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顯世的話雖然看似平常,但是對於他們這些專門研究政、治的人精來說,這些“平常話”已經足以告誡他們應該如何了,所以可想而知的,他們會如何的選擇,畢竟在生存面前其餘的一切,都顯得無力,更何況,如果連生存都無法保證的話,那麼一切還不都是虛幻的嗎?
所以兩派人自然而然的歸附到了劉顯世的麾下,而且劉顯世這個人怎麼說那,也是懂得如何用人的,這從劉顯世的一系列行爲中就能夠看得出來,劉顯世在政、治上倚重何麟書、郭重光、熊範輿、張協陸等人爲首的“耆老會”成員,這一系列的成員也被稱之爲“老舊派”。
而在軍事方面那,他則是倚重其外甥、黔軍總司令王文華及手下將領袁祖銘、張雲漢、何應欽、谷正倫等人,以及部分耆老會與憲政派的部分有用之人,組成軍事建制,從而徹底的將貴州的軍權以及政、權實際的且完整的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耆老會的衆人,在思想上頗爲老舊,趨於保守,主張“黔人治黔”和“保境安民”,抵制民國其它勢力及思想染指貴州,奉行地方保護主義。此前,何麟書在銅仁被困時,孫文先生曾派代表二人前往調解。兩代表調解未果,赴貴陽途中,在凱里爐山被害,而至於到底是什麼將這兩位不辭辛勞,前來調解的要、員棄屍荒野卻不得而知,成了所謂的“無頭公案”。
何麟書從此即背上“瓜田李下”之嫌。民國政、府基於貴州“耆老會”所持政治態度,主觀臆斷貴州“舊派”有害兩代表之動機。當然了,這是不準確的,但是基於一些早已存在的的事實,所以他們這樣看待老舊派的問題,也無不可。
而“舊派”之人雖百口難辯,但貴州邊遠省份,民國政、府權力難至,而起又兼當時全國局勢動、蕩,國內烽煙四起,所以對於貴州之老舊派僅只口伐而已。
不過倒是讓蓄勢欲動的“新派”王文華等得到了發難的藉口一個藉口;耆老會的存在,表示着貴州政、權的經歷與過往,而且耆老會中人也確實多額給貴州的政、權在穩定上帶來了一些效用,這個所謂的效用,不能單單從爭奪、擾亂上來看,對與錯,都是人爲,且勝利者或許即便是錯的,也能夠被其抹白,所以如果僅僅以此就完全的否認耆老會在貴州的作爲以及功績是不準確的,而,雖然如此,可是耆老會,確實也做出過令人難以接受,甚至於是髮指的行爲,那就是頗爲有名的“二二事件”!
以至於江湖好似一潭死水沼澤一樣,只要陷進去,就如同置身囹圄一般,或是掙扎,或是想要脫身,可最後依舊只能在消耗盡了自己所有的氣力以後,緩緩的,眼看着,體會着自己的生命,消失在這片從不吐骨頭的地方。
玉泉山還是玉泉山,山上的泉水依舊是人人嚮往的美好,那是一種體會,而並非是味道與感覺,可以說玉泉山的水,是品味,更是格調,是一種基礎,也是一種昇華。潺潺流水向東,慢慢長路無涯。
水伯隻身一人,在這風吼中,似一棵蒼松、一株勁柏,筆挺傲立。老爺子此時已然換去了平日裡那副燭火老人的裝扮。黑色的短褂,黑色的馬靴,腰間的玉帶上,還懸有一柄似刀非刀的兵刃。
原本有些潦草的蒼髯白髮,也收拾的乾淨利落,猛地看去,這老者必然是那一家的老太爺,就是熟悉他的人恐怕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老頭子就是那個成天嬉笑怒罵不當真,推杯換盞自飲茶的水伯了。
山風便是上風,寒冷,凜冽,即便是三伏酷暑,也能吹得人瑟瑟發抖,風是越來越大,那嘶吼在一變成了咆哮,可在水伯聽來,這咆哮,卻更像是一種嘲笑與譏諷。是嘲笑這世界嗎?亦或是在譏諷這幹練的老者那?
誰知道,又有誰不知道那?一道黑影,遠遠處向這裡緩緩走來,水伯好似不在意一般,依舊看着眼前的山山水水,依舊看着那些還沒有羽翼豐滿的白眼玉鴨,這是他飼養的寵物,當然了,這也是外人看來老頭子除了那些破樹葉之外,用以餬口的錢糧來源。
身影已有了輪廓,繼而緩緩的顯露出了真容,是一個男子啊,一身的華麗,絕不用說,只要看一看就知道這必然不是一般的富賈鉅商能夠擁有的氣度與風采,雖然衣着華麗,可是男子的臉上,那帶着一道猩紅傷疤的臉上,卻沒有一絲富賈鉅商的傲人之氣。
這刀疤臉的男子,一步步走到水伯的身旁,面容上除了敬畏之外,便再無它色:“水爺。”這是刀疤男子對老者的稱呼,而老者卻好似不喜歡他這樣的恭敬,只是擺了擺手,而後糾正他。
道:“你還是叫我一聲‘糟老頭’更讓我順心。你叫我一聲水爺,要是十年前我還當得起,可現在啊,我卻當不起了。再說了,要是讓別人聽到了你這麼叫我,恐怕你這個水陸航馬的大撈頭,要被人笑話了啊。”
水伯的口氣很輕鬆,就好像是自嘲一般,而且也看得出他是有意爲之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刀疤臉的男子卻依舊是不敢有一絲的怠慢,只是在水伯言罷之後,開口解釋起來,道:“老爺子說笑了,別說是我,別說這沒有其他人,就是當着航馬二十四垛的弟兄面前,我稱呼您一聲水爺,也是應該的。”
水伯搖了搖頭,似乎不想就此與男子繼續說下去,他一轉話鋒,對着男子問道:“之前求你辦的事情,有什麼眉目了嗎?”水伯說起這話的時候,面色很不好,而且眼睛雖然渾濁,但是依舊看的處他的眼中帶有一絲絲的殷紅。
男子點點頭,對水伯道:“有眉目了;這一次我親自來,就是因爲這件事,我之前回去之後仔細的想了想,雖然您已經淡出幫會,而且也斷了和二十四垛的聯繫,但是說到底當年要不是您和那幾位老爺子的話,咱們的幫會也存不到現在,所以這一次我來,不單單帶來了您要的消息,而且我還決定就在這裡,給您老一個交代。”
說到這,刀疤臉的男子不由得用手摸了摸自己左臉頰上狹長且猙獰的疤痕:“其實我還是覺得您應該回到幫會去,畢竟現在這個年頭並不太平,說不好什麼時候就會發生動、亂,您老還在這麼一個地方,實在是太危險了,這一次啊,還是希望事了之後,你能和我一起回到幫會的總堂口去,至少在那個地方,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對您也好有個照應,而且說起來,其實無論如何,在那裡我也能保您一個周全。”
“北、京太大了,而且也太遠了,雖然咱們在這裡是有一部分生意的,可怎麼說那,這實在是一個水太渾的地方了,我想來就算是把全部的勢力都投入過來,要是真的發生什麼的話,也是無濟於事的……這一次您一定要聽我的,事了之後,就和我一起回去吧。”
刀疤臉的男子說的很動情,而且看的出,他這一番言語必然是出自肺腑,不然的話,他堂堂的水路航馬兼管着八條往來通路的大撈頭,見慣了生死,刀尖上過來的七尺男兒也不會如此激動了。
可是雖然是這樣,但水伯卻並不領情,反而對其似有嘲笑又似微微動怒的問道:“那幾個老鬼都回去了嗎?還是那些已經土埋半截的長老們都回去了?難道你這個小傢伙以爲我真的老了嗎?”
刀疤臉的男子搖了搖頭,他知道,水伯的性子,所以說起來水伯此時對他的態度,也是他預料之內的。男子苦笑了一聲,而後對水伯繼續開口道:“老爺子,還是說說您交代下來的事情吧。”
“別。”水伯一笑,而後對那男子開口道:“是我求你辦的,可不能說是我交代下去的,我現在什麼身份都沒有,憑什麼調動幫裡的弟兄那?還有,爲什麼你一開的時候不直接和我有用的東西,反而要說那麼多的廢話啊。”
刀疤臉的男子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乾笑,笑罷,他才把之前水伯要求的事情以及要求他辦的事情全盤講了出來。
原來,眼前的這個刀疤臉的中年男子,名叫吳梓楠,單字一個“林”,取梓楠二字中的雙木,所以又有人叫他吳林,吳梓楠這個名字雖然乍一聽起來好像是一個小家碧玉的纖纖小姐。
可是這麼想的人,就大錯特錯了,但是如果你在江湖上,報出他吳梓楠的名號,亦或是吳林的稱呼,可能真的並沒有什麼用,因爲吳林的真名實姓在江湖上並沒有什麼分量,亦或者可以說是毫無分量。
但是如果你能夠提起他吳梓楠的綽號的話,我想那將必然會令江湖人對你刮目相看的。“白麪閻王”,就是他吳梓楠的綽號,當然了,那不過是他曾經綽號罷了,因爲他臉上的那道狹長的且猩紅的刀疤。
讓他這個非常俊美白皙的面容平添了幾分猙獰與滄桑,白麪閻王的綽號自然也就隨之變成了“刀臉鬼”。其實說起來,吳梓楠的這兩個綽號真的與他的樣貌並不符合,因爲假使他現在的臉上沒有這道刀疤的話。
或者說即便是他的臉上一直帶有這道刀疤的話,只要是對他不熟悉的人,不知道他的事蹟與身份的人,估計第一眼看去必然會認爲他就是一個擁有非凡氣度、風采的富賈鄉紳,亦或是傳說中的,浪跡天涯卻腰纏萬貫的玉面書生。
其實說起來,這個吳梓楠還真的就是一個書生,因爲他從來就不會參與到任何的械鬥或者是槍戰中,無論是對內還是對外,只要是江湖上的事,就絕看不到他本人有光着上半身手中提着刀槍列於陣前的時候。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就是他,就是水路航馬二十四垛的總瓢把子,大撈頭,得來的綽號要麼就是閻王,要麼就是鬼的,其實這與他的性格與手段是息息相關的。說起來這個吳梓楠還真的就是一個極有城府且手段狠辣的人。
水伯曾經就說過,其實這個吳梓楠並不能稱之爲閻王,畢竟閻王是神,是擁有高於人性的神性的存在,也會慈悲,也會兼濟天下,也會普度衆生,可是眼前的這個人,明顯的,他決配不上閻王的稱號。
所謂的“二二事件”,其實說到根本上就是一場對於自、治黨、的屠殺。一九一二年二月二日,由劉顯世、任可澄、郭重光等憲政黨、耆老會人刨制的二二事件,是一場血腥的政、治屠殺,而且從形式上來說,與之前所發生的有何麟書等人與自、治、黨之間到最後所發生的暗殺到決戰,實際意義上是沒有區別的。
二二事件前,由耆老會、憲政派等衆人,經過嚴密的謀劃,同時逐項逐條的實施,採取步步蠶食的方式,一步步腐蝕自、治、黨內部的結構,同時挑撥其成員之間的關係,並且利誘威逼等等若干手段並行。終於使得自、治、黨內部結構出現縫隙,人與人之間不再相互信任,意見相左,甚至是直接的相悖而馳,也是常有的事,這樣的局面沒有持續多長的時間,到最後,自、治、黨內部竟然出現了分、裂,這個派系之中,分爲若干個小團體,爲了各自的利益以及相悖的理念,而與其他小團體之間發生爭鬥,忙的不可開交,自然而然的也就對於耆老會等人疏於提防,從而使得他們得到了可乘之機。
原本當時的自、治、黨因爲一些關係,在加上他們的政、治理念,使得他們掌握有貴州的主要政、權,雖然他們與耆老會以及憲政派是政、敵的關係,可是出於大局考慮,自、治、黨衆人雖然對於他們打壓,但是卻也有一個限度,這也就給了耆老會、憲政派衆人已喘、息之機。
而也正是因爲自、治、黨的仁慈,從而使得另外兩派人得到了休養生息的機會,而且必須要說的就是就是,雖然另外兩派人沒有“戰勝”自治黨,但是實際上來說,其實兩派人中,有能力的人非常的多,而且就說耆老會吧,雖然他們當中多是老朽,但是這些老傢伙,老倒是真的,可是卻未必就真的那麼腐朽,畢竟他們中多人都是前清的大員,無論如何,清朝是否已經傾覆了,但是他們既然能夠在前清作爲一方大員,就足以說明,他們中必然大部分都是擁有真才實學的。
那就是你從未有過的恐懼,吳梓楠就是這樣的人,他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令人畏懼,深深的畏懼,哪怕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誰。
江湖上有傳言,之所以吳梓楠在很多時候的做事方式會非常極端,而且有些時候他的方式方法又會變得迂迴婉轉,其實這一切都歸結於他的想性格,用一個較爲專業的,名詞來說的話,那就是這個吳梓楠有嚴重性的精神分、裂。
人性兩極分化嚴重,而且喜怒無常,甚至有時候,前一秒他還能和你稱兄道弟的說着女人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什麼,而就在下一秒,毫無預兆,毫無因由的他就會把你的脖子卡住,而且用另外一隻手插進你的眼眶裡面。
能保證就是絕對沒有任何理由,而且能夠保證就是他每次這樣做過之後,都會深深的感到愧疚,甚至是會直接的當着衆人的面痛哭流涕。所以即便是二十四垛的很多人,也不願意與他多少話。
或者說二十四垛的很多人,對他除了敬畏之外,估計也只有不屑了,很多人都認爲之所以會是他接掌二十四垛,完全就是因爲他的人格的兩極分化,因爲沒有人能夠摸清楚他的心思,所以纔會不敢與他爲敵。
繼而也就等同於不敢於二十四垛爲敵了,可是這畢竟就是傳言罷了,可信度到底有多少沒人知道,但是至少在真正熟悉他吳梓楠的那幾個人眼中,這樣的說法是機器可笑且毫無根據的。
說起來,假使你能夠認真的想一想的話,那麼也應該知道,二十四垛數萬徒子徒孫,這樣規模的江湖幫會,如果首領僅僅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