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不同地點。
一直昏迷着的宇文墨川也突然坐起來,臉色潮紅,像是有過一場不尋常的經歷。
“小鳳。”他喃喃叫了兩聲,冷峻的臉上浮現出笑意,旋即,又重新躺下。
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宇文墨川喊出這句話的時候,梅若恰好站在門口。
她手裡端着一盤水果,妝容是精心打扮過的。
聽到宇文墨川喊出蘇鳳藻的名字時,她的手微微一抖,水果散落一地。
心中閃過一陣嫉妒和不甘。
對於宇文墨川,從最開始她就沒有喜歡過。
當年處處受欺負的窩囊太子雖然成長的令人驚愕,但在她印象裡,宇文墨川永遠是那個一直跟在她身後,任她爲所欲爲的窩囊太子。
她允許自己不喜歡宇文墨川,但絕對不能允許宇文墨川不喜歡她。
所幸,那個蘇鳳藻現在應該已經死了,她死了,宇文墨川便會將目光重新轉移到她身上來。
畢竟,他曾經爲了她做出許多令人不齒的事情。
梅若眼中閃着狠戾的光芒,雙拳緊緊地攥住,轉身之後,臉上更加兇狠。
她輕輕地摩挲着手指頭上一枚奇怪的戒指,那戒指在黑夜裡發出冷幽的光芒,碩大的晶體之下,裡面竟隱藏着一朵白色的梅花。
若是蘇鳳藻在場的話,肯定會驚愕,梅若手上的戒指,和她手上憑空出現的戒指竟是相同的。
除了中間的花朵不一樣之外,不管是花紋還是花飾,亦或者形狀大小都一模一樣。
這種戒指,全天下只有十二枚。
十二枚,象徵着破曉十二人,是破曉成員的象徵,也是權利的象徵。
許久許久之後,蘇鳳藻在戰亂中身陷危難之時,曾經靠那枚象徵着破曉十二成員的戒指撿過一條命。這是後話。
天亮之後,暴風雨也消停了。
經過風浪洗禮的天空格外藍,澄澈透明的蔚藍空間裡,萬里凝雲。
有陽光透過窗櫺照進來的時候,蘇鳳藻正睡得香甜。
從那個難以啓齒的夢之後,她睡得異常安穩,冥冥之中,似乎感覺到了,在遠方的宇文墨川似乎也正在做着同樣的夢。
知道他在想着她,她就放心了。
門外傳來一陣陣嘈雜聲,蘇鳳藻皺着眉頭醒來的時候,圖姑和阿南正走進來。
“姑娘,你可算醒了。那位大人馬上就要到了。”圖姑的聲音裡帶着激動,“姑娘快些梳洗梳洗,去迎接那位大人吧?”
“那位大人是誰?爲什麼要我迎接?”蘇鳳藻摩挲着坐起來,身上的衣服皺成一團。
昨日經過海水浸泡的衣服有些味道,身上也黏黏糊糊的,非常不舒服。
蘇鳳藻現在迫切想洗個澡,換一身乾淨的衣服。
“在此之間,我想先洗個澡。”頭髮很亂,亂糟糟的,這麼髒兮兮的感覺,她站起來之後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好好好。”圖姑見有希望,立即眉開眼笑。
“阿南你先出去。”圖姑將阿南支出去,找了幾個姑娘進來,“小鳳姑娘你且先洗個澡,等洗了澡之後呢,再好好打扮打扮。”
幾個人
將木桶擡進來注入熱水,熱水上漂浮着香氣氤氳的花瓣。
蘇鳳藻看不見是什麼花,但那花的香味着實香的燻人。
幾個姑娘幫着蘇鳳藻將身上的髒衣服扯掉,扶着她進了浴桶之後,圖姑吩咐着她們拿一套上好的衣服來。
這一系列的殷勤讓蘇鳳藻覺得莫名其妙,這圖姑讓她見的到底是什麼大人物。
爲了見這個大人物,竟不惜浪費這麼多的可飲用水。
在全是大海的小島上,淡水是非常稀缺的東西,洗澡更是一件極爲奢侈的事情。
因爲這裡四周都是大海,距離最近的大島嶼也有兩天的行程。
沒有飲用水,島上的居民只能依靠接雨水來維持,但是若碰到長時間不下雨,別說洗澡,就連飲用水都成難題。
“圖姑,那位大人到底是誰?”蘇鳳藻皺着眉頭問。
“哎呀姑娘你就別問了。”圖姑掩着嘴笑,“等到時候你就知道。那位大人可是個大人物,更是我們南嶽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呢。”
她呲牙咧嘴地笑着,令蘇鳳藻更加懷疑。
這言辭,這說法,像極了青樓的老鴇賣姑娘的橋段。
這種惡俗的橋段真的會發生在她身上?蘇鳳藻狠狠地鄙視了自己一把。
在幾位姑娘的幫忙下蘇鳳藻徹徹底底洗乾淨,之後,又有幾個人爲她更衣。
這裡的衣服非常繁瑣,蘇鳳藻雖然眼睛看不見,但聽着那叮叮噹噹的聲音也能感覺到這衣服的重量。
“姑娘可真是活脫脫的美人啊。”打扮完畢,圖姑笑得異常開心。
“不過似乎少了點什麼。”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蘇鳳藻,“是胭脂,是胭脂了。”
“雛菊,把胭脂拿來。”圖姑吩咐完畢,立即有人將胭脂拿過來。
她在蘇鳳藻雙頰上塗抹了幾下。
“圖姑,打扮得這麼隆重,這位大人物……”
“都說了不要問了。”圖姑打斷蘇鳳藻的話,“若是被那位大人看上了,可真真是姑娘你的造化了……”
圖姑像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慌忙閉嘴。
蘇鳳藻皺着眉頭,越發覺得自己是進了青樓老鴇的後花園了,她心裡嘀咕着,暗暗將手腕上的魔星棒準備好。
又摸了摸藏在她胸口,已經恢復正常的綠雲。
在這種四面楚歌的環境下,若真的發生什麼不測,她也有反擊的能力。
塗完了胭脂之後,圖姑又在她額頭上貼了什麼東西。
“這鳳凰的花黃和姑娘真是很配呢。”名字叫雛菊的姑娘嘻嘻笑了兩聲,“明明只是剪紙,貼在姑娘額頭上卻像是活的一般,真好看。”
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
聽到“花黃”這個名字蘇鳳藻微微一愣。
所謂花黃,就是把黃金色的紙剪成各式裝飾圖樣,或是在額間塗上黃色的花痕,以此爲美。
這種妝容是從先秦時代開始流行的,到了唐代最爲盛行,宋代之後便逐漸落寞下去。
蘇鳳藻蹙眉,不管是上秦國還是東晨國,女性的妝容裡都沒有花黃這種東西,但是在這個小島上竟然還流行這種妝束?
“圖姑,圖姑,那位大人的船快要到岸邊了,咱
們快快去迎接吧。”
圖姑手一抖,答應了一聲,命幾個姑娘攙扶着蘇鳳藻,幾個人一塊走向海邊。
有號角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伴隨着拋錨的聲響,圖姑拽着蘇鳳藻跪在地上,有許多人的腳步聲傳來。
伴隨着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音,圖姑將蘇鳳藻的頭牢牢地按下。
一行人在接近,和剛纔的雜亂不同,腳步聲很輕,很整齊,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的,誰也不敢出大聲。
伴隨着一陣擦擦聲,似乎有一個人停在蘇鳳藻面前。
“圖姑,這位是?”
“大人,這位姑娘名字叫蘇……”
“蘇鳳藻。”蘇鳳藻擡起頭,雖然眼睛看不見,卻能明確地感覺到這個人正站在面前。
甚至,她能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正在打量着她。
“哦?雖然眼睛大大的,但是沒有聚焦,是眼睛看不見嗎?”那個聲音很輕柔,聽起來很柔和。
他在蘇鳳藻面前蹲下,挑起她的下巴,“你額頭上這鳳凰不錯。”
“別碰我。”蘇鳳藻眉頭一皺,將他的手打開。
觸碰到那雙手的時候,一股透心的涼傳來,他的手冰涼冰涼的,像冰塊一般。
“喲,生氣了。”他冷冷一笑,突然靠近蘇鳳藻,冰冷的薄荷氣息濃烈,蘇鳳藻嚇了一跳。
“在我面前你有什麼資格生氣?”
“喂喂。”圖姑雙手顫抖着拽了拽蘇鳳藻的衣襟,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蘇鳳藻看不見圖姑的表情,也看不到眼前這位大人的表情。
她嘴角扯出一個淺淺的笑,“你猜。”
那位大人呼吸一窒。
蘇鳳藻明顯感覺到他的笑容僵固在臉上,像是不確定一般。
“你剛纔在說什麼?”他問道。
“你猜啊。”蘇鳳藻不卑不亢地擡着臉,“你猜我有什麼資格生氣。”
“大人,小鳳姑娘年輕不懂事,請你不要在意,老嫗會好好管教她的……”圖姑渾身像是篩子一般抖着,“還望大人恕罪,恕罪……”
“來人。”那人並沒有理會圖姑。
“喏。”整齊劃一的聲音。
“重賞。”他的聲音有些清冷,但很好聽。
蘇鳳藻覺得,有這麼好聽的聲音的男人絕對不會太醜。
“大米一百擔,白銀一萬兩,小米十擔,水果若干。”旁邊有女聲高高唱着,每唱一次圖姑的身子就顫抖一次。
“大……大人……”圖姑匍匐在地上,“小鳳姑娘是東晨國人,因爲海難被我們所救。小鳳姑娘醫術驚人,對大人的病情或許能有辦法……”
“啪!”圖姑的話還沒說完,便聽得“砰”一聲,那人似乎很生氣地將拳頭砸向身邊的什麼東西。
稀里嘩啦聲響了一地。
“大……大人,小人知錯了。”圖姑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顫抖着匍匐在地上,頭用力往下低。
“還請大人饒命。”
“哼。”那人冷哼一聲,揮了揮袖子,語氣裡充滿了憤怒,“將這個女人帶到船上,我們走。”
“喏。”
衆人答應着,有兩個壯碩的女人一左一右夾着蘇鳳藻上了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