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原本高高在上，雍容華貴的皇后落魄不堪，形容枯槁。
她的錦衣華服被扯落，只穿着一件素衣的常服，披頭散髮的坐在殿前的平臺之上。她用了很久的時間，反應過來，我們的到來。然而，她看了我們一眼，便依舊望着地面，一動不動。
“皇后娘娘……”
青菡走近前，道。
“我不會告訴他怎麼解毒的，讓他死了心吧。就算是他能解毒，也不會放過我們的。既然如此，大家一起死……挺好的。”
皇后仰頭，望着我們，嘴角甚至還有一抹的笑容。
“皇上沒有想過問皇后娘娘解藥的事情。夫妻這麼多年，你瞭解他，他也瞭解你……”我道。
“瞭解？”
似乎這句話刺激了心枯如水的皇后，她瞪大眼睛望着我，旋即哈哈大笑。
“如果真的瞭解，我怎麼會一敗塗地？我沒有想到他心機如此的深沉……二十幾年夫妻，不過是同牀異夢。算是我不夠狠，不能夠下毒手一下子殺死他。人就這一輩子，不過就賭一回，我輸了，沒什麼好說的。你們也不必問我什麼了……”
皇后道。
“你最開始用慢xing毒藥毒害皇上，之後，讓太醫與你的侍女兩次下毒，可惜，都被我發現了……”我道。
“我的侍女，我沒有……”皇后皺眉道。
“那個太醫下毒，是我安排的。當時的小太監回稟，看着你把藥餵給皇上的，我就以爲我計謀已成。哪個侍女？不是我安排的。”
一時間，我有些詫異。
當時宮女安靜過來送藥，放下藥碗就走了。我當時覺得，第一次很謹慎，爲什麼第二次下毒卻會那麼漫不經心？想來，果然是有問題的。
“安靜。”我道。
“安靜……我沒有安排過。哈哈，是鄭妃那個jian人要誣陷我呀。你告訴皇帝，現在我敗了，還是有恨不得他死的人的。沒有了太子，還有樑王，他的身邊，不會安生的。太子不過是莽撞，鄭妃和樑王都是心如蛇蠍的……”
皇后道，目光絕望，嘴角卻是一直帶着詭異的笑容。
這樣的事實，我與青菡皆是大驚。
“我相信皇后說的話。安靜應該是鄭妃安排的。”我道。
“或者她想誣陷鄭妃。她已經落敗，卻不想讓鄭妃得利，這也是有可能的。”青菡道。
“去查查安靜這個人吧……”我道。
純元殿已經凌亂滿地。
那個安靜，在皇后被關的那一日，也已經被處死。皇后的貼身侍女，十二個如花的女子，全部被處死。混跡其中的一個宮女的死活太過於卑微，甚至都沒有人注意。
我們費了很大的力氣，找到了執刑的太監。太監努力的想着某個女子，卻也不大記得起來。
“當時哭天搶地的那麼多人，一個個披頭散髮的，誰還記得是誰呀……”
太監道。
“不對，還有一個沒有哭的。個子不高，瘦瘦小小的，大眼睛的那個，她沒有哭喊，一邊掉眼淚一邊笑呢……”
旁邊一個小太監道。
“對。就是一個大眼睛的宮女。可能就是你說的那個……”我回憶着安靜的模樣：“她的眼角有一個淚痣，很明顯的。看起來很楚楚可憐的樣子。”
“對，就是有一個淚痣的。她當時的表現太奇怪了，我就多注意了她幾眼。她一直是便笑着便流淚，看的很瘮人……就是行刑的時候，都一句話沒說，連shenyin都沒有。”
小太監道。
“去內務府查查這個宮女的底細。何處人氏，家裡還有什麼人，在宮裡有什麼親近的人……”
青菡道。
太監去內務府查問情況，我與青菡在滿地狼藉的純元殿尋找着蛛絲馬跡。
青菡的房間在東廂房，是與另外三個宮女住在一起。當時宮女被抓捕處死的時候，許多人在屋中掙扎，東西散亂了一地。
我們細細的翻着東西，都是女孩子常見的東西。釵環，衣服，胭脂水粉，間或有些書頁，也是教習女紅或者宮規之類的，也沒什麼特別。
一個被掀翻了的抽屜裡，有一些畫頁，似乎是某個喜歡畫畫的宮女收藏的。山水畫，人物畫，雖然未必是大家之作，然而畫風輕靈，別具一格。
“這就是安靜……”
我指着畫頁中的女子道。
青菡也湊過來，念着畫頁上的字：“戊戌秋末，秋風甚涼，嬉戲於涼亭，天地歡愉。安心……是這個叫安心的宮女送給安靜的。”
我查看着畫頁，一部分是安心畫的，還有幾張比較稚嫩的，是安靜所畫的。
“一年盡，屍骨成灰……”
安靜的畫作裡，一副花鳥寫意，竟然是這樣的字。
“三年盡，魂渺渺……”
“我看着安靜的畫，似乎都是在紀念逝去的一個人，或者就是這個安心。”青菡道。
“皇宮裡太單調，太悶，唯一的溫暖就是姐妹的情誼了。想來，安靜與安心交情很好，安心去世後，安靜一直在懷念她。”
我道。
翻着安靜其他的東西，卻並沒有奇怪之處。
正在這個時候，小太監回來了。我將安靜的肖像拿給他看，小太監證實了畫像上的人，就是那個臨死前邊哭變笑的宮女。
“兩位姑娘，我們去查了安靜的情況。她是四年前入宮的，河西人氏。她是孤兒，入宮時候家裡頭沒有親人。她爲人很好，是個溫柔善良、老老實實的人，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在宮裡，她曾與一個安心的宮女很好，這個宮女三年前被皇后處死了，說是偷了東西。不過，現在也不妨明白了說，她不是以爲偷東西，好像是被太子給佔了，然後皇后不滿意……”
“我明白了。”
我與青菡相視。
安靜不會是皇后的心腹，她一直在皇后身邊默默無聞，其實一直在尋找機會報復。
秋風乍起，吹的畫頁翻飛。我將安靜的畫冊收好，拿在了手中。
“看來，宮亂未止……”青菡道。
“若所有人都錯了，必然不是人的錯，而是別的地方錯了。但是，這宮裡的那麼多宮女沒錯，卻已經枉死了……我現在有點後悔，我們進宮了。更後悔，盡然捲入這一起又一起的紛爭中……”
我悵然若失。
青菡拉住我的手，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離開了月湖的綠水青山，我們彼此依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