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郭鬆齡的忠告,張學良的雙眼之中也止不住流下了淚水,剛剛喪父。如今最敬重的老師又生死只在旦夕之間,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前後兩位至親之人離開,對於張學良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一般。
張學良也很清楚,從此之後,東三省徹底改變了,自己再也不是萬衆矚目的少帥。張作霖一死,張學良的身份越發的尷尬,舊派系的遺少,再也不會有人掏心掏肺的如此告誡自己了,真正站在自己一邊,爲自己着想。
以後有什麼苦,都要自己擔着,有什麼難事,都要自己解決,想到了這裡,這個少年再也控制不住了,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一般。在一旁郭鬆齡也是悲從中來,兩個人互相抱住,放聲大哭。
足足過了二十幾分鍾,他們才漸漸的止住了悲聲,張學良眼望着郭鬆齡,半晌才說道:“茂宸,拙言讓我過來看你的時候,和我交代了,只要你願意放棄叛亂,他還願意接納你,繼續在奉軍之中效力。懸崖勒馬吧,你還有一線生機,不要和自己過不去了,你不看在別人的面子上,也要想想韓姐啊。”
張學良說的韓姐,正是郭鬆齡的妻子韓淑秀,她也算是奉天的一味女子,在奉天女子師範學校畢業。後來和郭鬆齡結實,在辛亥革命的時候,東三省的總督趙爾巽大肆的逮捕革命黨人,結果誤把從四川歸來的郭鬆齡抓了起來。
郭鬆齡馬上就要被處決,這時候韓淑秀闖法場,向趙爾巽喊冤,聲稱是郭鬆齡的未婚妻,郭鬆齡回奉天是和自己完婚,並非革命黨。趙爾巽問清楚之後。當場放了郭鬆齡,而兩個人假戲真做,感情迅速升溫,竟然成了真夫妻,在奉天也被傳爲美談。
在原本的歷史上,郭鬆齡反奉之後,韓淑秀一直跟在身邊,最後和郭鬆齡一同喪命,慘遭暴屍三日,她和郭鬆齡生死相隨。也稱得起是一段少有的佳話。
張學良這個時候提起了韓淑秀,正好戳中了郭鬆齡的軟肋,他也不由得低下頭來,自己可以不顧生死,但是愛妻的性命還能不管麼?
就在郭鬆齡陷入了沉思之中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高挑端莊的女子走了進來。她正是韓淑秀。
“漢卿。茂宸雖然想利用日本人的勢力,不過他並沒有真的和日本人合作。在我的心裡頭,他還是一個英雄,還是一個豪傑,我願意跟着這樣的男人生死相隨,不離不棄。你不要再勸了。我只求死後你能幫着我們收屍,我還想和茂宸葬在一起,做一個生生世世的夫妻!”
韓淑秀說話的時候,十分的鎮定。而郭鬆齡卻不由得攥緊了拳頭,眼角之中,淚水不住的流淌,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只要不是鐵石之人,到了這個時候,都承受不住!
“淑秀,男人之間的事情,你一個婦道人家,摻和什麼。我郭鬆齡因爲一時的義氣之爭,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已經對不起奉天的父老了,唯有一死,才能了結。你又何必爲了這樣一個人送死呢,還是跟着漢卿一起走吧,不要留在國內了,遠遁海外,還有一條活路……”
郭鬆齡正在勸說的時候,韓淑秀突然把右手舉了起來,原來在她的袖子裡面還藏了一把小手槍,此時已經對準了她的腦袋,眼中的珠淚點點斑斑,灑在了胸前。
“茂宸,你再多說一句,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郭鬆齡太瞭解韓淑秀的脾氣了,這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中丈夫,她說了就絕對能夠做得出來,郭鬆齡急忙攔住了她。
“淑秀,你別胡來,咱們夫妻生死相依,你可不能先撇下我。”
韓淑秀也是悲痛欲絕,和郭鬆齡緊緊的擁抱在了一起,也顧不上一旁的張學良,半晌他們才分開,郭鬆齡對張學良說道:“漢卿,你快點離開吧,回去就告訴張廷蘭,我郭茂宸不服他,有本事就在奉天一決生死!”
郭鬆齡說完之後,就讓王元慶送張學良趕快離開,他則是全力備戰。張學良含着痛淚,回到了張廷蘭的軍營之中。
“拙言,茂宸的心意已定了,萬難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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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廷蘭也點了點頭,他也十分清楚郭鬆齡的脾氣秉性,嘆口氣說道:“漢卿,本來還應該多勸勸郭鬆齡,可是現在時間不等人。日本人因爲列強的壓力,暫時放棄了武力,可是咱們要是繼續亂下去,日本人窺見了可乘之機,他們說不定就會不顧列強的壓力。到那時候,東三省就真的危險了,也只有一戰定勝負的一條路了。”
張學良默默的點點頭,走到了張廷蘭的面前,他的手中緊緊攥着一張紙條,塞到了張廷蘭的手中。
“這是王元慶交給我的。”張學良說完之後,又看了看張廷蘭,然後問道:“拙言,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茂宸會反對你,王元慶就是你安插在他身邊的棋子。”
張廷蘭微微點點頭,苦笑着說道:“漢卿,你是不是覺得這麼做,十分的卑鄙無恥?”
“放在以往,我或許會這麼認爲,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爹爲什麼被炸死,就是輸在了情報上面,他對日本人的瞭解,都是基於自己的判斷,而不是嚴謹的情報分析,所以他才被日本人害死了。拙言,你是一方領袖,國仇家恨,都寄託在你的身上,你一定要完成諾言,把日本人全都幹掉,用他們的天皇祭奠我爹的在天之靈!”
張廷蘭也沒有想到張學良能說出這麼一番話,苦難的磨礪,果然是一個人成長的最好助力,張學良也變了太多,雖然十分痛苦,但是他也更加的清醒了。
張學良離開了指揮部,這時候張廷蘭才把那張紙條打了開來,上面只有一句話:郭的目標還是兵工廠!
張廷蘭看完之後,也是心中凜然,沒想到郭鬆齡到了這個時候,都不願意束手就擒。如果真讓他把兵工廠拿到了手中,絕對是如虎添翼,自己再想要打掉這隻老虎,就變得困難多了。
想到了這裡,張廷蘭急忙的讓手下人把張賀年叫了過來,兩個人一見面,張廷蘭就說道:“郭鬆齡賊心不死,還想着從兵工廠方向有所突破,在總攻開始之後,你帶着部下,接管工廠區的防衛工作,讓工人和學生都悄悄的撤下來,等到郭鬆齡反撲的時候,給我堅決打回去!”
“總司令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張廷蘭將一切都交代差不多了,總攻的時間也到了,所有的飛機在第一時間起飛,大量的投擲傳單,有勸降郭鬆齡部下士兵的,也有針對奉天普通老百姓的,告訴他們保護好自己,儘量避免被誤傷。
就在飛機投擲傳單的時候,炮聲也響了起來,各型火炮透着十足的力量感,將一枚枚的炮彈送到了郭鬆齡一方的陣地上,掩體被炸飛,壕溝被搗毀。
伴隨着大炮的攻擊,步兵也開始了行動,擔任攻擊主力的就是南下的首批邊防軍。張廷蘭在邊防軍之中推行了輪換制度,這些人都到過海蘭泡一帶歷練過。
遠東現在各方勢力犬牙交錯,紅的白的亂成了一鍋粥,正是一塊最好的練兵場,邊防軍在這裡如魚得水,經常化裝成不同的部隊,進行各種戰術演練,到了現在,邊防軍的戰鬥能力已經今非昔比。
這些士兵充當尖兵,快速的突進,距離郭鬆齡佈置的防線越來越近,郭鬆齡也對防禦工事的佈置下了很大的功夫,在防線的外圍設置了兩道鐵絲網。
這玩意簡直就是步兵的噩夢,只要被攔阻之後,馬上就會遭到各種火力的招呼,突破鐵絲網,很多時候就是再用人命填。
郭鬆齡親自在前線督戰,他已經命令士兵做好了攻擊的準備。就在這個時候,攻擊的奉軍突然派出了幾個小隊,快速的逼近了鐵絲網。
這些人到了鐵絲網前面之後,停頓了一下,然後又轉身快速撤離,郭鬆齡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這時候鐵絲網那邊就響起了劇烈的爆炸之聲,原本最難對付的鐵絲網瞬間就就被炸出了幾個大口子,每個口子都有五六米,正好能讓士兵們快速通過。
郭鬆齡當然不知道奉軍使用的是什麼玩意,其實也沒有什麼神秘的,這就是哈爾濱兵工廠鼓搗出來的爆破筒。這玩意並不複雜,就是有金屬管,炸藥和導火索組成,其實完全可以看成一個變異的手榴彈。
以往奉軍在攻堅的時候,面對一些特殊的堡壘,必須用手榴彈和炸藥包攻擊,士兵們承受的風險太大了。張廷蘭就指示兵工廠,要研究一種能夠對付堡壘的利器,爆破筒就應運而生。經過一番實驗,結果發現爆破筒由於有了一節金屬管的保護,更加靈巧輕便,威力也更大。對付令人頭疼的鐵絲網,也是無往而不利,一枚裝藥三公斤左右的爆破筒,能夠輕易的把一段三五米長的鐵絲網摧毀。
正是靠着這種新式武器,奉軍輕易突破了鐵絲網,大軍向潮水一樣,涌向了城中,郭鬆齡的眼中也露出了驚駭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