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這段時間折騰的天翻地覆,而整個中國也是風起雲涌,老袁的帝業已經走到了關鍵時刻。靠着籌安會和請願團上躥下跳,成功製造了所謂的民意,老袁也“勉爲其難”的召集各省代表,齊集北京,準備對國體問題進行投票。
偏巧這個時候發生了劫車案,日本人氣勢洶洶的壓了過來,老袁頓覺危險,也沒有心思搞什麼投票了,天天都和各國公使聯絡,好不容易事情緩和下來。
雖然沒有和日本人達成最後的解決協議,但是好歹不會發生戰爭了,老袁手下的這些從龍功臣又攛掇老袁儘快進行投票,很快各省代表一致同意了君主立憲制,地方大員也聯名擁戴,老袁的皇帝夢也終於開啓了。
袁世凱頭腦還沒徹底糊塗,他非常明白爲山九仞功虧一簣的道理,越是快要成功了,就越不能放鬆,特別是要穩定各地實力派。
清剿俄國土匪有功的張作霖必須嘉獎,幾天前張作霖和奉天總領事失田達成了一項合作協議,由奉天按照九折價格向日本出口糧食,幫助日本穩定糧價。別管以前有多少不睦,但是畢竟沒有撕破臉,老張在這個時候向日本出口糧食,算是向日本人釋放了足夠的善意。
日本國內對這個小軍閥的看法也好了不少,認爲他還可以拉攏,因此也沒有設置障礙,老張成爲奉天的新都就水到渠成了。
不過老袁偏偏又不甘心把手從關外撤回來,經過一番考慮,決定任命段芝貴爲東三省巡閱使,管理三省軍務。這麼一來段殿下依舊是老張的頂頭上司,張作霖得到委任之後,頓時暴跳如雷。袁大腦袋這不是玩人麼!
“漢卿,我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凡事都講究名正言順,七大爺原來是師長,插手部隊之外的事情,就是越權。現在是都督,可以名正言順的管理奉天的軍政大事,段芝貴雖然是巡閱使,但是完全可以當他不存在。反正奉天上下早就歸心張大帥了,段殿下早就只能靠邊站了!”
“說得也在理。廷蘭哥,這下子我爹是名副其實的張大帥了,那我就是少帥了吧!”
“沒錯,貨真價實的張少帥,誰敢說不是。我去抽他!”張廷蘭笑着說道:“漢卿,我建議你趕快訂製一套將校呢的軍裝。穿出去。絕對是器宇軒昂的少年將軍。”
“廷蘭哥,你別說笑了,其實我總覺得張少帥和評書裡頭的高衙內沒什麼區別,都是靠着老子的威風,男子漢大丈夫要自己打天下!”
看來這位張少帥還挺有志氣啊!最好能一直這樣熱血下去,這樣纔不會斷送東三省的基業。
別管怎麼說。老張從這一刻開始,就成爲了奉天的主人,實實在在的一方諸侯,絕對是值得慶祝的事情。張廷蘭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和張學良一同前往大帥府。
就在這個時候帥府已經張燈結綵,熱鬧非常,老張手下的一干老弟兄,都聚集了過來,祝賀張作霖高升。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正所謂鳥隨鸞鳳飛騰遠,現在張作霖發達了,就證明當初大家的眼光沒有錯。
跟着老張混有前途,孫烈臣、張景惠、湯玉麟、袁金凱等人在老虎廳兩邊坐着,與以往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在張作霖的上手邊,坐着一個矮胖的中年人,正是王永江。
張廷蘭剛進入老虎廳大門,就注意到了王永江,從座位上看,王永江絕對是今天的主角兒,看來這位奉軍的大總管也要正式登場了。就在此時,張作相,楊宇霆也都趕了過來,楊宇霆在主抓重炮營的訓練,而張作相則是在招募神槍手。
組建狙擊部隊是張廷蘭的主意,張作相也知道兒子對此事的看重,他又比較熟悉奉軍之中的那些神槍手,因此主動去搜羅人手。重炮部隊和狙擊手都屬於奉軍的秘密武器,因此訓練地點都安排在了城外,他們才最後過來。
“人都來齊了,老袁任命我爲盛武將軍,督理奉天軍務,從今天開始,奉天就是咱哥們的地盤了。正是如此,咱們也該動動心思,把奉天治理好,讓父老鄉親們過上好日子。爲官一任,造福一方,大家都說說意見,你們準備怎麼辦!”
老張這話問出來之後,在場的衆人都有點傻眼了,如果說領兵打仗,他們是行家,如果說治理地方,絕對是一籌莫展。當然張廷蘭和楊宇霆心中都有想法,不過兩個人都是鬼機靈,明顯今天老張是要給王永江表現的機會,自己就不要多嘴了。
老張看了一圈,一見沒人說話,然後轉向了王永江,笑着說道:“岷源,你給大傢伙上上課,講講想法吧!”
王永江微微點頭,由於張廷蘭的牽線搭橋,王永江和張作霖有過幾次接觸,現在官銀號的事情基本就是王永江在搭理,一切都井井有條,表現出極強的管理能力。
老張也幾次向王永江請教治理奉天的思路,王永江都侃侃而談,毫無保留,張作霖也深受啓發,產生了起用王永江的心思,這不剛剛走馬上任,第一次會議就把表演機會送給了王永江。
“諸位,王某先說一說奉天的整體狀況,目前奉天一共擁有八百萬人口,坐擁遼河兩岸。沃土千里,物產豐富。但是每年財政都有鉅額的虧空,入不敷出,治安混亂,金融動盪,老百姓食不果腹,各地盜賊橫行,民生凋敝。我認爲這些事情歸結成一個字,就是窮,要想治好奉天的窮病,就要大刀闊斧的理財!”
王永江的看法和張廷蘭不謀而合,別看張廷蘭這段時間這麼折騰,但是起到的效果有限,他僅僅讓老張手頭寬裕一點,奉軍省城的商業取得了巨大發展,治安也好了起來。但是其他地區還沒有影響到,奉天依舊戴着貧窮落後的帽子。
“自古以來理財的手段無非就是兩種,一個是開源,一個是節流。我認爲目前應以開源爲主,節流爲輔,所謂開源,就是拓展新的財源。這個新的財源又分成兩種,第一是農民的租稅,我建議要立刻清丈土地,把地主隱藏的土地全都查清楚。讓他們全部納稅。第二是工商稅收,這一點也是未來奉天增長潛力最大的一塊。”
說到這裡,王永江眼神不經意掃過了張廷蘭,接觸了這麼長時間,王永江對張廷蘭的一些秘密也是十分清楚的。就以北市場爲例,有多少稅收流到了張廷蘭的腰包。王永江心裡都有一筆賬。原來是爲了架空張錫鑾和段芝貴。現在輪到張作霖執掌奉天,這些規矩都要改過來,把北市場的稅收大權交給奉天政府。
這毫無疑問是在割肉,不過張廷蘭早有準備,他一手規劃了北市場,早就把最賺錢的地皮拿到了手中。隨後又控制了金融,這兩樣既不顯眼,又收益驚人,張廷蘭對於稅收早就不那麼在乎了。現在交出去,正是好機會。
一見張廷蘭雲淡風輕的模樣,王永江也暗暗佩服,這個年輕人真不簡單,竟然能夠做到寵辱不驚,真是後生可畏。王永江繼續說道:“土地是死的,能收上來的終究有限,工商發展起來巨大,是未來主要的財源,因此必須小心呵護。首先就要整頓吏治,避免官員隨意敲詐勒索,另外流氓無賴,還有兵痞,也都要處理!”
說到兵痞兩個字,王永江故意頓了一下,在場的衆人心中也是一動。張廷蘭早就整頓過治安,不過對於兵痞這個毒瘤,張廷蘭也沒有能力下手,因此只是最大限度的約束一下而已。
王永江第一次在衆人面前講話,就把兵痞問題提了出來,這等於是在打在場衆人的臉,他們就是兵痞的頭子,特別是湯玉麟和張景惠,他們兩人手下的士兵問題最多。
整頓兵痞,無疑是在那他們開刀,就連孫烈臣的臉色也不太好,奉軍本來就出身土匪,軍紀鬆弛,不少士兵都充當起來黑幫老大的角色,四處敲詐勒索,這也是奉軍重要的收入,雖然不合理,但是卻存在多少年了,真要是掐斷了,大家心裡都不舒服。
“關於兵痞的問題我說兩句。”張作霖一見氣氛不對,主動把話頭接過去了:“以往咱們手上沒錢,又不能讓弟兄們餓死,弄點外快,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手上資金也充足了,大家也不缺吃少喝,軍餉也不拖欠了,要是再鬧事,就不太合適了!”
從王永江提出兵痞的問題,張廷蘭就一直在偷眼觀看張作霖的神色。按理說張作霖剛剛掌權,並不應該提這種敏感的話題,偏偏老張反其道而行之,這裡面一定有文章。
“雨亭,弟兄們拼死拼活的打仗不容易,我看就不要弄那麼多的限制了,讓大家有點自由吧!”張景惠先說話了。
哪知道張作霖搖了搖頭:“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這段時間我正在擬定一個撫卹標準,以後弟兄們受傷了,甚至戰死了,都要給他們家裡足夠的撫卹金,讓弟兄們沒有後顧之憂。俺老張做到了這一步,他們也要對得起這份錢,誰要是再敢無視軍紀,肆意擾亂地方,我絕不客氣!”
張作霖毫不猶豫的站在了王永江一邊,讓老虎廳的氣氛有些壓抑,王永江接着又講了不少發展的意見,結果大家都沒心思聽了。
好不容易散會了,都垂頭喪氣的走了出來,張廷蘭卻緊走了幾步,叫住了孫烈臣。
“六大爺,頭幾天我託北京的朋友幫着聯繫了一下,他幫我買到了一批九天貢膠,專治氣血不足,我聽說憲瑞妹子身體虛弱,正好給她補一補,另外我又討了幾個食療的方子,也不知道管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