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的面目冷峻嚴肅,而且眼中有殘忍的火光,可是小鳳仙那,對此,卻好像滿不在乎一樣,如果不知道我知道小鳳仙的天性的話,換了任何一個女人,怕是如果在我此時的面目前表現泰然的話,我想我都不會認爲這是一個不想要害我的。
可惜啊,奈何小鳳仙就是如此,說她剛強不準確,說她堅韌又不夠適合,總而言之吧,此種樣子,唯有小鳳仙能夠做得出來,我甚至承認,如果設身處地,身份對換的話,我都做出鳳仙此時的這幅泰然的樣子。
見我這般凶神惡煞的面目有些呆滯,小鳳仙不由的笑起來,放下了我託着她臉龐的手,用自己的手按在上面,對我道:“將軍,如果……鳳仙願意和您回府去住,將軍之苦心,鳳仙明白,鳳仙早就說過,您不需要顧及鳳仙的任何感受。您是您,鳳仙是鳳仙。我分得清楚,我也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將軍不必爲難。”
看着小鳳仙的樣子,我知道她這一次算是錯誤的理解我的心思了,不過雖然如此,可是她的話,還是讓我決定不要向她解釋,畢竟,如果我真的解釋出來的話,她的這番話怕是又不能讓我堅定心智了。
我承認,此時的我,實在是投入了太多的情感了,無論這是對是錯,我不後悔,但是這並不代表我不知道自己的已然距離歧路越來越近了。可,我又能如何那?縱然我清楚的知道,我要傷害她,而且我投入的越深,當那一天來臨的時候,我就會越痛苦,而她自然也是更爲苦痛。
可是,我還是無法控制我的情感,我樂意如此投入,哪怕日後將是撕心裂肺的傷,我也要給她此時的呵護。
我已然對不起了蕙英,同時又無法真的關愛鳳仙,這是我的宿命嗎?還是,這就是高位者,那些把持着國家動向的人,都必須要經歷的?常言道:取捨難分,唯天方明。可,真的是這樣嗎?
我真的已經亂了,越來越亂,我的思緒,我的心靈,我的情感,我的靈魂……
我已然有些追悔,我害怕日後我將要承受的一切,不是我想要逃避了,實在是鳳仙也好,蕙英也罷,兩個女人,都給了我太多太多,而我,卻只是在利用……
說起來這宴席,我本,沒有任何資格參加,即便是來赴宴,也就是一個站在一旁賠笑斟酒的角色罷了。還真不是我自嘲、矯情,實在是這三個人啊,無論是地位還是威望,包括資歷都不是我說能夠用比肩的。
更何況,這一宴,又是袁世凱做東,馮國璋架橋,段祺瑞賣臉,三個人以北洋老友的名義設的,我一個士官派,又怎麼和適宜那。不過,既然他們請我,而且我又已經赴宴過了,又何必再提那?
不過有件事倒是要說一說。馮國璋這一次來,我估計他就是調解袁世凱與段祺瑞二人間的爭鬥,這一點沒有錯,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馮國璋這次回來竟然帶回來了一個消息,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
那就是他說整個金陵也就是南京,最近一段時間不知爲什麼頻頻有匪寇橫行,劫財掠色不止,還大肆宣揚他們是從境外勢力滲透進來的,而起說實在的,據馮國璋所言分析的話,最近出現在金陵附近的匪徒,不單單一個個訓練有素。
聚散看似無端,實際卻是統一號令行事的,而且還配備有較爲先進的武器裝備,之所以說是較爲先進倒不是因爲已經確定下來了,反而是馮國璋的兵馬還沒有一次與其正面交鋒的機會。
而之所以說是較爲先進,全是因爲那些作戰參謀對於剿匪傷亡報告的分析罷了,雖然這是一條還沒有證實的消息,但是絕不要小看那些作戰參謀,是,我承認這些參謀中卻是有少數是裙帶關係而來的庸碌之輩。
但是絕大多數,能夠成爲作戰參謀的,必然不是等閒之輩啊,就拿我在雲南的那個作戰參謀部裡,就是這樣的情況,雖然我勵志革新軍隊,不已親屬關係爲收錄之準則,但是沒有辦法,我能夠控制大幅縮減,可是想要杜絕的話,至少還要幾年時間。
我的作戰參謀部裡面,就是這樣的情況,因爲滇軍分組爲五個兵團,所以也就是說設立有五個作戰參謀部,和一個參謀本部;參謀本部自然是不用說,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是我和滇軍中的骨幹力量,三議決定的。
而那五個作戰參謀部,卻不是這樣,裡面除了我派遣下去的人意外,還是有部分是從各個部隊中挑選出來的,如此一來,出現親屬裙帶,就無法避免了,我嘗試過用鐵血手段快刀斬亂麻,可是,其結果,怎麼說那……
要不是我及時的“懸崖勒馬”,怕是滇軍之內差不多都要發生譁變了。但是即便如此,還是不能否認作戰參謀的作用的,其實什麼部門什麼機構都一樣,自然有優劣並存,而且假如真的全部都是極爲優秀的下屬,我想,作爲最好長官或者是最高掌權者的那個人,怕是也不會有什麼安生日子吧。
這一次,馮國璋說出了有關金陵匪患的問題,而後就在飯桌上向袁世凱提出了想要對金陵近期附近周邊縣城進行一次大規模的肅清活動。其實這本不用匯報給袁世凱這個大總統的,但是馮國璋這麼做,我雖然不解其意,但是我相信他絕不會幹一些無用的事情的。
而袁世凱那,雖然他很詫異,馮國璋會爲了這麼一點小事而向他面報,但是已然說出口了,而且他也覺得這不是什麼壞事,所以也就直接應允了,而且可能是酒興亦或是他與馮國璋之間的多年情感吧。
他不但直接應允了馮國璋要用兵的請求,反而還主動的當下就寫了條子,要財務部門即刻批下一百七十萬現大洋,調到南京去,給馮國璋作爲他這一次用兵的軍費,而另一邊的段祺瑞。
見袁世凱如此,不由得笑了起來,不過雖然看起來很真誠,但是他的笑聲中,那一絲的婉轉,還是能夠讓人聽得出他的心聲的。
這不,就在袁世凱將批條交到馮國璋手裡之後,段祺瑞也連忙的對馮國璋許下,如果他要在金陵及其附近用兵的話,那麼段祺瑞將派遣徐樹錚親去輔佐的同時,還將即刻以陸軍部的名義,調動金陵周邊臨近的駐軍,配合馮國璋的用兵行動。
說起來,其實這些都是好事,至少對於馮國璋剿匪一事,都是有利無害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卻是看到了馮國璋眉宇間的愁苦爲難之色,不過仔細想想,我覺得其實馮國璋的用心我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無論怎麼說,兩方面給予他如此大的支持,他還是不該如此的,因爲宴席上,就此時,我卻是看到了袁世凱與段祺瑞二人眼中的不滿之色。但是這也怨不得二人,畢竟他們兩個之所以會如此,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的,而馮國璋如此的表現,怎麼說也是有些不買賬的意思。
這也就怪不得他二人會是如此了,不過便是如此,此二人還是不動聲色個的與馮國璋親切交談。他們這麼做,無外乎就是想要拉攏馮國璋到自己的一方罷了,不單單因爲馮國璋的身份地位威望。
其實這些再這樣的一個年代,都是一個屁罷了,他們看中的還是馮國璋手下的幾十萬武裝流量還是他背後的英、美、德三國公使罷了。雖然馮國璋不願參與到權力鬥爭中,但是這不表示他就是一個甘於平靜的人。
要是他真的甘於平靜的話,我想來,他要不會三兩個月就給我發上一份親近電文了。還有我聽說馮國璋最近與東三省總督張錫鑾搞得有些不明不白的,對此,我就有些感到懷疑了。
張錫鑾雖然掛着一個三省總督軍的名頭,可是誰都知道東北的問題,絕不是一個張錫鑾可以左右的,更何況真論起來,馮國璋的地位威望,比之他張錫鑾可謂是一個天上月,一個地下泉了。
馮國璋根本沒有必要在意張錫鑾,而且其實就是張錫鑾本人來說,我想他也是不敢招惹馮國璋的,更何況,他們一個在南一個在北,風馬牛而不相及的兩個人,竟然會鬧得不明不白,雖然不解,但是想起來,還是真挺有意思的。
宴席可以說是無滋無味,我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麼,又喝了些什麼,總而言之,行屍走肉一般的離開宴會之後,我便直接來到了雲吉班。我想進來,也只有這個地方纔能讓我毫無顧忌的放鬆下來了。
要說一說蕙英了,前幾天她叫家裡的下來給我帶來口信說,要是我再不回去的話,家裡恐怕門前的那株海棠花,也終究要砍倒了當柴火燒了。可能一般人不明白這其中的含義,但是我們兩個作爲夫妻,自然是有一些獨特的交流方式以及言語了。
雖然我明白這句話中的分量,可是我卻並不在意,因爲越傷心,才能越乾脆。
小鳳仙見我進屋,不由得上前來,一面幫我脫下軍裝,一面對我問道:“將軍,想必是筵無好筵會無好會吧?”
我點點頭,笑了笑,沒有說什麼,而後小鳳仙又問道:“那不知道將軍您,打算什麼時候帶鳳仙再回到府裡去哪?蕙英姐姐,怕是已經不在乎鳳仙這個人了吧。將軍啊,如果不瞭解您的人,還真的會認爲你就是一個薄情寡義之輩那。”
“你這叫什麼話。”我坐下喝了一口茶,道:“蕙英這個人你還是不瞭解她,你知道嗎,鳳仙,在她的心裡啊,可是有着比洱海還要寬闊的地方,能容下許許多多的東西,這些東西可以沉入海中,再不浮起,卻終不會被海水洗刷於無形。” 可是也正是因爲如此,我卻想要放棄等待了,唐繼堯答應給我的軍餉我現在基本上已經放棄了,可是看着鄒若衡,再看看我身旁的士兵們,我是真的好心痛,好無力,我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同時我也清楚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自大,以及自大的後果,我的夙願雖然尚未可知到底能否實現,但是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我是真的將自己看的太過高了一些,原本或許如果我能將我的想法再變得小一些,亦或者是說我能夠再等等,在我有了充足的儲備之後再行動的話,恐怕我就不會陷入到這樣的境地了吧……
但是讓我所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唐繼堯,我知道他變了,可是在我的心底我對於他還是並沒有那麼大的看法的,因爲我知道一個人的變化隨着他的地位以及世道的不同會發生變化,但是我無論如何我也想不出來,爲什麼明明給我感覺沒有怎麼改變,至少是對於我的那份情誼上沒有改變的唐蓂庚竟然會在這樣關鍵的時候在我的背後狠狠的戳上一刀,而且這一刀還不見血,但是卻又很有準!
唐蓂庚啊,我不知道到底是世道讓你改變了,還是雲南的權利讓你改變了你的性格,使得你能夠毫不顧忌這個你所生活的國家,讓你毫不顧忌與我之間的生死弟兄的情誼,讓你毫不顧忌我這一路萬餘滇軍兄弟的性命!沒有軍餉,分崩離析後,或許我所面對的只有失敗,但是那些士兵那?
加入他們爲了生計落草爲寇當如何?亦或者是他們從精銳的護國勇士轉而變成了維護袁世凱的走狗,又當如何?雖然我相信這些兄弟們本意肯定不願意與袁軍同流合污的,但是他們還是生活,還要生存下去,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爲了國家拋頭顱灑熱血,爲的不就是依靠着軍餉來維持家庭的生活嗎?
我很清楚,這些滇軍的兄弟,他們的家中,有的上有老下有下,有的也不過剛剛結婚,新婚燕爾之際,因爲自己的信念也好,亦或者是因爲如山軍令也罷,他們放棄了家,集合到了軍隊中,成爲了護國軍的一員,這護國軍不是我一個人的啊!唐蓂庚你就不是護國軍締造元老之一嗎?爲什麼你要這樣做!
千頭萬恨!不知道爲什麼,在着無奈的時候,我竟然莫名的冷靜了下來,而且我甚至覺得這一批軍餉或許可有可無,不知道爲什麼,我會突然的出現這樣奇怪的想法,雖然我明知道這軍餉的重要性,而且我也知道,假使沒有這一批軍餉,那麼很有可能的,所謂的護國第一軍,披荊斬棘一往無前討伐袁氏的第一軍,即將解散。但是就是這樣的情況下,我竟然一剎那感覺,或許這護國軍本就不應該存在,既然護國軍都不應該存在了,而我這支護國第一軍,自然也就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多麼奇怪的感受啊,我不知道是什麼影響到了我,但是我明明白白的,我的情緒現在很平靜,甚至連剛剛的意思焦慮也都消失了,淡如止水,或許是此時我情緒的最好寫照吧……
“走吧。”雖然我明白,我這樣的話,很可能讓我身邊的這些護國軍兄弟寒了心,三十了鬥志,動搖了軍心,以及會讓那個信誓旦旦的鄒若衡如晴天霹靂灌頂,可是我還是說出了這兩個字,而且很淡然,非常的淡然。
鄒若衡見我如此,或許是因爲他看着我轉身離去,那毫不猶豫的步伐也動搖了他的決心吧,亦或者說,原本鄒若衡的決心早就已經消失殆盡了,之所以他還在堅持,而且還在勸導我,安撫周圍這些士兵全是因爲他出於對於我的忠誠,對於國家的信念吧,但是無論如何,我的轉身離去,終於還是帶動了這深夜的沉靜。
腳步聲陸陸續續的嘈雜了起來,我知道,那是護國軍的士兵正跟隨着我的腳步向着敘府城,那個我們信誓旦旦,充滿了激動而離開的地方,鎩羽而歸……我的戰馬好像是被我的情緒影響到了,再沒有了剛剛來時的趾高氣昂,低着頭,毫無精神的承載着我的身體,一步步走進黑夜……
敘府城,我不知道,距離這地有多遠,或許原本我是知道的,可是現在的我,卻感覺到這來時路,變得漫長了,每一步,雖然明明知道是在前進,可是卻總給人一種倒退的幻覺,坐在馬背上,我甚至覺得,其實這前進反而是一種幻覺,而那倒退纔是真實的。
聽着身後那嘈雜無力的腳步聲,我知道,這一次,恐怕我的親軍也都傷透了心,其實親軍之所以能夠成爲我的親軍肯定不是因爲他們的作戰能力如何,也不是他們對於戰爭有着怎樣的建樹。
之所以他們能夠成爲我的親軍還是因爲他們對於我的忠誠,那是一份遠超一名軍人對於國家忠誠的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