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玄盤坐在火堆旁,苦苦冥思一夜。
這一夜,他飽受折磨。在面對太玄這樣手段通天的人物時,他能表現的從容淡定。但不代表着,他可以輕易的修煉到對方那種高度。只是從原來世界帶來的那種人人平等的思想在作怪,讓他少了顆敬畏之心。
妖之血脈,這四個字一直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他想了很多,想起了對原來世界的認知,也想起了來到蠻荒世界之後的點點滴滴。兩個世界在他腦海中不斷交織,不斷重疊。一時之間,他的腦海中冒出無數大膽的設想與猜疑。
若是有妖,爲何無仙?若是有仙?爲何無神?若是有神?爲何無魔?若是有魔?爲何無鬼?若是有鬼,人又是什麼東西?人與妖之間到底存在怎樣的聯繫?爲何這蠻荒世界裡,人人都有妖之血脈?難道是上古時期,人與妖交|合,繁衍無數,才導致這蠻荒世界成了如今這番模樣不成?
北野玄淡淡一笑,妖有妖的修煉之法,人也有人的修煉之道。即使沒有妖之血脈,難道在這蠻荒世界,他就沒有立足之地?就沒有縱橫蠻荒,翱翔九天的機會?
朝陽初升。
紅色霞光照在北野玄身上,令他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這感覺,並非來自身體,而是來自於靈魂。一夜思索,令他不再頹廢、挫敗,反而多了顆無畏無懼,百折不撓之心!
北野玄緩緩的閉上眼睛,他肆意的享受這道霞光,酣暢淋漓!
突然,他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一個身着宮裝,青澀稚嫩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阿蘇,還是少卿?”北野玄平靜的說道,聲音中卻是多了絲冷漠。
“北野,”阿蘇難過極了。不明白爲什麼一夜之間,他對她就成了這種態度。阿蘇說道,“北野,你不要這個樣子。”
“什麼樣子?”北野玄站了起來,直視阿蘇,道:“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你以前沒有發現嗎?還是說,自從昨天成了太玄的關門弟子,你的心態就變了?”
阿蘇猛地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望向北野玄。這個在她心目中舉足輕重的少年,爲什麼會變成這種模樣?明明是他自己不願意拜入老師門下,如今爲何又埋怨自己?她做錯了什麼嗎?難道她就應該拒絕老師,與他一起,繼續在這危機四伏,殺機不斷的蠻荒世界掙扎生存?
“北野!”
阿蘇哭了,淚珠滑落臉龐,啪啪墜落在地。阿蘇直視北野玄,想從他眼神中尋找答案,但她看到的,只有冷,一種極不習慣的冷!
阿蘇不顧眼角的淚水,嗚咽道:“你爲什麼這個樣子?我可有做錯什麼?”
北野玄不語,眼神中僞裝起來的冰冷,卻在逐漸融化。
阿蘇嗚咽着,重複着說道:“你爲什麼這個樣子?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說啊,你說啊!”
“你沒有做錯什麼,錯的只是我自己。”北野玄的心痛了,“我不該把對你師傅的怨恨與嫌惡轉移到你身上。阿蘇,一直以來,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裡。原本我以爲,我們可以一起並肩闖蕩這個世界,獵殺兇獸毒蟲,獲取靈花靈果。終有一天,可以成爲這世間最強大的存在,自由自在,無所畏懼。”
北野玄的眼圈紅了,聲音也變的起伏不定,他繼續說道:“但是,你如今被太玄看中。也見識了他的手段。他能改天換地,瞬息百萬裡!這可能是我一輩子都不能達到的高度。但你不是,你身懷巨妖血脈,天賦異稟。在太玄悉心教導下,必然會傳承他的衣鉢,達到甚至超越他的高度。而我……”
頓了一下,他又說道:“根本就沒有什麼妖之血脈。更可恥的是,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該死的東西是怎麼來的,又有什麼了不起的作用!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哪怕這幾年來,憑着毅力,修爲突飛猛進,可也根本解決不了血脈的問題。太玄眼界通天,他的話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也許,命中註定你會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而我,只能在百年後化作一堆枯骨,永遠也無法見證你崛起的那一天。”
說到這裡,北野玄的眼淚終於滴落下來。他還是個少年,尚不滿十六歲,儘管比起同齡人多了些非凡的經歷,但畢竟年幼。幻想到未來那些令人難以接受的場景,他還是不可抑制的,像個孩子似的哭了起來。
阿蘇走上前,擡起右手,輕輕地爲北野玄拭去眼角的淚水。她笑了,明白了他的心意,她輕鬆的笑了。儘管她比他要小一歲,但女孩子早熟,此時,她像個姐姐一樣,爲他擦淚,安撫他那顆脆弱的心靈。
“如果是這樣,你大可不必擔心。”阿蘇的聲音很輕,輕的令人心醉,她安慰道:“妖,無所不能。我若成妖,必將度你爲妖。我們可以並肩,一起成爲這世間無上存在。翱翔九天,深入九淵,朝遊北海,暮棲蒼梧。你覺得可好?”
北野玄笑了,道:“當然好。只是你要努力修煉,爭取早日達成心願。”
“嗯,”阿蘇重重的點了點頭,右手伸入衣袖中,又迅速抽出,藏在身後。神秘的說道:“你猜,我給你帶來了什麼?是好東西哦!”
北野玄猜道:“難道是什麼好吃的不成?昨晚就吃了那烤糊的鹿肉,實在難以下口。如今卻是肚子餓了。你若拿不出什麼好吃的,我可是會失望的!”
阿蘇調皮的一笑,將藏在背後的右手伸到北野玄身前,小拳頭漸漸張開,卻是一顆渾身青色的果子!這果子只有核桃大小,散發着極其清新的氣息,令人聞後,心曠神怡。
北野玄仔細觀察這顆果子,覺得很不尋常。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驚訝的說道:“這不會就是清新果吧?”
阿蘇點點頭,眼神中滿是笑意。
北野玄激動了,他想起了阿蘇對清新果的介紹。他記得她說過,成熟後的清新果,呈青色,味甜,有使人脫胎換骨的能力。普通人只要食用一顆清新果,便會由後天返先天。對於修煉者而言,它的作用更大,可以清除一切舊傷隱患,更能淨化修煉者的身體,使之根基增強,潛力大增,對未來修爲提升有不可估量的好處!
這清新果乃是天地異種,可望而不可得,如今就在阿蘇手中。北野玄只要伸手,就能得到,就能解決舊傷隱患,壯大根基!清新果近在咫尺,北野玄卻覺得是那麼的不真實。他躊躇半晌,最終卻還是沒有將清新果拿入手中。
“清新果是太玄的東西,他不會大方拿它來到送給我這個完全不相關的人吧?”北野玄說道。
“這是我爲你求來的,”阿蘇直言道,“清新果雖是天地異種,卻並不被老師看重。據老師所言,島上還有比清新果珍貴百倍的天地異種。或能增強血脈,或能強化靈魂,或能起死回生,或能增歲延壽。只是它們再神異,也沒有清新果對你的作用來的大!所以,我還是選擇了清新果,你不會怪我吧?”
北野玄輕輕一笑,道:“你爲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我又怎麼會怪你?只是,阿蘇,我欠你良多,心中委實……”
阿蘇連忙打斷他的話,說道:“你不要這樣說。我爲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你若覺得虧欠,卻是對我的侮辱。北野,正如我剛纔所說的。我若成妖,必將度你爲妖!總有一天,你我會並肩蠻荒!”
“我記下了!”北野玄接過清新果,承諾道,“今生今世,我必不負卿!命中註定我北野玄沒有妖之血脈,沒有修煉天賦,我偏不信天,偏不信命!阿蘇,你等着,你看着,我北野玄必將通過努力,修煉成妖,讓那些曾看不起我的人,擡起那高傲的頭顱,仰望我!”
這一刻的北野玄,令阿蘇目眩神迷。儘管未來還是一片迷霧,令人看不透,但阿蘇有一種直覺,眼前這個少年,必將會頂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