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孝啊地一聲——剛纔能看到那座山峰,真是一個十分難得的機會。那些指路的山峰,當然他們全都已經經過,只不過因爲雲霧的濃密,所以看不到而已。
這使得他們更確定,前面的那座山峰,就是他們的目的地。
看起來,至多兩天,他們就可以到達了!
所以不管那裡是通往天堂還是地獄,他們都必須要過去。
眼看傳說中的目的地已不再虛無飄渺,而是不久之後就可以到達,他們心境自然也極度愉快,精神更爲之大振。孫孝又校定了一下方向,在不大的山頂上,來回走動了幾步。在這種地方,能有一小幅平地,可以走上幾步,也是十分難得的享受了。
陰山燭龍一直望着西北方,道∶我不恨你了,雖然我發誓再也不會讓人砍掉我的腦袋,但是現在我不恨你了,因爲你把我帶到了地獄的入口,我就要成爲地獄之主了!
孫孝皺了皺眉∶也許哪裡是天堂也說不定。
陰山燭龍的聲音有點激動∶我說他是地獄就是地獄,你見過這麼骯髒的天堂嗎?
孫孝自然無意潑冷水,可是他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這時自然而然便提了出來∶一線天堂一線地獄。
孫孝在說了這句話之後,像是感到陰山燭龍的身子略微震動了一下。
陰山燭龍道∶就算是天堂,我也要把他變成地獄。
孫孝聽了,陡地一震,一句話已經要問出口了。可是陰山燭龍這句話才一出口,像是知道自己說錯了甚麼而急於掩飾,不給孫孝有再說話的機會,立時又道∶別耽擱時間了,該要下山了!
他說着,已經身子向下一斜,抓住了一股山藤,向下滑了下去。
孫孝也跟着做,但是心中的疑惑也到了極點。他那裡來的自信?
下山的攀緣比較快速。到了半山腰,他們發現有一道天然的石樑,連結着對面的山峰,石樑大約有一百多公尺,有的地方寬,有的地方窄。若是由這道石樑走過去,可以節省至少十小時的攀緣。
到了石樑面前,他們又互相用眼光徵詢着對方的意見。孫孝向石樑看去,那是大自然在山嶺形成之際留下的奇蹟,全然像是一座架空的天橋,石樑下面仍然是雲霧繚繞的山谷。石樑最寬處超過十公尺,而且上面十分平坦,足可供人步行,但是有將近十公尺的一段,卻只有一公尺寬,而且看來相當薄。
孫孝吸了一口氣∶只要那狹窄的一段,可以負擔起我們的體重,就可以過去。
陰山燭龍點了點頭∶看起來不成問題,但是爲了妥當,還是一個一個過去的好!
孫孝同意陰山燭龍的主意,他先向石樑上攀上去。
開始的一段全是嶙峋怪石,而且在怪石的隙縫中,全是身子十分細小、通體碧藍色的一種毒蛇。當孫孝的身子,在那些毒蛇之間慢慢移動之際,他有幾乎以爲自己也成了一條蛇的錯覺。
他幾次回頭,陰山燭龍都跟在他的後面。經過了那一程之後,前面一段又寬又平坦,他們直起身子來向前走着。可是走了不過幾步,一大團濃黑色的雲霧,也不知從甚麼地方冒出來的,陡然籠罩了過來,不但是雲霧,而且還捲起了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強風!
那股強風,不但令得他們身子搖擺,而且站立不穩,他們立時一起伏了下來。幸好這股強風不是在他們處於石樑最窄處襲來,不然,他們之中的一個,就有可能被吹得跌下石樑去。
當他們伏下身之後,又濃又重的雲霧,在他們的身邊流動着。他們雖然是手拉着手伏在地上,可是在濃霧團襲來之際,他們相互之間,竟然無法看到對方。
強風把石樑上粗大的野藤,吹得如同妖魔的手臂一樣亂揮亂舞,打在石樑上,發出可怕的啪啪的聲響。有幾股藤打到了他們的身上,雖然隔着保護衣,仍然使他們感到疼痛。看出去,在濃灰色的雲霧中,無數野藤飛舞,那使他們有伏在一個怒發如狂的大妖魔頭頂的感覺。
由於風勢實在太強勁,他們都緊伏着不敢動。而且,很快就發覺一蘋手難以固定身子不動,所以他們分開了互握着的手,雙手儘量地抓緊可以固定身子的東西。
孫孝左手把一股粗大的野藤,在手腕上打了幾個轉,右手手臂緊抱住一塊凸出的岩石,至於陰山燭龍用甚麼法子固定身子,他已經無法看得見了。
在他們勉力和強風對抗了不到兩分鐘之後,極大的雨點挾着強風,已自四面八方灑了下來。孫孝再也想不到雨點可以如此之大,雨點打在石樑上的聲音,簡直如同千軍萬馬一起在擂着戰鼓一樣震耳欲聾。
外面的世界,根本甚麼也看不見,狂風暴雨之中,人更是渺小得可憐!
這一場暴風雨,足足維持了半小時之久,那雨水打在身體上,猶如子彈一樣,打的人很疼,
由於風勢和雨勢終於小了下來,孫孝勉強擡起頭,看到陰山燭龍就在他不遠處,也正擡頭在向他望來。
這個世界果然連魔鬼都他媽的不願意來,我們這兩個蠢貨居然出現在了這裡。孫孝說。
陰山燭龍用點頭的動作,代替了回答,臉上的笑容似乎在肯定孫孝他是一個蠢貨的觀點。
兩人相互苦笑了一下,是那種相互可憐的笑容,或許此刻他們之間的內心纔是沒有隔閡的。
在青苔之中,奇蹟似地,許多顏色鮮豔絕倫的菌類,正以驚人的速度在冒出來,這些毒菌,每一個都可以致人於死。孫孝真不明白,這麼低等的植物,爲甚麼也要使自己充滿了毒質?儘可以有許多方法生存繁殖的,可是在這個充滿毒物的環境之中,彷佛沒有毒性,就不能生存了!
他們一起緩緩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當來到了石樑上很窄的那一段時,孫孝先伏了下來,小心地向前俯伏爬行着,很快就爬了過去。等到陰山燭龍又爬了過去之後,他們又可以直起身子來向前走。
這座石樑,看來雖然驚險異常,但是比爬山來說,還算是最舒適的一段歷程了。
過了石樑,他們又在天黑之前攀上了另一個山峰頂。在那個山峰頂上向前看去,山峰的大門就在眼前,直線距離只怕不超過三公里。在濃重昏暗的暮色之中,他們可以聽到一陣又一陣尖利的、如同哨子聲一樣的聲音,那自然是風吹過山峰缺口時所發出的聲音。
聽了這種如同血盆大口,發出的聲音,才知道什麼是地獄!
這時,他們存身的那個山峰,有着一塊相當平整的平地,兩人鬆了口氣,或許他們真的要去地獄或是天堂了,只是突然這個時候,有一羣閃着暗青色光芒的不知名甲蟲,在他們的身邊飛來飛去,發出嗡嗡的聲響。遠處,來自天哨尖利的呼嘯聲,一陣緊,一陣慢,聽了令人全身顫慄,都不由自主地跟着發生一陣陣的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