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烏拉!”
熟悉的吼聲再度從戰場上響了起來,潮水一般的俄國人衝了上來,密集的散兵線一浪勝過一浪。奉軍的前沿陣地已經都被俄國人的火炮犁過一遍,無論是怎麼看,就找不到什麼生機。
俄國人放心大膽的衝着,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無數的奉軍從地下的防炮洞摸了出來,悄無聲息之間,無數黑乎乎的槍口對準了俄國人。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已經進入了二百米之內,突然在奉軍陣地上閃過無數的火光,密集的子彈射了過去,衝在最前頭的俄國人應聲倒地。幾十名同伴一下子全都喪命,後面的俄軍也感到了一絲驚恐。
奉軍可不會給他們遲疑的機會,機槍、步槍、衝鋒槍響成了一團,俄國兵不斷的被擊斃。屍體瞬間橫七豎八的就是一大片。不過他們並不敢退後,在發起攻擊之前,俄軍指揮官已經下達了死命令,必須攻破奉軍的陣地。
此時在後面已經準備好了督戰隊,機槍子彈從來不認人,打在誰的身上都是一樣的。這些俄國人只能低頭猛衝,不顧密集的子彈,也不顧同伴接二連三的傷亡。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王以哲全神貫注的盯着一個俄國軍官,這傢伙衝在了最前頭,一副肆無忌憚的模樣。
啪!一聲槍響,子彈準確的穿過了這傢伙的腦門,前面只有一個小窟窿,後面整個後腦勺都被掀飛了,撲通一聲,栽倒在了地上。
王以哲面無表情。似乎根本沒有把這個戰果當回事,他又在尋找下一個獵物。就在此時一陣破空聲音傳來,他本能的感到不妙,急忙伏在了戰壕之中。
轟的一聲響起,一枚迫擊炮彈落在了距離他只有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劇烈的爆炸濺起了無數的沙土和彈片,有兩個士兵也受了傷。
等到王以哲再度擡頭的時候,一羣俄國兵已經趁機衝到了四五十米的距離,王以哲和士兵麼急忙開槍,相繼有幾個俄國人被擊斃,不過後面源源不斷的士兵已經填補上了空缺。奉軍終於領略了什麼叫做灰色的牲口。
“手榴彈!”王以哲大喊一聲,率先拋出了一枚手榴彈,在俄軍密集的陣型當中,涌出一團火花,幾個俄國士兵被炸得四分五裂。
其他士兵也毫不客氣,咬着牙關。接二連三的將手榴彈拋了過去,在俄國士兵中間掀起了一陣劇烈的爆炸,成片的俄國人倒在了血泊之中,攻勢也爲之一頓。
不過王以哲他們很清楚,這次戰鬥就是一場生死較量,俄國人絕對不會輕易退縮的。果然如同他們想的一樣。後續更多的俄國人又衝了上來,就好像怎麼都殺不光一樣。
張賀年負責盯着阿金斯科耶方向的俄軍。布瓊尼爲了打穿奉軍的防線,他派出了一個步兵師和一個精銳的騎兵師,另外還有大量的游擊隊。
布瓊尼已經給這些人下了嚴令,必須攻破奉軍防線,這些俄國人也清楚,如果不能完成任務,只怕他們就要徹底完蛋了。
因此戰鬥從一開始就陷入了白熱化的程度,俄國人拼命向奉軍傾瀉炮彈,將奉軍陣地炸得七零八落,俄國人使出了渾身的解數。根本不在乎死亡,前赴後繼的涌向了奉軍的方向。
張賀年和張廷樞都在凌亂的指揮部當中,所有的通訊兵全都忙碌異常,隨着戰況越來越緊急,不斷有前線的部隊前來求援。
張賀年皺着眉頭。大聲的咆哮道:“一個兵也沒有,告訴他們,必須撐過今日,不管使用什麼手段,完不成任務,就把腦袋交上來!”
張賀年毫不猶豫的下達了作戰命令,正在此時,又有參謀跑了過來:“師長,前線多處出現了白刃戰,我軍傷亡數字越來越多,您看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告訴所有人,既然接下了這個任務,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局面,要麼咬牙撐到全面勝利的時候,要麼就戰死沙場。正餐剛剛開始,就想要援兵,拍着胸脯問問,還是一個爺們麼?”
張賀年大聲的咆哮着,參謀也嚇得戰戰兢兢,這位師長從來都沒有下過這種死命令,他也感到了肩頭沉重的壓力,參謀戰戰兢兢的跑了下去。
張廷樞幾步走到了張賀年的對面,也忍不住說道:“賀年,要不把裝甲部隊派上去吧,有我們頂着,對付俄國的人海戰術,絕對能輕鬆很多。”
“不行!”張賀年毫不留情的擺手說道:“打仗就像是打牌一樣,誰都要留足夠的後手,一旦把牌打光了,就只有失敗一條路了。我們處在包圍之中,裝甲兵是唯一的優勢所在,我可不能這麼快就浪費了!”
張廷樞也點點頭:“這話沒有錯,只是俄國人一上來,就這麼拼命,我估計這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他們的攻勢還會猛烈無數倍,我們的處境堪憂啊。”
“不管如何都要挺住,大帥早就說過,我們敗不起,一旦失敗了,遠東的土地恐怕就永遠和我們遠去了,那可是愧對祖宗的事情!”
“嗯!”張廷樞也重重的點了點頭:“勝利或者死亡,在我們的字典裡頭,就是沒有失敗兩個字。”
就在奉軍和俄國人陷入鏖戰之中的時候,身在赤塔的布柳赫爾也陷入了空前艱難的抉擇之中,布瓊尼剛剛給他發來了電報,要求他是親自率領一個師,打破奉軍的包圍圈。
對於這個命令,布柳赫爾並不支持,雖然阿金斯科耶有着所有俄軍的主力,但是布柳赫爾認爲赤塔纔是遠東的戰略支撐點,現在赤塔的軍隊已經非常薄弱了。如果再調出一個師,留下來防守的正規部隊就不到一萬人了,剩下的全都是游擊隊一類的地方武裝。
在這種生死大戰之中,這些部隊根本沒有什麼作用。想要靠着一萬人,就守住赤塔,實在是太困難。而且幾次和奉軍打交道,布柳赫爾已經對這個敵人刮目相看了,他堅信奉軍一定會有更多的手段。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非常要命,那就是俄國人沒有制空權,如果不能在晚上攻破奉軍的陣地,到了白天的時候,討厭的飛機又會出現,讓地面部隊完全暴露在狂轟濫炸之下。絕對不是一個聰明的主意。
當然他有一萬個理由,也擋不住布瓊尼不斷下達催促的命令,不到一個小時,接連發了三封電報,要求布柳赫爾立刻執行命令。身在在最後布瓊尼已經發出了威脅,如果不遵守命令。他就要向莫斯科方面控告他,要把布柳赫爾送上軍事法庭。
布柳赫爾思量再三,才咬着牙說道:“集中所有的列車,用最快的速度把士兵運到交戰地域,成敗就在今天一晚!”
布柳赫爾可不想把士兵暴露在奉軍空中力量的打擊之下,因此他準備把所有寶都押在這個晚上。赤塔是遠東的交通樞紐,火車還是不缺的。很快他們集中了五列火車,載着布柳赫爾,快速向東前進。
還不到半夜十二點,布柳赫爾終於指揮着部隊趕到了前線,此時雙方的戰鬥到了最激烈的時候,炮火隆隆,在遠處一看,就彷彿着火了一般。
布柳赫爾趕到了之後,馬上就接管了所有的指揮權,他的水平明顯在其他俄國將領之上。很快他就找到了奉軍弧形防禦工事的弱點。只要能打開一個缺口,奉軍就會全線崩潰。
正是因爲如此,他下令將所有炮火集中到了一處,猛轟奉軍陣地的右翼。集中起來的炮火,發揮了成倍的威力。奉軍士兵驟然遭到了猛攻。又不少士兵還來不及躲進防炮洞,就被炸死了。
劉桂五躲在了防炮洞之中,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外面猛烈的炮火,防炮洞地下有一層濃稠的泥漿,每當一枚炮彈落在了周圍,劇烈的波動就能傳到地下,泥漿不斷的波動,大家甚至能通過泥漿變化的情況,判斷出俄國人使用了多大口徑的炮彈,這也算是苦中求樂吧!
布柳赫爾一看轟擊已經差不多了,才把俄國士兵都集中了起來,朝着奉軍猛衝過來。負責應付赤塔方向的正是吳凱傑,從布柳赫爾發動攻擊的時候開始,吳凱傑就感到了不妙,他很清楚最難對付的敵人已經出現了。
他也急忙調動部隊,做好迎戰的準備,鋪天蓋地的俄國兵衝來,奉軍陣地上所有火力一同開火。不斷將俄國人擊斃,但是殺了一個,馬上就會有兩個,甚至三個補充上來,灰色牲口的數量簡直是無窮無盡,讓人有種崩潰的感覺。
終於俄國人涌上了陣地,殘酷的白刃戰展開了,劉桂五身手敏捷,他牢牢握着步槍,一個俄國人正準備發動攻擊,卻讓劉桂五搶先了,他的刺刀扎進了對方的胸口。
位置又準又狠,正是俄國人的心口,一劍穿透心臟,這個傢伙口吐鮮血,頓時倒在了地上。抽出了刺刀之後,猛地一揮手,又扎進了一個俄國人的軟肋,雙手猛地一壓,一個一尺多長,猙獰的傷口就出現了。
這時候劉桂五也猛地聽到不遠處一聲熟悉的大喊,一個奉軍士兵將刺刀捅進了對方的肚子,鮮血和穢物迸濺出來。這個士兵毫不在乎,也繼續尋找下一個對手,劉桂五清楚的認出了這個傢伙,正是秀才嶽崗。
平時這個傢伙還有點潔癖,在一大堆糙老爺們之中,顯得格格不入,可是真正到了戰場上,他就變得十足英勇起來,把什麼都拋在了一邊。
劉桂五也頓時涌起了一股勁頭,總不能在拼刺上面輸給闊少爺吧!所有的奉軍士兵都拼了性命,俄國人不斷的倒下去。
可是隨着戰鬥的持續,奉軍兵力單薄的弱點終於暴露出來,劉桂五也不知道刺倒了幾個人,突然他手上的刺刀竟然扎不進去對方的身體了,原來刺刀的刀尖早就斷了,劉桂五身體之中的力量也消耗差不多了,根本就沒法扎進血肉之軀了。
對面的俄國人猛地揮動刺刀,就要刺向劉桂五,這時候一聲槍響,他的胸口迸濺出一團血花,這個傢伙才頹然倒地,劉桂五也是死裡逃生。
可是還能站起來的奉軍已經越來越少了,吳凱傑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急忙下令:“馬上讓炮兵覆蓋,把那些俄國人都轟成碎片。”
“長官,炮兵不是要留作預備力量麼,哪能這麼快動用啊?”
“沒什麼不能動的,火燒眉毛,先顧眼前吧。”
奉軍的大炮突然發威,無數重型炮彈向着俄國人砸了過來,密集的人羣遭到了大炮轟擊,頓時出現了成片的無人區,俄國人被炸得屍體橫飛,狼狽不堪,整個攻擊勢頭也被遏制下去。
不過布柳赫爾彷彿沒有看到這些犧牲一般,他一直在等待奉軍會有什麼樣的後手,現在一看奉軍動用了火炮,他變得十分高興起來。
“所有炮兵,對準中國人的陣地!”
轟轟轟……不斷有炮彈砸了過來,奉軍炮兵陣地上掀起了一團團的火焰。和俄國人對轟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炮兵們全都奮不顧身,在火光之中,來回穿梭,全力搶救火炮。
卡車也都開了過來,將一門門火炮轉移走,不過就算如此,也有五門火炮被徹底摧毀。壓制住了奉軍的炮火之後,俄國人再度洶涌的衝了上來。
殘破的第一道陣線已經擋不住俄國人了,吳凱傑只能下令撤退。布柳赫爾也注意到了時間,正是兩點左右,距離天亮已經不遠了。
必須抓緊這個時間,快速的衝破奉軍陣地,俄國士兵從缺口快涌了進去。就在俄國人肆無忌憚的時候,突然在他們的腳下出現了連環的響聲,不少士兵都踏在了地雷上面。
這些地雷的爆炸聲不大,最初俄國人還沒有在意,但是他們很快就感到了不妙,踩到地雷的士兵,往往會被炸掉一隻腳,並沒有性命之憂,但是真正參戰的士兵才知道這種東西的陰險。
沒有了腳,就需要另外派人照顧,等於是一下子造成了雙倍的減員,比起殺死一個人,要歹毒的多了。一下子殺死你,太便宜了,活着折磨你,並且折磨隊友,這纔是最高的境界!
吳凱傑看到了自己的傑作,終於露出了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