在那個村子裡轉悠,這丫頭還真是傻大膽。
我連忙讚美:“你可真勇敢!野道士佩服的緊了!我們也發現奇怪的事情了,怪害怕的。清晨的時候,我們看見二十多個人,順着那個方向過去了,好像還擡着東西,是不是盜墓的?不會是你說的那個村子裡的人吧?我不知道怎麼處理,就趕緊給你打電話了。”
段青竹很滿意我的回答,也過來挽住我的另一隻胳膊,蹭呀蹭的,害得我另一隻胳膊很疼。她繼續說:“你們也看見了?不過數目不對,不是二十多個,前後一共回來了一百多個!還擡着五六十個死人!”
我和靈兒身體俱是一顫。救出來一百多人,莫非同時破壞了五個河圖陣?是誰幹的?一個人分別乾的還是幾個人同時乾的?不管是誰幹的,應該是友非敵了。毛主席講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
看來活着的村民都被救回去了。似乎沒什麼需要我操心的了,別耽誤我過年。
靈兒也是心情大悅,輕輕的靠在我的身上,不管我身邊還有什麼人了。我轉臉對段青竹說:“我估計,他們是盜墓的,不過墓地裡可能有屍毒,應該讓沒死的村民吃一顆你師父的藥丸。”
段青竹離開了我,“切”了一聲:“那些藥丸都讓王勇帶走了,麻煩了,這可怎麼辦?”我一愣,徐州到洛陽,也就是五六個小時的車程,王勇現在怕是已經到洛陽了。
段青竹卻跳了個高,拿腔拿調的說:“不過呢,我這裡剛好還有一大瓶,比師父的還多呢!”我暈,逗我玩呢,這孩子!
再暈一個,許由剛拿出來的時候,看他鄭重其事的樣子,我還以爲這藥有多珍貴,原來早就是批量生產的非處方藥了。老狐狸厲害啊!希望這隻老狐狸平安無事纔好。
看來武警和部隊都用不着了,本來我還打算讓他們強攻呢。手槍子彈不太好使,但我推斷大口徑的步槍還是管用的,狙擊步槍最好。從昨天的情況看,電擊也是個辦法。
我對段青竹說:“看來武警和部隊就不要麻煩了,不過那些村民剛盜墓來着,不要讓他們和外人接觸。最好讓警察圍住村子,戒嚴十天半個月的。還有,要強制他們把藥丸吃下去,不聽話的,讓警察叔叔揍他。”我還想着後背挨那一拳呢,不能白捱了,嘿嘿。
段青竹又“切”了一聲:“還要你說,我早就告訴警察了,起碼戒嚴半個月!至於部隊,你以爲我是誰啊!找不到師父,我一個人也拉不動!就是警察,昨晚我還是打的110呢!”
暈,原來不好使。真是陰差陽錯啊!不過結果是好的就好。
段青竹把藥丸倒出來大半瓶,交給了開車的警察,嚴肅叮囑說:“請回去告訴楊大隊,在那個什麼前郭莊支一個大鍋,煮開水,把這些藥丸放進去化開,再加十斤板藍根,攪勻了。前郭莊的村民要喝,參與行動的警察也要喝。”
開車的小警察二十出頭的樣子,看樣子對段青竹頗有好感,嬉皮笑臉的牢騷着:“段司,我們一個大隊被你折騰了一晚上了,這還有完沒完啊?不是前郭莊,是錢戈莊!這個村子是徐州有名的長壽村,傳說是彭祖的後代。這下子,全完了!”
我走進前去,對警察說:“這附近有古代墓羣,很可能有重大的考古發現,我剛纔看見盜洞了。你們最好抓緊時間檢查一遍,別讓村民先進去了。”
警察有點莫明其妙的看着我,眼神好像說:你誰啊?!然後對段青竹笑笑,發動起警車“烏拉烏拉”的開走了。
大師我心情很好,不和你計較。太陽當頭照,我帶着兩個大美女,沿着河邊溜溜達達散步去!
逝者如斯夫!嘿嘿。
注:公元624年,尉遲敬德開挖運河,將汶、泗引至濟寧,順泗水下流,南達徐淮。公元1194年,黃河在今河南武陽決口,灌封丘南下,奪泗水,從今淮陰奪淮入海。公元1283年,元朝兵部尚書李奧魯赤主持疏導濟寧以南泗水航道,開鑿了從濟寧至東平的濟州運河。公元1289年,開挖會通河,從東平北至臨清。濟寧以南至徐州,奪泗水爲運河。
另:朱熹《春日》:“勝日尋芳泗水濱,無邊光景一時新。等閒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宋室偏安,“泗水之濱”淪金。朱熹終其一生未曾北上。詩中“泗水”暗喻孔門,春秋之時孔賢曾絃歌講學於洙、泗之間,桃李春風,教化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