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墨川一臉黑線。
原本還指望着她能說出什麼文雅的話來。
“你呀。”他伸出手,細長潔白,透明如玉。
手指頭在她鼻樑上輕輕一刮,冷峻的臉上帶着寵溺。
“到底是怎麼倒牙?”宇文墨川有些好笑地問道。
“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濃詞豔曲。”蘇鳳藻咯咯笑着,“而已。”
她的語氣有些飄渺,“人只要活着,一定能遇到美好的事情。”
“所以,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並沒有要去死。”宇文墨川一臉黑線。
這麼美好的氣氛,原本指望她說出些浪漫的詩句,沒想到一口竟是這個。
宇文墨川嘴裡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姿態放鬆下來。
“只是想替你承受疼痛而已。”他說道。
蘇鳳藻笑着,“那我是不是很不解風情?這麼美的時候又說這種話?”
宇文墨川斜睨着她,半響,點點頭。
“傻瓜,你是無論如何都學不來鹿奈的痞子樣的。”蘇鳳藻眯着眼睛看着天空。
殺氣散去之後,狂風也消停了。
暗淡的月光繚繞,隱隱帶着淡淡的黃色。
一抹流雲輕染,銀河露白,夜色悽清而靜謐。
她伸出手,透過手掌的紋路看向天際。
手掌的紋路在月光下有些模糊,細細碎碎的小紋曲折着,如同生命的迂迴。
“恩?”宇文墨川眼睛裡帶着寵溺。
“即便是叼着狗尾巴草,也裝不來痞子。”蘇鳳藻笑着,攬住他的腰際。
她將頭埋到宇文墨川的肩膀裡,聲音有些沉悶。
“活着多好啊,能賞花賞月賞秋香。”
“纔不想讓你爲我受傷,爲我去死。你若是離開了我,我會生不如死的。”
宇文墨川心一軟,下意識地收緊手臂。
蘇鳳藻柔軟的身子靠在懷裡,那種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覺,一如初見。
風吹過,樹葉簌簌作響。
月影輕搖,伴隨着一陣悉悉率率的聲音,六個人的身影鬼魅一般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咳咳,打擾到你們親熱了,真不好意思。”站在最前面的白衣人輕咳了兩聲。
蘇鳳藻一愣,慌忙從宇文墨川懷裡躲開。
“是你?”看清楚那面孔的時候,她微微皺眉。
雖然時間有點長了,但這張臉很熟悉,是曾經見過的人。
“白離?”蘇鳳藻嘗試着叫了一聲。
這個男人,就是當初在鬥茶會上對她百般刁難的白衣男子。
“飛雪姑娘好記性。”白衣男子輕笑着,眼神深邃,“自白雲城一別,轉眼已是許久之後。”
“姑娘一曲雲水禪心征服在下,在下深感佩服。”他說道,“重新介紹一下,在下並非白離,而是白虹。”
“白虹?”蘇鳳藻皺着眉頭,這麼說,白離是他的化名?
“任務在身,有些事情不得已而爲之。”他淺笑着,“不過,姑娘能與劍主和好,真的太好了。”
“劍主?”蘇鳳藻一愣。
白虹口中的劍主自然就是秦崇歌。
不過,以劍主這種稱呼來稱呼秦崇歌,六劍和秦崇歌之間的關係不尋常。
“上次鬥茶會上情非得已,若是冒犯了娘娘,萬望娘娘海涵。”白虹行了大禮。
他輕飄飄地說着,身
子飄到秦崇歌面前。
恭敬地跪下行禮之後,面色嚴肅地抓過秦崇歌的手臂。
半響,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若不是娘娘出手,劍主凶多吉少。在此,白虹多謝娘娘救命之恩。”
蘇鳳藻皺着眉頭。
眼前這個穿着白衣的男人,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白雲城的城主。
白雲城隸屬東晨國,城主的地位絕對不低。
按理說,這白虹應該是東方啓星的人。
“娘娘有所不知。”白虹的語氣有些玩味,“五大國之間的勢力相互滲透。屬下化名白離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六劍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也不屬於任何一個人。我們只聽從劍主的命令。”他輕笑着,白衣飄然。
“只不過,每一代劍主一生之中只能召見六次。”白虹的語氣有些嚴肅,“自然,若不是性命攸關,是不可能召喚我們的。”
蘇鳳藻聽得有些混亂,這個男人避重就輕,根本沒說出個重點來。
“六劍只是個傳說而已,沒想到今日竟有幸見了。”宇文墨川拱手,淡淡地說道。
“只是沒想到這六劍原是上秦國皇傢俬家劍客。”他笑着,“今日果然是漲見識了。”
“非也非也。”白虹一隻手放在背後,另一隻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
“方纔已經說過,在下六劍只效忠劍主。恰好,這一代的劍主是上秦國上位者。”他饒有深意地看了秦崇歌一眼。
“不過,已經是最後一次了。”他說完這句話之後,眼神有些迷茫。
“最後一次是什麼意思?”蘇鳳藻問道。
白虹輕輕一笑,雙手倒背,白衣如袂,淡月微雲。
剩下的五個人姿態各異,那眼神卻如白虹的眼神一樣迷茫。
“六劍之所以被稱爲六劍,除了有六把劍之外,最重要的是,每一代劍主面前只能出現六次。”白虹說道。
蘇鳳藻和宇文墨川相互看了一眼,有些不明白。
“其實很簡單。”白虹說道,“我們是被劍選中的使用者,也就是劍奴。而秦崇歌則是被六劍選中的主人。”
“一旦被六劍選中,我們這些用劍者必須要服從劍主的命令。不管什麼樣的命令。”他特意強調了最後一句話。
“只不過,即便是劍主,也無法隨時隨地召喚我們。每一代劍主只有六次召喚我們的機會。”白虹說道,“不管什麼原因,召喚六次過後,六劍將會重新尋找劍主。等到六劍重新找到劍主時,我們再效忠新的劍主。”
“剛纔那一次,是秦崇歌第六次召喚我們。所以,從今天之後,我們將不再是他的六劍。”
白虹說完,衝着秦崇歌鞠了一躬。
其他五個人雖然面無表情的,卻也深深地衝着秦崇歌鞠了一躬。
“天涯海角,不知何處能相逢。”白虹對着蘇鳳藻和宇文墨川拱了拱手,“此一別山高水長,萬望保重。”
白虹說完這句話,淡然一笑。
他轉過身,其他五個人動作一致地衝着蘇鳳藻拱了拱手。
“告辭。”
白虹說完,輕輕跳躍了幾下,白色的身影瞬間消失在黑暗中。
其他五個人也隨着白虹消失在夜色中。
他們的腳步很輕,輕到幾乎聽不到。
來和去一樣了無蹤跡。
看着白虹等人消失的身影,蘇鳳藻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早就聽說過,劍會選擇主人,原來是真的。”她看着秦崇歌不安分的睡相,“一個真正的劍客大概就是這樣吧。”
“恩?”宇文墨川攬過蘇鳳藻的肩膀。
“人會選擇劍,劍也會選擇主人。”他說道,“能夠被劍選中的人,必定是真正的劍客。”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浮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蘇鳳藻被宇文墨川的笑弄得莫名其妙的。
她想問什麼的時候,只見他突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別說話,好像有人過來了。”
蘇鳳藻臉色一變,忙將篝火熄滅。
他們兩個將秦崇歌轉移到安全的地方,沒多久,便聽到一陣喧譁聲。
那些人腳步沉重,一聽便知是沒有內力的。
“是那些村民嗎?”蘇鳳藻沉着嗓子問道。
宇文墨川搖搖頭,“我們幾個都是傷上加傷,萬事小心爲妙。”
蘇鳳藻點點頭。
過了大概十分鐘的時間,一隊人舉着火把慢慢地靠近。
他們走到篝火面前,有人摸了摸篝火。
“村長,這篝火還是熱的,應該剛走不遠。”一個聲音如同老嫗,面貌卻很年輕的男子說道。
“追。”站在最中央的老年人開口。
“村長,再往前就是雲坤城了,我們……”
那村長皺了皺眉頭,這一路走來,除了道路有些狼藉,並沒有發現那幾個人的影子。
若是再往前走就是雲坤城,夜晚的雲坤城堪比地獄,是絕對沒辦法逃進去的。
即便是白天,雲坤城也不是那麼容易進的。
所以,剛纔那幾個人應該還在附近。
老村長想到這裡,“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見老村長跪下,身後的年輕漢子們也跟着一起跪下。
“大恩人呢,多謝你們的救命之恩。”老村長帶頭磕頭,聲淚俱下。
“若不是恩人,我們整個村子裡的人都無法活過今晚……”
“請恩人接受吾等的謝意。”老村長一邊磕頭一邊哭泣。
“是那個村子裡的人?”蘇鳳藻看了看宇文墨川,訕訕一笑,“我們剛纔似乎破壞了不少房屋……”
宇文墨川沉吟着。
“我們有一些事情要詢問他們,所以還是出去的好。”
蘇鳳藻點點頭,“秦崇歌的傷口需要正規處理一下,毒藥還好說,只怕是傷口裂開了,若是感染了後果不堪設想。”
她說完,只聽得身邊的草叢傳來一陣悉悉率率的聲音。
“誰?”宇文墨川臉色一變,隨手摘了一片樹葉做出攻擊的姿勢。
“喵。”一隻渾身雪白的貓從草叢裡鑽出來。
它歪着頭看向蘇鳳藻和宇文墨川。
“喵?”
“原來是隻貓啊。”蘇鳳藻拍了拍胸口。
那隻貓渾身雪白,沒有一點雜色。
就連眼珠也是白色的,在黑夜裡尤爲扎眼。
“喵。”它伸出前爪,用舌頭舔了舔,像是在衝着蘇鳳藻撒嬌一般。
“這渾身跟白雪一般的小貓可真可愛。”蘇鳳藻忍不住伸出手,那隻白貓一下子跳到她懷裡,使勁蹭了蹭。
“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不要砰了。”宇文墨川皺着眉頭說完。
那隻如雪一般的貓蹭地跑到他懷裡,一向冷峻的宇文墨川大驚失色,渾身顫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