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心裡膩膩的盡是溼冷的汗意,將鳳紋符小心的放進衣領內收好,我對青綾道,"正是因爲事情極其嚴重,所以,我纔要將這塊玉的秘密告訴你,傅國舅萬一回到京城了,必定會向皇上索要另半塊兵符,而皇上也必定不會輕易就將這半塊兵符交出去,而天下知道這塊鳳玉下落的人就是我和皇上,萬一我有了什麼意外,青綾,你一定要保護好這半塊兵符,一定不能讓它落到傅家人的手裡。"
青綾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神色凝重,"娘娘放心,但得奴婢活着一天,就一定護着太子和兵符,拼了性命也不讓他們落到傅家人的手裡去。"
我扶起青綾,"好妹妹,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娘娘,"青綾吸一吸鼻子,正要再說什麼時,突然就聽門外是春竹的呵斥聲,"佩姑,你偷偷藏藏的幹什麼?"
我一驚,青綾已猛回身衝了出去,不多時就和春竹拖着佩姑進來了,就見佩姑神色古怪,戰戰兢兢的不敢看我,我皺起眉頭,也不看她,先向春竹問道,"她怎麼了?"
春竹向我回道,"回娘娘,奴婢才因見太子殿下和二皇子都睡了,就想着過來取太子殿下先留在這邊的貂毛斗篷,不想正好就看見佩姑鬼鬼祟祟的靠在門邊兒,好像在聽着什麼的,奴婢心下納悶就叫了一聲,她一見奴婢發現了,轉身就想跑,還是青姐姐出來了,這纔將她堵上了。"
我點點頭,命春竹道,"行了,你今天立了一功,本宮記下了,回頭叫你青姐姐拿好東西賞你,嗯,這裡沒你的事了,拿了斗篷到後殿去罷。"
春竹一聽有賞,頓時大喜,忙點着頭取了斗篷出去了,我示意青綾掩好門,這纔看向佩姑,問道,"本宮和青綾方纔的那番話,你都聽見了?"
佩姑嚇得渾身哆嗦,"這……奴婢……奴婢沒有……沒有……聽見……沒有……。"
青綾過來一腳踹了過去,"到底是聽見了,還是沒有聽見?"
青綾這一腳踹得極狠,將佩姑踹得一骨碌翻跌在地上,她俯在地上也不敢動,"咚"的就磕下頭去,口裡直叫着,"皇后娘娘饒命啊,皇后娘娘饒命啊?"
青綾更怒,擡腳又踢,"問你話呢,你只管叫饒命做什麼?"
我擺一擺手,"青綾,你先別踢她,我有話有問,"說着,我站起身子,緩緩的來到她面前,"佩姑啊,你自進紫薇宮這些天,本宮可曾有苛刻過你?"
佩姑愣了一愣,回道,"皇后娘娘寬和憐下,待奴婢再好不過,奴婢……奴婢無時無刻都記在心裡。"
我點了點頭,喃喃的看着她道,"嗯,本宮寬和憐下,待你好麼?"說到這兒,我"哧"的就笑了,"只是想來本宮待你再好,也不如太后娘娘待你好罷,所以,你纔要一心一意的要替太后娘娘當耳目,幫她對付本宮,是不是?"
"不,不是的,皇后娘娘,不是的,"佩姑慌了,她連連搖頭,眼淚鼻涕留了滿臉,"皇后娘娘,奴婢真不是要害您,真不是啊……。"
"那你怎麼解釋今天這件事,還有,你聽到了什麼?"我回到座位上坐下,也不看她,只將桌上一碗才沏不久的碧螺春端起,揭了碗蓋輕輕吹着茶沫子。
佩姑哆嗦着看着我,猶豫了許久,想是知道今天定是過不去這一關了,她終於開口,"是……是太后娘娘命奴婢……命奴婢留意皇后娘娘的行蹤的,說……說有什麼事就告訴她,只要奴婢聽她的,她定會大大的賞奴婢的家人,還會早早的命奴婢出宮和家人團聚去,奴婢這才……這才……,"說到這兒,她又磕下頭去,"皇后娘娘,都是太后娘娘吩咐的啊,太后娘娘說,若奴婢不聽她的,奴婢就活不久了,皇后娘娘……。"
我輕輕搖頭,看着青綾,在嘴裡"嘖嘖"的惋惜,"青綾啊,你瞧這個蠢貨呆笨的這樣兒,她也不想想,即使聽了太后的話,也未必能活着出宮的,就這樣天真起來。"
青綾點頭,附和道,"是啊,她幫太后監視皇后娘娘您,不管結果如何,太后是一定不許這樣的事被人知道的,那時爲了滅口,就一定不會讓她活着的了。"
佩姑滿臉驚恐,渾身直入糠般的篩抖了起來,她哭道,"奴婢並沒有什麼想法,只求能好好的多賺點兒銀子,讓家裡人吃口飽飯,奴婢真的不想趟這個渾身啊,依也是死,不依也是死,老天爺呀,你就不肯給小婦人留條活路的嗎?"
看着她這副模樣,我心裡就有些發軟,然而一想到事情緊急,我也顧不得了,喝道,"方纔本宮和青綾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多少,快說。"
她嗚嗚的求,"奴婢只聽到了兵符在娘娘這裡,別的,別的……,"話雖這樣說,她的眼神卻閃爍起來,我的心裡立刻就是一涼,我知道,我的話,她已全聽去了的!
看着眼前這張淚水滂沱的臉,我強壓下心裡的不忍,擠出和藹的樣子,"既然只聽到了這些,看在你是爲太后所逼的份上,倒也就罷了,只是這些話不許有半句泄露出去,否則,你就不要怪本宮手下無情了。"
她一聽我沒有要責罰她的意思,頓時大喜過望,"咚咚"的狠磕了兩個響頭,向我道,"皇后娘娘放心,奴婢再不會糊塗了,奴婢絕不敢泄露半個字,皇后娘娘放心罷。"
我點點頭,"你去罷。"
她頓時入門大赦,又磕了兩個頭後,起身一溜煙的就去了。
見我竟然這麼輕易的算了,青綾急得眼裡冒火,跺腳道,"皇后娘娘,您怎麼能這麼大意呢,這個人從進紫薇宮以來,奴婢就瞧着眼不順的,今兒果然是有貓膩,您怎麼能就放了她呢?"
我看着她苦笑,"誰說我要放她了,"說到這裡,我起身來到裡間的多寶格架子前,從一個匣子裡拿出一個瓶子,將裡面的藥丸倒出一粒交給青綾,"今兒夜裡就送她去罷。"
青綾捏着那顆藥丸,手指輕輕顫抖,我知道這樣的事實在太過狠虐毒辣,然而若不殺了她,只怕整個玄武朝都有改朝換代的危險,如此,只能狠下心腸了。
青綾也是明白這一點的,她隨即將那粒藥收好,點頭道,"這纔是道理,奴婢知道了。"
我微微閤眼,對青綾苦笑着道,"瞧,這條罪孽,可是我親手做下的了,再賴不得別人。"
青綾扶着我來到暖炕前坐下,輕聲安慰,"娘娘別想得太多了,若不殺她,只怕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呢,若單爲她一個卻誤了天下蒼生,娘娘那纔是大罪孽呢。"
我頓時笑了,"青綾啊,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竟不知道你這張嘴這樣會說話,一件殘忍的殺戮到了你嘴裡,竟成了拯救天下蒼生的善舉了,真是不得了!"
青綾就也笑了,"原是娘娘心太重,把事情想得太過了,只想着自己心狠,卻不肯想那好的一面去,奴婢也就是告訴娘娘一聲罷了。"
說到這兒,她神色一正,"娘娘也累了,自己在炕上歪會子罷,奴婢到後殿去盯着佩姑,別眼不見的沒等到夜裡,她就把信兒傳出去了,那就算夜裡再送她走,也是枉然的了。"
我一想竟真是這個道理,忙點頭,"你去吧,盯緊點兒,若是不然,也不必等到夜裡,找到機會就給她服下那個東西,只記住她吃了那個後,就不許她再碰兩個孩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青綾之前的安慰起了作用,這樣心狠手辣的話從我嘴裡說出來,我竟然沒有半點的心慌,淡定自若的吩咐了後,見青綾點了點頭,我就扯過一牀被子在身上蓋好,合衣躺下了。
耳聽得青綾出去,我想着傅國舅的事,心裡到底發慌,在牀上又輾轉起來,我被軟禁後,知道太后的眼睛盯在我身上,就再不敢用以前的人替我給龔如海傳信,那日喚來管貴嬪,倒也不是要她去爲我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不過是她將紫薇宮外形勢多加留意,適時的都來回我,而我和龔如海的信,亦改由她來幫着傳遞,她如今是除了我外,唯一生有皇子的人,就算這個貴嬪位份已經到了頂,然而宮中上下也到底沒有人敢輕慢她,日常裡她是可以跟家人通信送東西的,將我給龔如海的信夾在她給家人的東西中,再命她的家人轉交給龔如海,她的家人知道二皇子在我的手中,對於我的事自然不敢怠慢,如此,我方纔和龔如海又取得了聯繫。
在看了龔如海的信後,我去信命龔如海暗中助慕如風一臂之力,他這些年表面上閒散,可是在我一步步高昇,已成爲夏陳二家的眼中釘之後,狡猾的他焉能不知夏陳二家的手段,爲防着這兩家人暗地裡對他下手,他也以招買護院爲由,很是豢養了一批高手,如今也正是用到這些高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