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廷蘭大筆一揮,將支票簽完之後,送到了吉田茂的眼前。吉田茂此時臉上的顏色已經精彩到了極點,由紅變白,由白變黑,就好像變色龍一樣。
張廷蘭並沒有在乎他的表情,又彷彿恍然大悟一般的說道:“吉田茂先生,貴國的浪人砸了一處酒館,沿途又毀壞了不少公物,加上嚴重擾亂了社會治安,因此需要罰款,也不多,就是一萬八,就在這裡面扣除吧,剩下的兩千元還請你帶回去,傳達一下我對死者的哀悼,祝願他們能夠魂歸故里。”
聽着張廷蘭的話,吉田茂瞬間就彷彿要氣炸了肺一般,他們原本精心策劃,讓二十幾個士兵裝成浪人,去襲擊奉軍,爲的就是挑起雙方的矛盾。而且他還故意用兩千元羞辱奉軍,按照以往對張廷蘭的瞭解,這位必定會立刻爆發,拉開架勢和日本人拼一下。
一旦這麼做,就正中了吉田茂的下懷,其實隨着奉軍在遠東大勝,以日本軍部爲代表的擴張派已經着手製定和奉軍開戰的計劃,鼓動政府儘早對奉軍下手。可是這種大規模戰鬥不是輕易能夠下定決心的,日本國內也有大量的反戰聲音。
尤其是大正天皇繼位以來,民主化的思潮發展迅猛,對元老和軍部的壓力非常大。這個時候誘使奉軍和日本發生對抗,利用這個緊張氣氛,壓制國內的聲音,爲對外擴張提供便利。
日本人制定了一系列的計劃,想要挑起中日對抗,襲擊劉桂五他們只是一個開始。只是這個開始就觸了大黴頭,在昨天夜裡,奉軍大舉出動,打死十人。另外還有二十幾個傷員,正躺在醫院裡頭接受救治。
奉軍這幫士兵下手都非常狠,傷員之中,多半都要落下殘疾。聽着傷員的哀嚎,簡直就是當頭一棒,重重的砸在了日本人頭上,將他們的計劃從一開始就面臨着失敗的局面。
吉田茂盯着桌面上的兩千元的支票,就彷彿是一柄尖刀一樣,刺在了他的心頭,讓他痛得流血。他們原來想着激怒奉軍。然後再進行炒作,對他們來說,這是最理想的結果。可是張廷蘭不按套路出牌,反過頭將了日本人一軍。
奉軍不可能爲了一條人命,貿然開戰。日本人同樣不可能爲了十條人命和奉軍交戰,尤其是奉軍主力沒有動作。二三十萬的虎狼之師。足夠讓日本人押上全部的家底了,他們顯然沒有這個魄力。
可是不進行戰爭威脅,那這個耳光扇的也太疼了,吉田茂的眼睛變成了血紅色。他猛地從座位上面站了起來,惡狠狠的瞪着張廷蘭。
“張巡閱使,你真的想挑戰日本的底線麼?”
張廷蘭一臉的雲淡風輕。滿不在乎的說道:“吉田先生,你已經失去了一個外交家的基本素質,國際事務講究援例,我完全是按照你們日本人辦事的方法。處理了眼前的事情,你卻惡語相向。中國人有一句話叫人面獸心,可是你現在就是獸面獸心,面目可憎,奉天不歡迎你!”
張廷蘭這句不歡迎你一出口,吉田茂頓時就傻眼了,外交語言是很講究的,一旦出現了這幾個字,就意味着四十八小時之內,必須滾出奉天,等於是向外交官下了驅逐令,這可比打死幾個人要嚴重得多。
吉田茂的嘴脣氣得直哆嗦,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猛地轉身離開了帥府。眼望着吉田茂的背影,張廷蘭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對於這些列強的外交官,他早就十分反感了。
外交講究對等原則,可是列強仗着自己的地位,那些公使和總領事一個個都把自己當成了太上皇,對待中國的首腦指指點點,對中國的尊嚴是極大的侮辱。
以往沒有那個實力,可是現在張廷蘭就要從日本人這裡立規矩,驅逐了吉田茂,就是逼着日本人派出身份對等的官員來解決問題,國家的尊嚴就是這麼爭取來的。
“拙言,先是打死了人,又驅逐了吉田茂,等於是扇了日本人兩巴掌,就不擔心他們採取報復措施麼?”
張作相從後面走了出來,坐在了張廷蘭的對面上,略帶擔憂的問道:“拙言,我們和日本人之間,實力差距還很大,正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心裡要權衡利弊啊!”
“爹,您老提醒的不錯,的確我們和日本人實力又差距,就相當於拿了一手破牌而已,至於日本人的牌或許比我們好一些。可是坐在了牌桌上,我們就要和他們鬥智鬥勇,不能膽怯。”
張作相聽着這話,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原來中國人根本上不了牌桌,只能任人魚肉,現在打贏了俄國人,就有了擠上牌桌的機會,和日本人鬥爭的方式已經不一樣了!”
張廷蘭笑道:“爹,您老說的沒錯,在牌桌上不只有我們和日本,還有英法美俄等等國家,日本人現在正和美英搞海軍軍備競賽,一艘軍艦就頂上二十個師的費用,他們沒有多少精力,和咱們血拼的。”
張作相一聽,也徹底放了心,十分感慨的說道:“拙言,時代不同了,我這一輩的人都老了,也跟不上時代了,我準備辭去巡閱使的職務,一門心思含飴弄孫。”
“爹,兒子還年輕,有些大事還要您老做主,您可不能辭了啊!”
張作相毫不猶豫的擺了擺手,嘆氣說道:“你小的時候,性子沉悶懦弱,不像是能頂門立戶的人物,我從心裡頭更欣賞廷樞。可是這幾年你像是開竅了一樣,做什麼事情,比爹想的長遠,比爹有謀略,有手段。東三省能有如今的基業,多一半的功勞都在你的身上,爹看着也放心了,以後能到什麼程度,全都看你的經營了。”
說實話張作相已經不怎麼管事,但是一聽他真的要辭職,把一切都交給自己,張廷蘭心裡面還有些失落,有心想要勸解張作相。
可是張作相擺了擺手,給攔住了:“說實話爹也不算太老,吳佩孚還比我大了五歲呢。我徹底退下來,也不是真的就當了寓公,平時哄哄孫女,把你二弟的婚事也給辦了。然後我還準備投資教育,多建幾所學校,爹是窮苦人出身,一輩子也沒讀幾天書,深以爲憾,現在有了條件,也做的有意義的事情。”
張廷蘭一看老爹去意已決,也不再多說什麼了,隨手拿起了菸袋,默默的幫着老爹裝了一袋煙,不多時熟悉的菸草味道就瀰漫在了客廳之中。
……
日本人打死了一個奉軍,當天十個日本人就被打死了,這迅速成了各大報紙的頭條。中國人看到了這個結果之後,全都給奉軍豎起了大拇指,果然夠狠,一條人命,要用十條命來換,中國人何時有這份尊嚴和待遇了!
以後看看哪個列強還敢在中國的地盤上猖狂,你們再做什麼事情,都要想想這件事情,小心腦袋也被敲掉了。各地的老百姓走路的時候,都把胸膛挺得高高的,遇到了洋人,也沒有了畏懼之色,精氣神全都振奮起來。
奉軍上下也都出了一口惡氣,蘭帥在大家的心裡頭,威望又提升了一大塊。日本人吃了一個啞巴虧,人被殺了,外交官被驅逐了,裡子面子全都沒了,他們也只能不斷的放狠話。
不過他們越是叫嚷的兇,中國人就越高興,小鬼子終於吃虧了。終於知道疼了,大家哪能不高興啊!
張廷蘭已經將眼前的口水官司交給了顧維鈞處理,他的目光再度盯上了南方,孫文一黨始終是未來的心腹大患,必須要儘快清理掉。
就在奉天和日本人鬧得這段時間,吳佩孚已經率領着大軍越過了韶關,一路南下,逼近了廣州城。
城中的民黨也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孫文在非常大總統府裡面,如坐鍼氈,一日三驚,正在他醞釀着再度逃跑的時候,突然汪精衛找了過來。
“總理,天大的喜事,日本朋友答應提供支援了!”
孫文一聽,急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接過了一份密電,發電報的正是頭山滿,這傢伙是黑龍會的元老,日本軍部豢養的鷹犬,和孫文過從甚密,從同盟會時期開始,孫文就得到了頭山滿的不少幫助。
只是最近幾年,日本人覺得孫文的價值有所降低,因此主動拋棄了他,可是現在又給孫文送來了密電,讓他欣喜若狂。
翻開了電報之後,孫文看了幾行字之後,更是高興到了極點,忍不住唸了出來:“大日本帝國處於對中國革命的同情,願意提供五百萬軍費,一萬杆步槍,二十門野炮,一千萬發子彈,兩萬發炮彈,另有機槍迫擊炮若干!”
其他的民黨骨幹一聽這些東西,也全都瞪圓了眼睛,眼中露出了熱切的光,日本人能提供這麼多的東西,他們終於有了一點希望。
胡漢民笑着說道:“總理,日本人能提供這些東西,我看全是因爲張廷蘭那個傢伙的愚蠢,他竟然縱容手下,打死了十名日本人,這才讓日本人決心援助咱們!”
汪精衛也笑道:“沒錯,有了日本的支持,我們也就有了希望,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拿到裝備,趕快應付眼前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