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鳳舞過兩條街道就被人抱着換一輛馬車,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在被人抱着換了四次馬車之後,終於到了地方。
車伕道:“到了。我先進去找人。”
馬車上的劫匪嗯了一聲,又看了鳳舞一眼道:“主子給的藥好,這丫頭睡得死得很,你儘管放心就是。”
既然如此,鳳舞也只好繼續裝昏迷了。
果然沒過一會兒,先前那車伕就回來了,還引來一個滿身脂粉氣的女人來驗貨。
“咦,好像是個富家公子?不會惹什麼麻煩吧?”來人掀開車簾看了看鳳舞一身的好料子,語氣似乎有些猶豫。
“嘁,麗娘這回可看走眼了。這是個小丫頭片子呢!不瞞您說,這是個外室女,礙了正房夫人的眼,這才特意吩咐讓送您這兒來的……”餘下的話不必說,大家自然也都明白了。
“咳,既然是這樣那就沒問題了。兩位大哥開個價吧!不過,這丫頭還小呢,要等接克怎麼都還要十年,媽媽可得費不少心才成……”麗娘看過鳳舞五官,心下很是滿意,不過生意人嘛,自然是要砍價的。
“麗娘看着給吧!誰不知道你們羣芳館價高?這丫頭以後要是成了恆京第一紅牌,身價銀子少了也實在不好看不是?”
麗娘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嗔了兩名劫匪一眼,頓時臉上的粉撲簌簌地往下掉。只見她往那劫匪身邊蹭了一下,捏着三四十歲的粗嗓子嬌嗔道:“真是,好壞都讓你們給說了。一口價,二十兩銀子!要知道現在買個十二三歲的大丫頭也不過五六兩銀子,回頭我還要跟媽媽說好話呢!不過,要是二位大哥以後光顧我們羣芳館,麗娘可以免費伺候二位大哥一回……”
鳳舞沒敢睜開眼睛看那兩名劫匪什麼樣兒,不過她自己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險些穿幫吐出來。
“好了好了,就二十兩吧!”聽這語氣爽快急切的樣子,顯然那兩名劫匪也有些受不住這位麗孃的嬌嗔。
雙方達成協議,交易很快就完成了。隨後,鳳舞就被人抱進羣芳館,關進一間黑漆漆的小屋子裡。
鳳舞等人關門走了,便趕緊起身查看。
只見這屋子很小,最大的就是一張牀,牀尾那邊拉着一道簾子,後面放着一個恭桶;牀頭這邊放着一個木箱子,裡面有一牀泛着黴味兒的破牀單;牀對面靠牆有一張小桌案,上面放着一碟子綠豆糕和一壺冷茶。
門從外面鎖住了,裡面卻沒有反鎖的門閂。小屋子裡連個窗戶都沒有。不過,在高高的房檐下,好歹留着一個一尺見方的通風口。
此刻,兩隻麻雀已經從通風口飛了進來,落在鳳舞牀頭上。
——鳳舞,鳳舞你沒事吧?
鳳舞已經起身查看周圍環境了,自然是沒有事的。
——鳳舞,鳳舞,我們這就去幫你送信好不好?
鳳舞搖頭,小聲道:“不用,咱們自己想辦法逃出去!”她才五歲呢,不着急。她現在別的倒是不擔心,反而擔心九皇子找過來。到時候崔皇后會不會以這個藉口殺了她?
一個從記院出來的怎麼能給皇子當伴讀?說出去都是給九皇子丟臉!鳳舞一點都不懷疑崔皇后會這麼說。
不行,她要儘快離開!不能讓九皇子找到,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你們分一個回去通知大家,今晚迅速趕到這裡與我匯合。”鳳舞一聲吩咐,立即便有一隻麻雀飛了出去。她又對另外一隻麻雀道,“你去跟着那個麗娘,聽聽她要怎麼對付我。”
隨即,另一隻麻雀也飛出去了。
然而,沒過一會兒,鳳舞就聽一隻狗在外面汪汪汪地小聲叫着。
“汪汪,汪汪汪!”——鳳舞,鳳舞你在裡面嗎?
這是阿黃?鳳舞忽然激動起來。可是,阿黃怎麼會在這裡?
“阿黃?”
“汪!汪汪,嗚嗚,汪汪汪……”——是,我是阿黃!鳳舞,我想你,鳳舞,你出來啊……
聽到鳳舞的聲音阿黃很高興。它擡起兩隻前腿趴在牆上,可惜不會爬樹,不能從通風口爬進去,見不到鳳舞,急得它不住地刨牆。
“阿黃,你怎麼找過來的?”鳳舞從驚喜中清醒過來,很快想起這個問題。
“啊嗚,汪汪汪……”——我們看到你被人抓走,六少爺帶我來救你,六少爺就在外面。
六少爺?秦守念?鳳舞想着那個八歲的孩子,儘管猜到對付自己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崔氏,還是忍不住微微一笑,心裡覺得暖暖的。
“告訴他彆着急,我今晚就會想辦法離開這裡。”鳳舞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別讓他進來找我,免得打草驚蛇。”
其實一個小孩子要想偷偷進來,也不是很難,找個狗洞或者翻牆都不容易發現。人家阿黃就是從狗洞裡鑽進來的。而且以秦守唸的身份,就算是被發現了也不會有絲毫危險,但鳳舞卻不想這個孩子爲難。崔氏一直以爲自己想要害的人是她,卻沒有想過,其實她傷害最深的是自己的兒子。
對一個生性善良的孩子來說,知道自己有一個惡毒的母親,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啊!
阿黃出去找秦守念去了,但沒過一會兒,秦守念就跟着阿黃鑽狗洞進來了。也不知道是交流障礙還是阿黃沒能攔住秦守念。
“小羽?小羽你在裡面嗎?”秦守念在牆外貼着牆小聲喚道,聲音裡帶着幾分急切幾分擔憂。將耳朵帖子牆上聽牆外的話,這還算鳳舞跟他一起玩過的遊戲。
“六哥,你來了?”鳳舞很激動,而激動之後更多的是感動。崔氏千方百計謀害她,秦守念卻一直維護她。
“小羽,小羽你沒事吧?”秦守念聽鳳舞叫自己六哥,也很高興。就算是在秦府的時候,鳳舞也是難得叫他一聲六哥的。
“六哥,我很好,你別擔心。”鳳舞不是真正的孩子,所以她並不着急,但秦守念卻實實在在是個八歲的孩子,所以她腦子裡第一個想法就是安慰他。
“小羽,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救你出來的!我這就去找九皇子,他發現你不見了,一定着急死了。”秦守念聽到鳳舞的聲音,知道她現在還好,心裡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冷靜和機智也就回來了。
“不,不要去找他!”鳳舞趕緊叫住秦守念,頓了一下才解釋道,“六哥,我不想回宮裡去了。你別去找他,我自己也能想辦法出去。你先出去等我吧!”
秦守念聽鳳舞說她不想進宮去了,心裡不由生出一種喜悅來。但隨即聽鳳舞說自己想辦法出去,還讓他出去等,他就有些不高興了。他是哥哥,小羽這是不相信他能救她嗎?
“要不然,我找爹爹來?”秦守念這是在牆後面,而要開門,卻要繞到前面去才行。而前面肯定是有人把守的。他也不得不承認,單憑自己還真的沒辦法救鳳舞出來。
找秦羿過來?那還不等於再次落入崔氏手裡?與其如此,她還不如回皇宮裡去呢!鳳舞強烈拒絕。
“不,不要告訴爹爹!……六哥,你還是回去吧,不然爹爹和你娘要擔心的。”鳳舞拒絕,卻沒有說明理由。秦守念沒有問,心裡其實也猜到鳳舞在顧忌什麼。
“不,小羽,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就在這裡陪着你。要出去我們一起出去!”他不能救她,至少要跟她同甘共苦。要是這些壞人想要傷害小羽,他就衝出來自曝身份保護她。“對了,小舞你餓不餓?要不要我幫你找吃的來?”
“不用,我中午吃得飽呢!而且桌子上還有一碟點心。”鳳舞勸不住秦守念,也沒辦法,只能讓他留下。其實,雖然她說得好聽讓秦守念回去,實際上知道有個關心自己,隨時都能救自己出去的人就在外面,她心裡也放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