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第一槍

中東路哈爾濱總工廠附近有三十六個人字形棚子,專供中國工人居住,這些棚子低矮陰暗,骯髒寒冷,尤其是到了寒冷的冬季,北風陣陣,鑽心透骨,幾乎和牲口棚沒有什麼區別,數以千計的中國工人就生活在其中。

其實不只是住的如同牲口一般,這些工人每天還要工作是個小時以上,也和牲口差不多,還有任由俄國人的打罵,完全就成了奴隸。

而這個冬天對於他們來說,又分外的難熬,俄國國內的局勢越來越糟糕,中東路的管理層也瘋狂的貪墨,他們剋扣工人的薪水和伙食,同時爲了防止中國工人反抗,他們又加強了管理,工作的時候,都有荷槍實彈的俄國士兵站崗放哨,對這些工人非打即罵。

就在幾天前,沙皇被推翻的消息傳到了工廠,整個氣氛又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少俄國人如喪考妣,同時還有大量的俄國人欣喜若狂,他們四處宣揚自己的觀點,鼓動軍隊叛變,還要組建新的管理機構。

對於這些事情,老實巴交的中國工人是沒有多少興趣的,不論是誰,只要還是俄國人掌權,他們就別想過舒服日子,這一點大家都清清楚楚。

可是就算是中國工人表現的十分老實,但是他們他們依舊擺脫不了厄運,就在張廷蘭向霍爾瓦特發出最後的通牒之後,這個傢伙就下令沿線全面轉入軍事控制,不只要嚴查那些多數黨,還要把中國工人管控起來,避免這些工人通風報信,也防止多數黨挑動他們鬧事。

那些俄國士兵得到了命令之後,他們就把中國工人的駐地全部控制起來,嚴格的排查,只要他們認爲有一點可疑,全部捉起來。然後嚴刑拷打,越來越多的工人都被打得皮開肉綻,恐怖籠罩在了工廠的上空。

在工棚的裡面,地面上擺着一具屍體,已經被打的毫無人形,身上滿是鞭子的痕跡,胸膛上面還有烙鐵烙過的傷痕。兩隻腳全都血肉模糊,臉上就更加悽慘了,有一隻眼珠子已經被打了出來,鮮血還在不斷的涌出。

屍體的周圍,越來越多的工人都聚集了過來,有些人已經忍不住眼淚噼裡啪啦的落了下來。很多工人都熟悉這個死者,他叫李金敖,是一個小工頭,平時對工人們都十分照顧,爲人仗義,很受大家的尊敬。

這一次俄國大肆迫害中國工人,他站了出來。說了幾句公道話,然後就被俄國人帶走了,等到再次被擡回來,人已經被打得不成樣子,沒多少時間,就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這些工人都圍在李金敖的屍體旁邊,眼中流着淚水,有幾個和他關係親密的工人把拳頭攥的咯咯響。

“弟兄們。李大哥爲了給咱們說話,丟了性命,再往後也沒人給咱們說話了,這上千人難道就要被俄國人欺負死不成麼?”

一個年輕工人撕心裂肺的質問之聲,讓在場的人都把頭低了下來,這些年來,大傢伙人不人鬼不鬼。已經被俄國人欺壓到了極致,可是這樣他們還不滿足,連一條活路都不給大家留下來,所有人積蓄的怒火都燃燒起來。

“媽的。我們不幹了,到哪裡都能吃飯,不給俄國人當孫子了!”

有幾個工人帶頭喊了出來,其他人也紛紛大聲的喊了出來,彷彿要把心中的怒火都喊出來一般,這時候在外面負責看守的俄國士兵聽到了喊聲,紛紛衝了進來,看着這幫兇神惡煞一般的俄國兵。

不少工人臉上都露出了驚恐的神色,這幾個俄國人滿不在乎的走到了人羣中央,也看到了李金敖的屍體,他們用腳踢了踢,然後就像拖死狗似的,拖了出去。

“你們這幫黃皮猴子,都給我老老實實的待着,要想鬧事,這就是你們的下場。”爲首的俄國人大肆的恐嚇大家。

這時候一個年輕工人猛地竄了出來,一下子將這個俄國大塊頭按到在地,他的手中攥着一把剪刀,這個俄國人倒下去之後,他一下子就把剪刀扎進了這個俄國人的脖子。

別看這工人看起來瘦小不堪,但是長期的勞動,讓他的手勁十分驚人,插進去之後,頓時鮮血就竄了出來,足有一二尺高,俄國大塊頭手跑腳蹬,拼命的折騰,可是已經晚了,剪刀深深的嵌入了脖子當中,扎到了頸椎骨裡面,這傢伙的掙扎越來越弱了。

另外幾個俄國人一見情況不好,還想要拿槍射擊,這時候其他工人全都被鮮血刺激了,他們不願意再這樣卑怯的活下去了,紛紛拿起一切可以使用的工具,向俄國兵發動了攻擊,就算沒有工具,他們還有拳頭,還有牙齒。

五六個俄國兵全都被憤怒的工人淹沒了,很快他們都被打成了一堆爛肉,比起李金敖的屍體還要悽慘無數倍。

到了這個時候,這些工人也終於恢復了一絲理智,他們打死了俄國士兵,俄國人還會放過他們麼!

最先動手的那個年輕工人此時站了出來:“弟兄們,咱們別在這等死了,趕緊衝出去,說不定還有一條活路!”

有了他的帶領,所有工人全都驚慌失措,瘋狂的向外面逃跑,就在他們剛剛衝出工廠大門的時候,負責巡邏的俄國兵也趕了過來,中國工人現在手無寸鐵,只能拼命的逃跑。

那些俄國人也知道情況不妙,就對這些工人發動了射擊,越來越多的工人被擊中,鮮血染紅了大地,槍聲也震動了整個哈爾濱。

工人們拼命的跑出了工廠,後面的俄國人死命的追趕,剛剛轉過了一條街道,前面的道路一下子變窄了很多,工人們的隊伍一下子擁堵起來。

那些俄國兵露出了嗜血的神色,他們將槍口對準了這些工人,想要擊斃這些工人,就在此時道路旁的一棟房子之中,突然探出了一個黑乎乎的槍口,緊接着就是一溜火舌,追擊過來的俄國兵措手不及,全被機槍掃中。

重機槍帶着撕裂一切的威力,將他們瞬間打成了碎片,那些工人最初還以爲是他們要遭難了,哪知道一直等待的子彈沒有落到他們的身上,有些人仗着膽子回頭一看,只見地上躺着的都是俄國人的屍體。

從路邊的建築之中衝出了幾十個中國士兵,正是他們把俄國人全都擊斃,這些工人死中得活,全都十分激動,這些年來,俄國兵四處橫行無忌,欺壓中國人到了極點,不過每每到了這種時候,他們從來沒有見到過中國的軍隊。

即便是偶然有些官員站出來,也只是發出幾聲不痛不癢的抗議,毫無用處,俄國人依舊肆無忌憚,甚至會變本加厲。可是今天偏偏有中國軍隊爲他們出頭,還毫不客氣的將這些俄國人都擊斃了,由不得他們不震驚。

負責指揮眼前這支部隊的正是馮永雙,張廷蘭已經讓奉軍進入了戰鬥狀態,隨時準備發動攻擊,同時又挑選了一大批精兵,秘密接近主要的據點,包括郵局,車站,工廠,軍火庫等地。只要雙方開戰,奉軍就要第一時間把這些關鍵位置拿到手中。

而哈爾濱總工廠更是重中之重,因此張廷蘭親自指派了馮永雙帶着人過來,他們在這裡已經準備一段時間了,正在焦急的等着戰鬥命令。

可是事情往往出乎意料,這些工人竟然發生了暴動,從工廠裡面衝了出來,後面還有大批的俄國兵追擊,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情況,馮永雙也是大吃一驚。

眼睜睜看着越來越多的工人被擊斃,身爲軍人實在是不能袖手不管,而且馮永雙也嗅到了其中的戰機,索性就打響收復中東路的戰鬥吧。

因此他一面下令擊斃所有追擊過來的俄國士兵,一面向張廷蘭發電報,要求收復戰鬥全面展開,其他部隊也都行動起來。

“大傢伙不要害怕,我們是奉命前來收復中東路的,現在就要攻擊眼前的工廠,希望大家能站出來,幫助我們指引道路,用最快的速度控制工廠!”

“長官,你們是來收拾俄國人的麼?”

“沒錯,就是來教訓他們的,這幫畜生在咱們的地盤上,橫行霸道的日子結束了,大家以後也不用看他們的臉色了!”

問話的這個年輕人正是帶頭殺死俄國兵的,他一聽說奉軍要收復中東路,要對付那些俄國人,眼睛之中頓時就閃動出淚光。

“李大哥,你可別走遠啊,就在天上看着,這幫俄國畜生的報應來了!”他轉頭將幾個年輕力壯的工人都叫了過來。

“長官,我們在裡面幹了一兩年了,最清楚情況,我們願意指路!”

馮永雙點了點頭:“好,你們就跟着一同行動,其他工人全都儘快離開,不要被誤傷了!”

交代完畢之後,馮永雙他們就快速向工廠大門衝了過去,此時的俄國人已經亂成了一團,原本溫順的中國工人突然暴亂,讓他們都無法接受,這幫人正在集中大部隊,想要前去追擊。

這時候突然槍聲大作,整個工廠都被籠罩住了,還沒有完成集結的俄國人,遭到了迎頭痛擊,奉軍已經快速突破了大門口,越來越多的屍體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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