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的興衰,在我看來與一個國家的變遷是基本相同的。
企業的興盛,源於員工的努力,上下一心。
國家的強大,源於領導者的氣度,國民的熱愛。
有句話說得好,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國家的滄海桑田,和一個企業又有什麼不同那?只是一個龐大,一個渺小罷了。
漢書集團可以說是我一輩子心血澆築出來的,我把我所有能投入的精力基本上,毫無保留的交給它,我培養它,塑造它。我成就漢書集團,同樣的,我的那些老友們,員工們,來來去去每一個參與到或是加入到漢書的人,也成就了我。
在春都市的青年企業家特刊上,那張我還年輕時的照片,是那麼意氣風發,還留有我曾經最鼎盛的足跡。
現在,那個所謂的特刊也早不發行了,我想,連曾經的那些已經發行到他人手裡的,也估計成了垃圾桶裡的一員了吧,還是被重新利用,又印栽了他人的照片,還有,他們的事蹟吧。
多少年了,恩恩怨怨,風風雨雨。漢書集團從當年那一個小小的門店,到佇立在春都最繁華街道上的高、聳大廈,還是現在的,臺海之外,我也不知道什麼樣子的大樓。
它的存在,證明了我這一生的足跡,要是沒有它,我想,或許,不會有人知道,偌大的春都,還有我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老人吧。
柔柔的那個電話,讓我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這電話傳遞給我的消息很多,很繁雜,但是,整理出來,最核心的訊息就是“漢書集團,因爲內部高層,及董事會部分人員產生重大歧義,已經面臨將要倒閉的局面。”
俗話說得好,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漢書就是那個千里大堤,可這一次讓他產生威脅的卻並非蟻穴那麼簡單。
這件事其實在很久以前就有了些苗頭,柔柔回春都前,就一直在處理,回來之後,孩子不想我擔心,也就沒和我說,她認爲自己能夠處理得好,而且那個時候,事態也沒有現在嚴重。
具體的過程沒必要多說什麼,權力鬥爭,利益瓜葛,無非也就是那幾種情況罷了。
柔柔電話裡的聲音在哽咽,我能體會她此時的無助。那是一種深深刺穿靈魂的無力感,是一種向身邊人伸出手乞求而被拒絕的無助。
冰冷的眼神,漠然的姿態。別說柔柔一個女孩子,就是我,面上沒有什麼表露,但是我的心裡一定也是很難受的,那是一種煎熬。
柔柔在電話裡那般的語氣,讓我深知她此時的處境。身邊的人,能相信的,不能相信的都不敢去相信。敵人還是敵人,可朋友卻未必再是朋友。
我問她,集團裡還能有多少人真的唯命是從,柔柔的回答讓我心涼 ,她說只有不到三個高層。偌大的一個集團,堂堂的總裁董事會主席,身邊真正能信任,唯命是從的人,只有三個,這是怎樣的悲哀?
我不知道集團在她手裡是怎麼運作的,業績非常好,整體價值的增長算是穩定且快速。我清楚,柔柔的能力不足以如此,那時候我還納悶,一開始我以爲是柔柔的運氣,但是現在我才明白,原來,是那羣傢伙早做好的打算。
別人的東西,永遠是別人的,再賣命的工作,也會有一個節點,沒有階段,無限量的投入,只有兩個願原因,第一就是他們要做一個工作狂,用自己的瘋狂來證明自己的忠誠。可是,試問一下,在這樣一個社會裡,有幾多人能夠如此那?
第二個原因就是,他們現在所工作的,所付出的,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爲自己所有。
這是一個陰謀,一個不知道預謀了多少年的陰謀。權謀之術一向是行政過程中最需要掌握的,當年我還在集團的時候,我不能說我看得破每一個人的心思,但是至少,那些我看不透的心思的人,在我面前,不敢有任何的小動作。
人際關係是工作中極爲重要的一點,知人識人,也是領導者該有的技能,我實在是想不通柔柔這些年到底是在幹什麼。
歷史上有不少爲了權力而作亂犯上的例子,或是臣子,或是兒子,但是無論成功與否,最多,參與到其中的人也不過半數罷了,可是這一次,發生在漢書的叛亂,已近乎全員參加了。還守衛着集團,歸屬於柔柔的,竟然只剩了三個人。
怒火,恥辱。在那一個瞬間充斥了我全部的情緒,我的憤怒不是對於那些想要奪走漢書的人,我的憤怒反而只是對柔柔一個人的。
事態發展到如今,責任,都在孩子一個人身上。同樣的,責任也在我的身上。年老不是我的藉口,要是我這麼多年或多或少的還去關注一下集團,我想,也不必有今日的局面吧。
這是一個爛攤子,我雖然憤怒,可我知道現在應該做的不是去責怪誰,也不是追究誰的責任;保全下集團,了卻這樁麻煩纔是最應該做的事。
遇到問題、困難,就要解決,想盡一切辦法結局,逃避是沒用的,因爲根本,就不可能逃掉。
柔柔的意思,是想讓我去一趟臺、灣,畢竟現在漢書的總部在那裡,而且高層核心,也都在那邊。本來孩子的要求,或者說是此時的形勢,我去臺、灣,再正常不過;但是我卻拒絕了。理由很簡單就一句話“你媽媽身體離不開人,還有這種情況,還不至於我這個老東西漂洋過海,雖然集團的總部在臺、灣,可是真正的核心,難道,就不在春都了嗎?”
企業畢竟只是企業,國家遇到這樣的變故肯定是要有一番震盪,處理起來也會複雜很多,可是企業卻不然,股份制度,可以讓那羣人乘機而爲,當然,也可以讓我同樣的乘機而治。
那羣人之所以能夠一手操縱出如此的局勢,所依仗的不過就是手裡的股份罷了,肉肉現在是集團最大的股東,個人佔股就達到百分之二十五,然後第二大股東是一個海外的信託公司,作爲第二大股東,所控制的股份也不過只有百分之十九點五罷了,至於其他人,根本不值一提了。
可是萬涓成水,匯流成河。
些些許許,點點滴滴,當他們集合在一處的時候,就是滔天的洪水。可以沖毀堅固的堤岸。
也正是因爲如此,不經意的一些小動作,不經意的一點又一點股權,匯聚在一起,才讓漢書,面臨瞭如此的危機。
做事情要雷厲風行,這種事更延誤不得。平息這件事很簡單,僅需要一個人的加入,而處理事後的餘震,纔是最棘手的。
平息事態最關鍵的人物,不是別人,就是我妻子,秋心,當年她先行脫離企業,同時出售了自己所有的股權,當年她出售股權的收購者,就是我,這就等於秋心的那一部分股權不過就是左手倒右手罷了。
我收購了她的股權,然後再讓她以一個新的身份,從海外輸入資金把我手裡的那一部分買回去,這樣一來,秋心雖然人不在集團,而且集團的董事名單上也沒有她的名字,不過,除了我們兩個之外,再沒有人知道,名單上那個海外跨國信託投資公司的身份,竟然,就是秋心。
秋心以海外信託投資的身份所購買的股權,在這麼多年的時間裡,也被不斷的出售,因爲企業需要擴大,需要資金,當然,在這個過程中,就會有新的股東加入,那麼,原本的董事拿出自己的股份進行集合出售也就是再自然不過的了。
公司的發展在這裡沒有必要說的很多,總之,在我的授意下,柔柔以最低的價格,從那個海外信託投資公司的手裡把其所有的漢書集團的股份全部回購回來,與此同時,作爲名義董事會主席的我,也將我手中的一切原始股,以及所持有的榮譽責任股份,全部轉贈給了柔柔。
這樣一來,揉揉手裡所控制的股份就已經超過了百分之四十五,雖然已經近乎整個集團的一半,但是仍不足以同那羣人抗衡,如此一來,我本打算一步到位的辦法就行不通了,不過事情到了現在,已經沒有之前那麼緊急了。
他們見柔柔手裡的股權到了這樣一個數目,必然會有所忌憚,而且,我知道,這份忌憚讓他們遲疑,疑惑,其中不少的功勞是因爲我還活着,而且他們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經到了臺、灣。
既然我不能一招制敵,那我就需要有第二步的計劃了,我第二步的行動相比之第一步我覺得還要簡單的多,第一計劃我好歹還去了幾個地方,跑一跑公正啊,司法什麼的一些程序,第二步我簡直就是足不出戶。
不是我這個人自吹自擂,從年輕到現在,只要適合我共事過的人,就算是不能對我唯命是從,危急時刻拉我一把,但是也絕不會雪上加霜的。
幾通電話打出去,我還活着的那幾個老弟兄,在漢書有着地位的那幾個老東西,毫不猶豫的表明了態度。不言而喻,他們自然是和我站在統一隊伍的。
其中陸濤表現的我最爲激動,大罵了一陣,在得知參與者中有他的孫子的時候,還說要“打斷小王八蛋的狗腿。”他這般樣子可能很多人看來是裝出來的,但是我知道,他是真心實意的。勸解他一番之後,我正想把我的計劃安排給他,可是他卻第一次,打斷了我的話。
電話的另一端,他對我說了許多,大都是我們年輕時候的事,一番番感嘆,一陣陣唏噓,到最後,他才堅定的和我說了一句,就那麼一句,卻成了我與他最好的告別。
事情,解決了,事態平息了,所有參與其中的人,都有了該有的結局,漢書集團進行了一番大洗牌,成就了柔柔,我也預示到了集團未來的巔峰。可是我知道,在那一刻開始,當柔柔電告我那個好消息的時候那一時刻開始,漢書集團再不屬於我,曾經我最熟悉的,我心血澆灌出來的東西,已與我成了陌路,我與它,不再有任何關係了。
漢書集團的好與壞,起與落,再與我沒有任何瓜葛,我們就是走在同一道路上的陌生人罷了。千里之外,曾經,它在我心中;千里之外,如今,它只是在千里之外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