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米振標被消滅之後,薑桂題也心灰意冷,辭去了熱河都統的職務,他這一走,熱河就沒有人管了,又趕上了老袁和護國軍在大戰,熱河都統的職務就一直空着。
奉軍佔據了赤峰,控制了熱河北部,這時候接手熱河不免和奉軍發生衝突。沒有足夠實力,誰也不敢接,偏偏有實力的又不願意接,畢竟熱河比較貧瘠,除了牲畜就是鴉片了,這種雞肋的地方真沒有多少人願意來。
就這樣一直拖了下來,結果老張和馮德麟兵戎相見,奉天軍政統一之勢已經不可逆轉,一個強大的奉系出現在了關。對於剛剛就任內閣總理的段祺瑞來說,眼看着奉軍做大,有些難以接受,偏偏又沒有合適的人選去制衡老張,讓段祺瑞也着實苦惱。
想來想去,就想到了盤踞在徐州的張勳,張勳雖然曾經也是袁世凱的部下,但是他和段祺瑞等人不同,扶搖直上全靠着慈禧太后提拔,因此張勳纔對滿清忠心耿耿,他的部下都留着大辮子,被稱爲辮子軍,他本人也被尊爲辨帥。
嚴格的說張勳和薑桂題一樣,都不算是北洋的嫡系,張勳勢力雄厚,資歷很老,又盤踞在徐州這個南北的要衝,段祺瑞也有些忌憚。
老段和他的心腹謀士徐樹錚仔細商量了一下,決定先把張勳捧起來,引誘他和老張爭奪,然後老段坐山觀虎鬥,因此才決定任命張勳擔任蒙疆巡閱使。一個人管着三個省,看起來尊貴到了極點。實際上則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陷阱。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奉天上下都有些壓抑,自從佔領赤峰之後,老張已經把熱河看成了自己碗裡的肉,結果老段派了張勳過來,這個老傢伙實力雄厚,威望人脈都不是張作霖能夠比擬的,要是讓他控制了熱河。奉軍再想插手就有些困難了。
不過也有人欣喜若狂,那就是張廷蘭,他一聽說張勳被任命爲蒙疆巡閱使,管理熱河等地,立刻就感到了這是前所未有的好機會。誰都知道張勳搞了一次復辟鬧劇,遭到了天下人的討伐。
這時候奉軍就可以跳出來,直接將熱河等地拿到手。將奉軍的觸角順利的伸到西北,這天下就沒有這麼大的便宜!因此張廷蘭恨不得給段祺瑞發一個勳章,他這步棋不但限制不了奉軍,還等於是給奉軍的進一步發展鋪平了道路。
當然張廷蘭也知道歷史已經發生了變化,張勳會不會繼續倒行逆施,還有些疑問。因此也不能坐等,必須採取一定的應對辦法。奉軍剛剛經歷兩場大戰,急需休整恢復,根本沒有動武的條件。
不能來硬的,就只能玩軟的。張廷蘭思前想後,將一份邊貿發展綱要送到了王永江的面前。
“岷源先生。你看看這個主意可行不?”
王永江簡單的翻看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拙言,你這個計劃說白了就是聯合張勳一同向俄國走私啊,油水十足,每年至少有幾百萬的利潤,我相信張勳多半會答應。只是未免有些便宜這個老傢伙了吧,咱們辛辛苦苦的打通的渠道,現在卻要和張勳分享,有點不值得。”
“岷源先生,您這麼說,就未免格局太小了,俄國現在就是個黑洞,需要的物資是十分驚人的,光靠着奉天能提供多少,多拉一個人上賊船,就能多撈一筆,況且咱們也有足夠的辦法,把大頭兒拿到手中,讓張勳只掙一點辛苦錢而已。”
張廷蘭又接着說道:“其實現在像俄國走私的商人不只是咱們,不少山西晉商也加入了其中,只不過他們的規模比較小,人員也十分分散而已。咱們和張勳合作,正好能借助他的力量,把邊境線控制起來,然後順帶着就把那些晉商也控制在手下,讓他們都替咱們賺錢。”
王永江聽着張廷蘭的話,漸漸的又勾勒出一個新的計劃,眼神裡面也閃過一絲興奮。他擔任了奉天的財政廳長以來,一直面對着龐大的財政壓力,幾乎喘不過氣來。
如果不是張廷蘭這麼折騰,把金融穩定下來,同時又建立起一些工廠,有了自己的穩定財源,王永江的日子只怕更難過。
奉天的經濟狀況是典型的雙赤字,貿易赤字和財政赤字。中國的農礦產品出口的越來越多,但是利潤微薄,而且也抵不過西方那些精巧的工業品和軍火,眼看着大量的財富外流,經濟形勢惡化,同時財政收入也不斷減少。
要想堵上財政的窟窿,又要大舉借外債,讓列強控制的更嚴密,這樣無異於飲鴆止渴結果就是債務卻打着滾兒的往上升,政府幾乎變成了替列強收稅的過路財神,不只奉天如此,整個中國都是如此。
這種雙赤字的局面,在後世都是一個致命的難題,出路只有兩個,要麼就是老老實實做實業,改善外貿狀況,要麼就是乾脆把外債直接賴掉,歷史上蘇俄就是這麼幹的。
可是對於奉天來說,第一種辦法太慢,而且列強還會趁機破壞。而第二種就算張廷蘭再膽大包天,也不敢這麼幹。不過張廷蘭還是想到了一個和賴賬類似的辦法,那就是走私,向俄國瘋狂的走私,用暴利把奉天財政缺口硬生生堵上。
然後還能利用其他資金髮展奉天的工業,增強經濟競爭力,把奉天財政從崩潰的邊緣拉回來。
這一點實際上奉天已經早早開始做了,王永江已經給興業貿易公司等走私企業提供最大的便利,甚至奉天政府都幫着他們組織物資。
現在張廷蘭又把規模擴大了,要聯合張勳,被西北通往俄國的商路也控制住,這樣一來,鉅額的貿易利潤,就都落到了奉天的手中。
“拙言,走私的事情要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走漏出去,我還是有點擔心啊!”
“我看暫時不用擔心,畢竟俄國國內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饑荒十分嚴重,各地農民起義多如牛毛,在這麼幹混亂的國家裡,想要弄清有多少走私貨物,恐怕是神仙也弄不清楚。而且我也不準備讓張勳瞭解貿易的核心,他只能在外圍享受一點利益而已。”
“有什麼具體的錦囊妙計?”
“方法很簡單,就是讓奉天銀行作爲貿易的結算銀行,所有貿易金額都經過奉天銀行,這樣他們賺多少錢,都攥在咱們的手裡了。”
在張廷蘭的規劃之後,將走私分成兩種,第一種是熱河等地直接的走私,這部分由張勳直接控制,雙方就按照五五分賬,不過賺到的錢要先放在奉天銀行存儲,暫時保管。
第二部分就是經過熱河等地的晉商走私的貨物,和張勳合作之後,要嚴格禁止單個商人的走私,他們必須把商品交給奉天銀行指定的貿易公司負責,所有收益都要經過奉天銀行結算。
這種方式對於那些商人來說,也是好事情,畢竟他們勢單力薄,往俄國走私,風險很大。採用新的方式之後,他們只需要把貨物運到中俄邊境附近就可以了,俄國境內的那一部分由專門的人負責,而且他們也不用擔心俄國人抵賴,因爲有奉天銀行提供擔保。
他們的收入或許會減少一些,但是風險更小,而且不用操心出售的問題,他們可以販運更多的商品,利潤就能補回來,甚至賺得更多,對商人的吸引力還是很大的。
不過看起來對他們有利的條件,卻隱藏了巨大的陷阱,因爲所有交易都要經過奉天銀行,所以他們不論賺了多少真金白銀,都要壓在奉天銀行的金庫裡面,他們能得到的就是一張張花花綠綠的奉票。
而且通過他們的買賣,還能把奉票的使用空間擴張開,一種貨幣流通的越廣,得到的鑄幣稅就越多,所以後世的美元能夠全球吸血,奉天不求別的,只求能佔點西北的便宜。
畢竟西北這些軍閥還都是土包子,根本不懂金融操作的奧妙。看起來他們撈到了不少錢,但是連一點湯都算不上。
王永江把這些張廷蘭的計劃徹底理解之後,也忍不住由衷的伸出了大拇指。
“拙言,要是按照你的辦法,張勳基本上就是給咱們管理西北商路的打手,堂堂巡閱使落到這步田地,這有點可憐啊。”
“哈哈,岷源先生,不管他可不可憐,和咱們合作,他一年至少有三五百萬的收入,足夠讓他手下的士兵過得舒舒服服了,要是不和咱們合作,熱河、察哈爾、綏遠三地加起來,他也榨不出這麼多的軍費來!”
王永江也不住的點頭:“控制了東北和西北,咱們對俄國黑市的影響力又會增加不少,這個主意簡直是一起吃兩頭啊,不只那些商人被算計了,就連俄國人也跑不了。”
“相對於算計,我更喜歡雙贏兩個字!”張廷蘭還是很在意名聲的。
“不管是什麼,既然你制定了這個計劃,就由你實施吧。”
“岷源先生,我把計劃送來,就是讓你和大帥出面,說動張勳,至於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啊。”
“還有什麼事比這個還重要?”
“當然有了,我現在是屯墾廳的一把手,自然要管理屯田的問題了,我要安排人手進關,去拐賣,餓不,是引進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