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田,大倉喜八郎,還有倒黴的川島浪速和於衝漢一同來到了帥府,往日裡三個人過來,老張都會安排人迎接,現在是一個人都沒有,兩旁站崗的士兵都好像沒看到他們一樣,失田陰沉着臉,他什麼時候受到過這種待遇,不過這個時候有多少火氣都發不出來,只能惡狠狠的瞪了一下川島浪速。
於衝漢在前面領路,把失田等人帶到了老虎廳,這時候張作霖端坐在太師椅上面,手裡頭拿着菸袋,正在吧嗒吧嗒的抽菸,滿屋子都是刺鼻的煙味,老張彷彿根本沒有看到他們一樣。
也不讓他們落座,也不給上茶,就這麼僵在當場,足足過了兩分鐘,於衝漢只好對張作霖說道:“大帥,失田先生和大倉先生過來了,大家都是老朋友,有什麼話就說說吧。”
“朋友?”老張微微冷笑道:“是要命的冤家吧,我張某人的人頭就擺着這裡,你們有本事就拿過去吧!”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被人家抓住了把柄,又能如何啊。失田只能賠笑說道:“張桑,我們之間可能有點小誤會,但是絕對不會影響到友好合作的大局,還望您不要介意,要往前看纔是。”
聽到了失田的話,在一旁看着的張廷蘭也十分感慨,日本人的臉皮果然不是尋常可比的。暗殺在他們的嘴裡都是小事,反過頭來還能勸張作霖往前看,似乎是老張小肚雞腸一般,這份顛倒黑白的能耐真是登峰造極。
回想一下他們後世子孫的德行,張廷蘭也瞭然,明明是他們想要徹底霸佔中國的島嶼,才指使兩國關係陷入冰點。結果不要臉的混蛋能在國際上高喊着和平對話,彷彿中國不希望和平一般。
凡事都要追本溯源,是他們破壞了和平的前提,罪責都在倭寇的身上,現在的情況也是如此,沒有他們的暗殺,哪會有現在的問題。
張作霖冷笑連聲:“失田先生伶牙俐齒,張某一介武夫,也不和你掰扯什麼,這次請您過來。就是想讓你們看看伊達順之助先生的供詞,如果你們覺得合適,我就向外面公佈一下,也好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失田聽到這話,他的臉色瞬間就變白了。他其實還存在一個妄想,就是伊達順之助能夠把嘴巴閉上。別讓張作霖拿到任何的證據。如果這樣的話,日本政府還可以抵賴,說這是伊達順之助的個人行爲,和日本政府沒關係。
雖然沒有人會相信這種說辭,但是至少是一種說辭,能夠捨車保帥吧。可是一聽到伊達順之助招供了。失田最後的念想也破滅了,這傢伙有一種抓狂的衝動,他甚至想掐死川島浪速。
這傢伙信誓旦旦的保證,伊達順之助絕對能夠成功。就算不成功,也能夠守口如瓶,結果全都落空了,不只被抓了,還招供了,在失田的眼中,川島浪速就是一個十足的豬隊友。
其實伊達順之助可以說是很愚頑的日本軍官,也深信着武士道精神,一般的嚴刑拷打完全能夠扛過去,不過很不幸,這次他的對手是張廷蘭,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傢伙。
抓到了伊達順之助之後,張廷蘭特意交代,對他不打也不罵,就是採用疲勞戰術,不斷的轟炸他的神經。牢房也是特別安排的,全都是水泥地面,一點多餘的東西都沒有,在棚頂裝了四個大功率的白熾燈,將狹小的牢房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另外安排了三組審訊人員,輪班上場,一刻也不休息。其實一開始馮永雙還有些懷疑,按照以往的老辦法,想要讓犯人開口,就要動大刑,不用刑具怎麼能讓人開口啊。特別是張廷蘭還交代了,要按時給伊達順之助送吃的。而且還特別交代,不管伊達順之助怎麼折騰,他們都要保持冷靜平和,不要打罵,不要讓他尋死,也別讓他休息。
馮永雙半信半疑的按照張廷蘭的要求做了,頭一天還沒有什麼,到了第二天伊達順之助就有些承受不了了,顯得十分煩躁疲憊,滿臉都是痛苦的表情,到了第三天,這傢伙甚至都發出了野獸一般的嘶吼,精神幾乎要崩潰了一般。
張廷蘭的審訊方法開始顯現威力了,其實伊達順之助在刺殺之前,已經連續多少天都沒有好好休息了,從籌劃着刺殺張作霖開始,一直到他親自去醫院滅口,這段時間他都在亢奮之中,情緒波動十分巨大,已經到了一個極限了。
現在又被這種疲勞審訊,連續轟炸,他的精神肯定受不了,而且不只是疲勞審訊,張廷蘭還安排了一個更缺德的辦法,就是給伊達順之助斷了水,不準喝水,但是可以吃飯吃菜,不過飯菜都加了大量的鹽。
飢餓驅使着他必須吃飯,但是嗓子裡頭火燒一般的感覺,又折磨着乾燥的身體,一直持續了三天多,伊達順之助徹底承受不了了,他甚至說只要睡一覺,喝一口水,馬上槍斃他都可以了。
到了這步田地,什麼武士道精神,全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審訊人員樂滋滋的詢問各種口供,伊達順之助也都供認不諱,只要他招認一點,就給他幾滴水,讓他潤潤喉,當然還不讓他休息。
伊達順之助現在什麼都不想了,把所有事情都供出來了,甚至他五歲偷看鄰居阿姨洗澡,十幾歲和親妹妹的美好回憶都說了,就連這些審訊的人員都是大開眼界,唏噓不已,他們已經見過了不少人渣,沒有想到這些人渣按照日本人的標準,都能當三好學生了。
失田草草的翻看了一下口供,頓時臉色慘白,伊達順之助一點都沒有保留,他首先供出了川島浪速和大倉喜八郎,是他們主要邀請自己刺殺張作霖的。然後又交代了滿蒙決死團,他們的宗旨,成員,做過什麼事情,日本政府和軍方是不是知道,對他們有什麼指示和幫助,全都說了出來。
這玩意只要公諸於衆,就等於把日本政府僞善的面目全都撕了下去,不只是中國,就連列強也會藉機發難的,畢竟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絕對不能說,不然就會引起衆怒,不幸的是張作霖此時手中就握着這種致命的證據,失田腦門上面都出現了一層汗珠。
至於大倉喜八郎和川島浪速就更不堪了,伊達順之助已經供認了,他們就是直接的黑手,如果真鬧大了,他們絕對會成爲日本政府的棄子的。
老張冷笑着說道:“看完之後,張某人只想到了四個字,那就是歎爲觀止!日本政府真是處心積慮,張某人真是有幸,成爲了你們的目標,不知道下一步日本人有什麼打算啊,是要出兵奉天,還是要席捲東三省啊,張某人用不用抱着腦袋滾出奉天啊?”
失田勉強鎮定了一下心神,然後說道:“張桑,這只是伊達順之助的一面之詞,您還是不要偏聽偏信啊,日本帝國還是很願意和您保持友好的關係的。”
“一面之詞?很快就不是了,他上面已經供認了很多人,這兩位就是涉案人員。”張作霖說着用手一指大倉喜八郎和川島浪速,冷笑着說道:“我現在就把他們抓起來,也嚴加拷問,我相信那時候能找到的證據會更多,你們也沒有辦法抵賴了!”
張作霖的語氣之中充滿着滔天的憤怒,其實誰知道有人這麼處心積慮的對付自己,都不可能舒服。老張的話音剛落,就有不少士兵涌了出來,手中的槍口對準了大倉喜八郎和川島浪速,只要老張一聲令下,馬上就把他們抓起來。
失田也站了起來,雙眼死死盯着張作霖,大聲的質問:“張桑,你準備讓雙方的友誼徹底破裂麼?”
“失田總領事,我早就和你說過,張某人不是笨蛋,我願意和日本人合作,但是前提是日本人也給我一點基本的尊重,現在倒好,你們不但不尊重我,還想着要我的腦袋,咱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失田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他已經看了出來,從張作霖約請自己,他就知道老張還不想和日本鬧翻,當然日本也不想和張作霖鬧翻。雙方還有談判的餘地,只是老張現在態度如此強硬,要多少好處才能堵住張作霖的嘴,失田真沒有把握,他現在恨不得立刻槍斃了川島浪速這個混蛋。
“張桑,這次的事情並非日本政府做的,只是您和川島先生還有大倉先生的一點私人矛盾而已,帝國政府很希望你們能夠協商解決,至於如何了結,我沒有意見!”
老張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猛然把佩槍掏了出來,對準了川島浪速,只要一開槍,川島就會屍橫當場,場面上的氣氛瞬間凝固了。足足過了一分鐘,老張冷笑了一聲,把槍收了回來,笑着說道:“張某人的命比他們值錢多了,殺了他們只會髒了自己的手。”
這個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張廷蘭拿過了一份文件,來到了大倉喜八郎的面前笑着說道:“大倉先生,日本政府讓我們雙方協商解決,他們不干涉,既然如此,我有一個提議,請你把本溪湖煤鐵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交給我們,從此之後,中國絕對控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