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溪瞧着白日的動作,她這個徒弟很是嗜血啊,不由的微微皺了皺眉頭,日後定要教導他的脾性改的溫和些纔好。
不過這招卻很是見效,李員外已經顫顫的吩咐道:“快,快把吃的喝的都拿出來。”
朱秀才有些怔怔的看着風溪,有些不敢相信剛剛耳朵聽到的。
風溪見身後的人都靜的可怕,忙道:“愣着幹嘛啊,肚子不餓?”
懇她這麼一說,衆人才反應過來,爭先恐後朝着廚房的方向而去,只剩下風溪笑着站在雪地裡。
一頂軟轎停在李員外的門口,一個身着官袍的人走下轎來,管家看了眼前一亮,慌忙跑到門口迎接。
“知府大人,您來了?”
讓風溪冷笑道:“連知府大人都能請來,你這個什麼員外的面子不小嘛。”
從知府大人的轎子落地的那一刻,李員外的臉上已沒了惶恐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高高在上,滿臉的不屑,彷彿在說知府大人來了,你們等着瞧。
“大人,小的身不由己不能給您行禮了。”知府進了門,冷眼看着院落內的景象,還未開口,李員外已經開始奴顏婢膝的笑了。
風溪冷哼一聲道:“大人?我看是個小人還差不多。”
羅裕看着來人,五十多歲的年紀,身子有些佝僂,這是做官彎腰屈膝留下來的弊病,臉上帶着傲慢的表情。
“都發什麼愣,還不快給我抓起來。”這知府二話不問,便吩咐人將風溪他們抓起來。
羅裕皺眉,敢情這又是一個昏官,道:“河西雪災,衆多饑民流離失所,知府大人都做了些什麼?”
這是質問,知府怒道:“你是什麼人?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
羅裕道:“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關鍵是知府大人是什麼人?”
“本官的人品用得着你來質疑嗎?我先把你抓起來。”知府的手一揮,已有人上前要抓住羅裕的胳膊。
羅裕早已先他們一步,一左一右抓住來人的肩膀,只聽“咔嚓”一聲,來人的胳膊已被卸了下來。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好大膽的刁民,今日本官要是不把你抓進牢裡,本官就不是這一方父母官。”知府大人較了勁。
可饒是有多少人也不是羅裕的對手,一時院落裡站着的兩條胳膊都拖在了肩膀上了。
“你,刁民,真是刁民。”知府指着羅裕,反反覆覆就是這句話。
風溪看知府惱怒卻無可奈何的樣子,正要將衣袖裡的東西拿出來,卻見羅裕微微的搖頭,便住了手。
“大牢在什麼地方?我自個走過去。”羅裕的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只不過能跟你走的只有我一個人,你要是敢抓其他什麼人,當心你頭上的腦袋。”
一陣冷風吹來,知府不由的摸了下自己的脖子,確信還在後,看了李員外一眼,道:“本官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風溪驚愕道:“九哥,你……”卻忽然明白了九哥的意圖,便釋然了。
“阿溪,外面全靠你了。”走到風溪的面前,羅裕低聲道,父皇此次派他除了來河西賑災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查明一件案子,而涉案人員都在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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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溪明白,重重的點頭,“九哥,你小心些。”
此時雪已是停了,蒼茫的大地上留下一串串腳印。
風溪看着九哥遠去的背影只剩下一個黑點,而天色也已經要暗下來,這才轉身對白日道:“徒弟,咱們今晚就宿在這兒,李員外不介意吧?”
介意,他當然介意,可是卻不敢說出來。
據朱秀才講李員外是這兒唯一一家不肯救助其他人的大戶了,風溪便帶着衆人將仍在風餐露宿的,能擡到這兒的孤寡老弱都擡來了,藉着雪光,一直忙碌到深夜。
擔架是臨時拿門板充當的,李員外看着自家的房間一個個都留了一個大窟窿,皺緊了眉頭,心裡奇怪爲什麼知府大人不把這些人都抓起來。倒是管家見李員外苦思冥想,低聲道:“老爺,您忘了,這牢裡早就擠滿了。聽說皇上派來的欽差馬上就到了,這樣子正好可以表表老爺的功德。”
李員外倒是對這事兒挺不屑的,鼻子一哼道:“有大皇子在,咱們怕什麼。”
“可是老爺,這次賑災來的是九皇子,您忘了,大皇子曾經吩咐咱們只要碰到九皇子就……”
管家的話還未說完,李員外就明白了,哈哈一笑道:“大皇子老說咱們不成事兒,這次就讓他看看咱們的手段。”
“是,老爺。”管家的笑容也是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
風溪見他們先是哀愁繼而歡喜,心裡覺得奇怪,可還沒等她想明白,眼前就是一黑,頭也開始劇烈的疼痛,她習慣性的伸右手去扶額頭,卻忘了手中正擡着擔架。
她這一鬆手,擔架朝着一邊傾斜,幸虧跟在她身邊的白日眼疾手快,一手撐在擔架上,一手扶住了他。
“你一邊歇着去。”白日的手觸到門板的時候,臉上的肌肉緊繃着,彷彿在忍受着什麼痛苦一樣。
風溪搖了搖頭,右手重新扶上擔架,卻覺得門板上黏黏的,扭頭看向白日,後者一臉的淡漠,正想問,朱秀才走了過來,問道:“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
風溪還未說話,白日冷聲道:“要你管。”
朱秀才上下打量着白日,道:“哎,姑娘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怎麼就不能關心一下了啊?”
“還輪不到你。”白日的聲音像是從鼻孔裡出來的一樣,倨傲不屑。
風溪重新睜開眼睛,這會好了些,可是頭仍有些疼痛,耳邊朱秀才嗡嗡的聲音更是讓她的神經越發的難受。
白日喝道:“閉嘴。”說話間一拳打在朱秀才的臉頰上。
朱秀才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在地上,臉頰觸地,猶如燒好的烙鐵觸到冰冷的水,直要冒出煙來。
“你沒事兒吧?”風溪一臉驚詫的看着白日,她這個徒弟果然需要好好教導一番,不敢再等了。
朱秀才從地上起來,怒道:“要不是看在姑娘的分上,我一定會還手的。”
“哼,隨時歡迎單挑。”白日看都不看地下的朱秀才。
風溪見朱秀才的嘴角溢出鮮血,臉頰腫脹的厲害,便道:“我記得有個大夫的,你快去看一下,免的凍傷了不容易好。”
“多謝姑娘關心。”朱秀才說的時候刻意的看着白日,後者的臉頰果然又開始抽搐。
風溪頓時覺得頭疼加劇,先是九哥和白日水火不容,現在是白日和朱秀才你來我往。
“走。”白日喝一聲,拉着風溪的胳膊朝着屋內走去。
沒有了門的房間,方便了人的進出,也方便了風的進出。
放下擔架的時候,白日託在擔架上的手猛地向下一拔,正巧落在風溪的眼裡,心下疑惑,連忙抓起白日的手一瞧,滿手的鮮血,再看門板上原來是一顆沒拔掉的釘子,尖尖的一端朝上伸着,敢情白日託門板的時候,手掌紮在釘子上,難怪她剛剛就覺得門板上黏黏的。
剛纔的事情,讓風溪對白日有些薄怒,此刻見到他的手掌,心裡的怒氣便煙消雲散了,“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說話間已是一手拉起他,朝着外邊跑去,“我記得有個大夫正給大家診治,不知道此刻在哪一個房間了。”
白日被她拉着,一臉的不情願,“沒事,我不去。”可只是嘴裡說着,卻絲毫不願意掙脫,腳步也是乖乖的跟上。
“手掌都穿透了,還說沒事兒,那什麼樣子才叫有事兒呢?”風溪並不回頭,碰到人就問一下大夫的去向。
“你的眼睛就有事兒。”白日看她攔住人發問,心裡有什麼東西像是開了閘。
說話間,已是到了大夫的跟前,這是位老人,正在幫人處理傷口。
風溪把白日的手掌送到他的跟前,道:“大夫,煩勞您看看這傷。”
大夫擡起手,見是風溪,忙放下來手中的活計,“老朽還沒謝過姑娘,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
說着就要給風溪行禮,她哪裡受得起這麼大的禮啊,忙彎腰伸手扶住大夫,起身時眼前又是一陣恍惚。
白日道:“她的眼睛有問題。”
連青葉都診斷不出什麼毛病,風溪正要罵他多嘴,大夫的手已是順勢按在她的手腕上。
“姑娘的頭部可是受過傷?”
風溪點頭,應該是金針之類的東西,至今還留在她的腦子裡。
“老朽之前碰到過這樣的病歷,姑娘這病不能着急,待老朽將他們一一診斷之後,再詳詳細細的替姑娘把脈。”這大夫說的誠懇,風溪也不願拒絕他的好意,可她此來是爲白日問醫的。
“多謝大夫,您瞧瞧他的手掌吧,被一根釘子穿過的。”
“不用瞧,我沒事。”白日看這大夫頗有幾分本領,越發的將手掌縮在衣袖裡,不肯出來。
饒是風溪怎麼拉,都不肯。
“白日徒弟,只是給大夫瞧一眼,又不會怎麼樣的。”
可是白日知道,只要給這大夫瞧一眼,他的身份就會引人懷疑。
大夫看了眼白日,再看看風溪,問道:“他是姑娘的徒弟?”他怎麼看這男子的年齡比這姑娘的還要大?
風溪點頭,訕訕的笑道:“很彆扭的一個人,大夫別介意啊。”
“既然是姑娘的徒弟,老朽豈有不管的道理。”說着從藥箱裡取出一瓶金瘡藥,遞給風溪。
風溪雖是習武的,但是身上從不帶這些東西。
只因爲她用不着,被她碰到的人更是用不着這些。
這本是有些狂妄,可是依照風溪的身手,也的確可以做到這一點。
風溪將白日摁在椅子上,道:“把手拿出來。”
這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命令。
白日的臉皺了一下,纔將手從衣袖裡拿出來,風溪一見,心裡不知是惱怒還是心疼,白日受傷的手被他握起來,大冬天的,血凝固的快,此時一雙手的皮肉已是連在一起。
“哎呀,你……”
“沒事。”白日說話間,已是將手慢慢的伸了開來,本沒有受傷的地方,一層皮肉已是被他扯了起來。
“不疼是吧?”風溪看他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將手裡的金瘡藥倒在他的手掌上,問道:“疼嗎?”
白日擡眼,仍是看不出半點表情,“不疼。”
風溪睜大了雙眼,這都不疼,好能忍的人啊,卻不忍再責備,隨手撕下一塊裡衣,將他的手層層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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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裕一路走到了監牢,後面緊跟着知府大人的轎子。
牢頭本來正在打盹,一見知府來了,立馬變得精神抖擻。
諂媚笑道:“大人,您來了。”
“恩,把他關進去。”知府的手一指羅裕,命令道。
“這……”牢頭一臉的爲難,“大人,這就是來只螞蟻都塞不下來,更何況是一個大活人呢?”
一邊說一邊讓出一條道來,指着滿滿的監牢。
羅裕的一雙眼睛掃視一圈,果然,所有的人都只有站立的地方,這樣的境況,就算是有人想要暈倒,也是不能的。
知府也長了雙眼睛,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可是眼前的人必須要關進去。
“怎麼?本官的話不管用嗎?”
“不是,不是,大人千萬別多心,大人也看到了,這實在是沒地啊。”牢頭連連擺手,一邊說一邊飛快的想哪裡還有這麼一個地方塞下這麼一個人。
還真給他想到了,牢頭一臉的喜色,湊近知府道:“大人,這地方嘛,還真是有一個,只是……”
知府等的就是他這吞吞吐吐的模樣,眉頭一皺,喝道:“只是什麼?”
牢頭湊近知府的耳朵,低語幾句。
知府聽了,不耐煩道:“這什麼跟什麼啊,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既然有地方,就把他關進去就是了。”說完轉身要走,卻又忽然回頭道:“要是他跑了,我唯你是問。”
“是,是,大人儘管放心,凡是進了這牢裡的人,除非死了,否者就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羅裕被他帶到一個牢門前,這座牢房跟其他牢房是隔離開來的,裡面只關了一人,羅裕被牢頭推搡進去。
裡面只有一扇窗戶,又開的極高,所以裡面黑暗,羅裕是習武之人,眼裡非同常人,此時已看清牢裡的人的手腳都被鐵鏈子綁着,滿頭的髮絲披散着,遮蓋了整張臉,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那人晃了一下腦袋,將額前的頭髮晃到了兩旁,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打量着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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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裕這下看得清楚,這張臉他找了十餘年,今日總算是找到了。
“木大將軍,好久不見了。”
這人正是十年前叱吒風雲的朝廷大將木易,這些年來他被人關在這裡,極少露面,世間的人也都快要把他忘卻了,卻沒想到來人一眼就認出他來,木易大吃一驚道:“你,你是誰?”
“不要管我是誰,你應該知道你爲什麼會被關在這裡?”羅裕走到他身邊,讓那張臉直視着自己。
木易看着那張臉,有些驚悚,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你,你是梨妃的兒子?”
梨妃,正是羅裕的生母。
“木大將軍好眼力,既然你認出我來,那你定也知道我爲什麼要來找你。”羅裕轉身,在牢裡踱着腳步,母后,你在天之靈看着,兒子一定會爲你報仇。
身後的木易仰頭看着牢內的一方天空,久久都沒有說話,羅裕猛的回頭,正看到木易的臉上覆雜的表情,更加認準了心中的猜測,母后果然是被人害死的。
“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木易使勁的晃着頭,將一頭髮絲再次披散下來,遮蓋了臉上痛苦的表情。
當年他用萬兩黃金保住了這條性命,他自己都說不清當時爲什麼會苟活下來,是還抱着什麼希望嗎?對那個狠心微笑的女子抱着什麼希望嗎?
想起那個女子,木易的臉上仍是露出無限的柔情,這麼多年,他始終都不曾忘記她,一顰一笑都牢牢的記在心裡,儘管她對他那麼的狠心,利用完之後竟是直接就要了他的命。
羅裕一把撩開他額前的髮絲,看着這張亂糟糟的臉變的柔和,道:“木大將軍想起了什麼吧?”
木易看着那張頗似梨妃的臉,驚恐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我什麼都不知道。”
“通常越是說自己不知道的人,越是知道,而且還知道很多事情,木大將軍不用着急,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羅裕鬆開他的頭髮,退開幾步,又道:“你猜猜我爲什麼會到這裡來?”
聽了這話,木易的臉上重新顯出驚恐的表情來,他用萬兩黃金賄賂了當年的牢頭,換得了一條性命,可是當他醒來的時候就處在這間牢房裡了,這十餘年都過着暗無天日的生活。
“木大將軍也許不知道,牢頭和河西的知府是表兄弟,他拿了你的黃金,爲你留了性命,卻不敢讓人發覺這件事兒,於是便分了一半黃金給河西的知府要他給你留間牢房。”羅裕淡淡的道來,當年母后是死在去上香的路上,護送母后去的正是木易,卻沒想到半道上竟遇到殺手,父皇帶着他趕到的時候,母后就剩了最後一口氣。
之後木易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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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不久前他去天牢裡救阿溪的時候,聽到牢頭說的夢話:“人都以爲我窮的發苦,卻不知我早已有黃金千兩,木易啊,木易。”
尋尋覓覓十餘年,再次聽到木易的消息,羅裕當時的心情激動,欣喜,還帶着絲絲酸楚。
他當時就想要盤問清楚,可是救阿溪要緊,更何況他都等了這麼多年,也不差這一時片刻的。
人都說皇天不負苦心人,他這樣子算不算?
牢頭自從拿了木易的黃金,也是日日擔驚受怕,如今更是被羅裕抓到了把柄,便將移花接木放了木易的事兒說了出來。
其實雪下到第二日的時候,羅裕心裡已經有了計策,可是他知道這事兒必須要取得父皇的支持,那就是派他去河西賑災,到時他就可以查明一切。
梨妃遇刺之後,皇帝也曾百思不得其解,他知道梨妃溫婉謙恭,不可能得罪什麼人,便着人去查,可查出的結果是木易勾結匪人暗害梨妃,這之後木易鋃鐺入獄,被處決,雖然他心裡覺得這事兒恐怕遠沒有這麼簡單,可卻也只能如此。如今聽到羅裕舊事重提,他心裡仍有些忌憚祝家的勢力,可耐不住羅裕的懇求以及心底裡對梨妃的那些舊情,便同意了,只是告誡羅裕,此事一定要做的隱秘,萬一查到什麼,先要稟告他知道。
在知府進李員外府門的時候,羅裕就用千里傳音的方法脅迫他將自己關進這間牢房,這才見到木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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