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笑,"無妨,只是,皇后你要受點兒委屈了。"
我將臉貼上懷中的這個寶貝,分明覺得只要他能在我身邊,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是甘心的了,於是也不問到底會怎麼個委屈法,笑了道,"只要皇上和燁兒一世平安,臣妾就算是進油鍋裡煎上幾煎,又算得了什麼呢!"
慕如風一把將我抱進懷裡,鼻翼間的熱氣只吹在我的脖頸間,他低聲的呢喃,"真的?"
我臉一紅,只是心裡卻是不以爲然的,爲燁兒自然是真的,爲他,哼哼……
太后果然很快就發現不對,她氣沖沖的帶着人直闖乾寧宮,嚮慕如風直截了當的問道,"皇帝,太子呢?"
慕如風正在批閱着奏章,他一見太后,忙起身見禮,親自扶太后坐下,才道,"方纔燁兒睡得很沉,兒子怕他吸了風雪之氣,是以忙就直接回這裡了,嗯,兒子有讓奴才去通稟太后的啊?"
太后將臉一轉,在四下裡看了幾眼,"既是如此,他就是在寢室裡睡着了,哀家進去瞧瞧,"說着就要向裡走,慕如風卻攔住她,笑嘻嘻的道,"母后,燁兒才已醒了,朕命皇后帶去了紫薇宮撫養,正想着一會兒朕親自去回母后呢,不想母后就來了。"
"什麼,"太后一聽這話,分明是被針紮了般的,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風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慕如風的臉上頓時滿是憤慨,"才姜懷安來回朕說,太后這段日子身子一直不好,不能再有絲毫勞累,可恨皇后卻還不以爲然,依舊命將燁兒送去母后身邊攪擾,半點疼惜母后的心都沒有,實在是不賢不孝,"說到這一句時,他煞有其事的"啪"一拍桌子,若不是事情太過重要,藏在屏風後的我差一點兒就要笑了出來。
太后正是恨我的時候,一見慕如風突然對我發難,顯然大合她的心意,她立刻點頭,"皇帝這話說得極是,這龔氏顯然並不是咱們當初才見時的那般簡單,持寵而驕不說,更是囂張跋扈,連哀家都不放在眼裡了,皇帝,這樣的皇后你還不廢了麼?"
慕如風就嘆氣,"母后這話兒子不是沒有想過,想那龔氏出身低微,哪裡配坐在這皇后的位置上,只是如今兒子政權初定,西南慕如雷又蠢蠢欲動,咱們正是要謹慎小心的時候,這個時候廢后,定要人心不穩,自亂陣腳。"
太后微微皺眉,"那依皇帝所說,就是要任由她囂張了?"
慕如風搖頭,"自然不是,"說話間,他取過桌上一張聖諭,"才朕本要下旨停她的中宮令,卻又想着明兒就是表妹進宮的日子,若這個時候停她的鳳印,無異於要授人以話柄,所以,朕將她狠狠申斥一番後,命她閉門思過一個月,燁兒讓她親自帶在身邊,不許再去攪擾母后清養,若再有犯錯,朕定要廢她的後位,絕不容情。"
說到這裡,他又頓了一頓,"等表妹進宮後,讓她協理六宮罷,憑着龔氏,總是不行的。"
他的這番話,無一不正中太后下懷,然而她卻依舊狐疑,"既是皇上也有廢后之意,怎麼昨兒夜裡,和方纔韋氏告她欺君之時,皇帝又幫她說話呢,"說着話,她將那張聖諭拿起看了一眼,又重重拍在了桌上。
"廢后是何等大的事,不管是昨兒夜裡的那兩個宮人,還是韋氏的話,都是空口無憑,若朕只憑了她們的話就廢后,豈不讓天下人笑話,"慕如風一字一句的道。
說完,他回頭看向太后,"燁兒在龔氏身邊,那是她親生的兒子,她自然會小心謹慎的帶着,您就放心吧,明兒就是金環進宮的好日子,母后先回去早早兒歇着,明兒還要接受她給您請安呢。"
太后聽他提起這事,臉上卻有怒氣上來,"皇上,金環就要進宮了,你卻從頭到尾沒有下過一道聖旨,那龔氏也沒有給她金冊上蓋印,你要讓金環空有貴妃之名麼?"
慕如風邊扶着太后的手肘向外送,邊笑道,"母后,一個貴妃有什麼好稀罕的,兒子不下旨便罷,若是下了,便不會只是個貴妃。"
太后卻不肯就走,她狐疑的看向慕如風,"你這話是真的?"
慕如風低頭輕笑,"母后,如今西南不太平,慕如雷和朝鮮匈奴都有勾結,舅舅雖在邊疆守着,兒子聽人說,他老人家卻頗有些消極,若金環成了皇后,想來舅舅心裡定會大爲高興,他手下的將士也會士氣大漲,有舅舅幫我們母子守着北方大門,就算慕如雷心有不軌,我們也能放心了。"
太后雖猶有不信,卻也說不出什麼不是來,只得點頭,話有深意的道,"皇帝,你心裡倒挺明白的。"
說話間,慕如風已親自送她出了殿門,不多時,外面就有腳步聲踏踏而去,我隔着簾子,看着慕如風進了殿,才笑着出來,邊輕輕拍手,邊笑道,"皇上真是好計謀,三言兩語就將她打發了呢。"
慕如風卻擰着眉,"只是,卻要讓你禁足一個月了。"
"只要能將燁兒留在臣妾身邊,臣妾就是禁足一輩子,又有什麼呢,"我笑道,這句話卻是我的真心話了,我巴不得躲在紫薇宮裡逍遙自在,不用去面對宮裡那些個爾虞我詐的噁心嘴臉。
然而慕如風臉上卻半點笑意也沒有,他揹着手在屋子裡來回踱了幾步,才向我道,"才朕和太后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我不明白他什麼意思,只能點點頭,"都聽見了。"
他就又擰起眉頭,"雲霧,朕只是投她所想,用後位做誘惑先拖她一拖,只是這樣子卻不是長久之計,若朕不能在短時間內解決掉這件事,你……。"
我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了一會兒後,我慢慢來到他面前,一字一句誠懇的道,"皇上,有時成大事,免不了要用些非常手段,亦免不了要放棄一些東西,臣妾請皇上以天下百姓爲重,若果然到了那個時候,皇上該怎麼做就怎麼做,萬勿以臣妾爲念。"
"雲霧,"他一把將我抱在懷裡,緊緊、緊緊的不放,許久,他纔將手一鬆,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雲霧,你放心,不管有沒有那一天,朕都會盡力保護你,一定不會讓她們傷害到你。"
我心裡頓時好笑,才說若不能順利解決傅家,我就會怎麼樣,此時又說不會讓她們傷害到我,如此矛盾而又可笑的話,虧得他能夠做出這樣深情款款的樣子說出來,只是如今的我早已經不是初進宮時懵懂無知的上官雲霧,在見多了他那些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事後,他還有那句話是我可以信的?
只是臉上卻做出感激涕零的樣子來,眼中含淚哽咽着道,"皇上,您待臣妾恩重如山,臣妾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得萬一了。"
他邊替我拭着淚,邊將脣就落了下來,"雲霧,你不要這樣說,是朕該謝謝你,陪着朕走了這許多艱難的路……"
燁兒回到紫薇宮的事,令青綾和小喜子幾個大是興奮,我將極心腹的這幾個人召來,將慕如風的意思細細囑咐了,又對青綾道,"這滿宮裡,除了你們幾個我誰也不信,從今兒起,青綾,你就守在燁兒的身邊一步不離。"
青綾點了點頭,卻又擔憂,"那,娘娘身邊誰伺候呢?"
我想了想,就道,"讓春竹進來伺候我吧。"
青綾雖然還不放心,想了又想後,卻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只能點頭道,"這丫頭平時瞧她膽子雖小,心眼兒卻不差,且先用她吧。"
我又囑咐了小喜子幾個關於門戶吃食上的事後,就叫他們都散了去,青綾見小喜子他們都出去了,這才向我道,"娘娘,那個叫春竹的奴婢瞧着實在不放心,您身邊一個機靈貼心的人都沒有,回頭你若是出去了,可怎麼好呢?"
我看着牀上猶在呼呼大睡的燁兒,咬一咬牙,"如今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護住燁兒纔是最要緊的,青綾,太子不單是我的身家性命,更是皇上和玄武朝的根基,這個大任,就託給你了。"
青綾回頭看向牀上,她神色一凜,鄭重點頭,"娘娘放心,奴婢就算是豁出了命,也不會讓太子離開紫薇宮半步。"
握着青綾的手,用眼神傳遞着我的感激,此時此刻,說什麼感激的話都是多餘的,彼此心意,彼此心知!
第二天,天光才放了微亮,遠遠的就有鼓樂聲遙遙傳來,我睜開眼看看窗櫺子,忍不住就要笑,對青綾道,"瞧,到底是貴妃進宮,這氣派就是不一樣!"
青綾就睡在我腳邊,她"哧"的一聲也笑了起來,"娘娘這話說得,那可是太后娘娘親自安排的,能一樣麼?"
說話間她就起了身,趿拉着鞋子來到我跟前,探頭看向我懷裡,"小太子還沒有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