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此愛至死不渝

元成一年十月初十,玄機山莊

寒冬末,暖春過,涼秋復來,山中秋霜包圍着寂靜蒼涼的小庭落。

“師父,都大半年了,師兄的病爲何都沒點起色?”扶長音憂色忡忡地看着病榻上沉睡着的江景抒。

玄機子發愁地撫着鬍鬚,煩悶地踱步說道:“他這是心病。”

扶長音無奈地說道:“心病還須心藥醫。”

這時,江景抒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望着扶長音便下意識喚了一聲:“子緒.....”

“師兄,你又睡了一日,趕快吃點東西罷。”扶長音連忙把江景抒扶起來倚在牀邊。

意識到這裡還是玄機山莊,江景抒的眼神很快便黯然下來,呆呆地倚在牀邊任憑扶長音給他喂東西吃,本是清雅風華的江園先生卻變成如斯癡兒。

“今日.....初幾了?”江景抒氣若游絲地詢問起來。

“十月初十了。”

江景抒悲苦地笑了幾聲,聲線虛弱:“都快一年了,對嗎?”

“師兄.....”扶長音頓時無言以對,那種相愛不能見的苦,他比誰都清楚。

“你們不必如此勞心......”江景抒疲憊地垂下眼眸,氣息奄奄。

“師兄你說什麼胡話,把病養好纔有機會再見到他。”扶長音嚴肅地說道。

江景抒搖了搖頭,苦笑道:“見了又有何用.....”

“傾墨,你義父如今年事已高。”玄機子一甩拂塵,嚴肅地說道,“你一定要好起來,你可明白?”

江景抒渾身一寒,疲憊不堪地閉上眼眸,心緒煩亂如秋雨綿綿。

“傾墨,你難道忍心讓你義父臨老也無人送終嗎?”玄機子恨鐵不成鋼地長嘆一聲,“紅塵往事,隨風如煙。”

“師父,別說了。”扶長音爲難地說道。

“我這是在敲醒他。”

江景抒緩緩睜開失神的眼眸,他輕緩地喃喃了一聲:“我知道了.....”

“知道就要好好養病。”玄機子皺起眉頭,用上訓話的語氣。

江景抒乾澀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今年紅葉如火,霜花漫天飄落,春去秋來,徒留愧疚相伴。

上邑,駱府

秋雨茫茫如針,冰冷得可以滲透骨髓,氤氳了一片庭院秋菊慘敗。

“爹,還是沒有辦法。”駱信朝站立在雨中,臉上的神情已經由原來的焦急變成無可奈何,他看向駱嘯,蹙眉道:“阿軼哥依然沒有出軒的意思,這樣下去……該怎麼辦啊?”

自從雲淙墜下斷魂崖、駱軼得知了所有真相後,便一直閉門在臨軒不出,成天練字作畫,亦或彈琴,自己跟自己下棋,或對着雲淙留下的東西發呆。除了將自己的字作畫作交給家僕出去賣錢外,對駱府的生意絲毫不聞不問,奈何駱嘯使盡了各種法子,軟的硬的都毫無辦法。

期間駱軼還以絕食抵抗,差點損了內力、丟了性命不說,也是徹底將駱嘯的耐心磨光。父之於子,沒想到也會有今天這般無可奈何。

“爹……阿軼哥這樣都半年了,您說怎麼辦啊……自從阿淙哥……”駱信看着這秋雨連綿,語氣也焦急起來,但說到雲淙的名字時還是收斂地閉了嘴。

今天是駱軼的生辰,原本歡喜的日子是這樣的孤寂冷落,充滿無聲的悲哀。

駱嘯神色凝重,容顏在半年間似乎一下衰老起來,鬢角也出現了銀絲。這復仇的棋局他以爲可以結束一切,但不料換來的是自己親生兒子的冷漠。

“爹,您要不要去看看阿軼哥?”

“你覺得他會理睬爹麼。”駱嘯垂下眼,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你去看看他吧。”

駱信用手遮着腦袋,三步並作兩步輕功飛進庭院,消失在細雨裡。

徒留駱嘯在雨中,神色哀然。

後悔嗎?也許罷,到了今日這種田地,說是他駱嘯自作自受,也完全沒錯。

【臨軒】

“阿軼哥是我,阿信。”

中的男人比起半年前瘦削了些,但那英武沉穩的背影依舊有懾人的魄力。只見他凝神於案几上的畫作,面容如水平靜,聽到駱信的叫喚後才放下筆慢慢回頭

“阿信。”

“你怎麼還在畫……這個月得畫了上百幅罷?”駱信擔憂地走上前道。

“反正沒事,多畫幾幅畫還能賣錢,免得有人總說我成天無所事事。”駱軼諷笑道。

“阿軼哥,你別聽那些嚼舌根的家僕,你這畫賣得可掙錢了。”駱信立即憤憤道,然後趕緊轉移話題:“對了,今天可是你生辰,總得出去走走罷?要擱以前……”

要擱以前,雲淙在這天肯定會拉着駱軼出去到處走走,把這看似尋常的一天充盈得無比滿滿。

沒了那人,一切似乎都變得索然無味了。

駱軼將那畫作掀起,露處早先畫好的一副,上面那人公子如玉,溫潤翩翩,星眸柳眉,正是雲淙。

駱信看後一愣,然後眼裡也不由得涌起悲傷,抑制着喉嚨裡的難過和無措。

“阿信,陪我去斷魂峰一趟吧。”只見駱軼把畫卷好,輕聲道。

“什,什麼?”

“如果你沒空的話,也罷。”

“阿軼哥我陪你去!”

雨勢漸大,湮沒了晚秋的孤寂。

他們出去的時候沒有遭到任何的阻攔,想來半年前駱軼還被駱嘯禁止邁出家門一步,而今對方卻已經拿他無可奈何,也是諷刺。

駱軼將畫小心翼翼地用布裹好,一路在駱信撐起的打傘下謹慎地運着輕功前行。兩人都默默無言,任由傘上的雨水滴答,濺起輕塵迷霧,冷氣寒霜。

斷魂崖上人斷魂,半年前的慘劇似乎依舊曆歷在目。即便沒有親眼看見,駱軼卻也有種刺目燒灼的疼痛,彷彿能勾勒出雲淙從這裡墜下的場景。

他閉上眼,忍着錐心的疼痛飛身向前,離開了雨傘的庇佑衝到寒風裡,站在懸崖邊,目光灼灼地看着那萬丈深淵。

“阿軼哥!你不會……”身後的駱信見此大駭,還以爲他要自盡。

而駱軼只是輕搖頭,笑道:“我只不過想讓他看看這幅畫而已。”

說着便拿出那張畫來,緩緩展開,對着那無窮無盡的深淵,在冷風中飄揚。

痛心之至,眼角都通紅起來,幾乎要滲出久違的眼淚。

他忍了那麼久,在看到斷魂崖的一剎那終究是忍不住。

“畫的這麼難看,還想送給我嗎。”

一道聲音如天外飛來,駱軼不可思議的僵在半空,腦中彷彿有無數琴絃震顫,告訴他這不可能。

而身後的駱信猛然回頭,驚得手中的雨傘頓然落地,濺起了懸崖邊的一片水花。

一道荼白色的身影撐着百傘,熟悉的面容如清竹皎月,恬淡優雅的輕功翩飛而來,一雙星眸依舊明亮,柳眉溫潤,盪漾了一彎秋水。

“雲淙……阿淙?”

駱軼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但他看見駱信也同樣驚愕了一張臉,便知道這並不是幻覺。

“駱大少爺今天終於知道來給我上香了麼。”只見雲淙緩緩落地走向崖邊,白傘下的神情似笑非笑,眉宇間藏着隱隱的試探和怯意。

他在害怕。

在短暫的不可置信後,駱軼猛地飛身撲向來人,用力地將眼前失而復得的雲淙扯進懷裡。在感到那真實的溫熱後心跳如雷,一切都來得這麼毫無防備,讓他幾乎喜極而泣。

這半年來他絕非呆在府裡怨天尤人,他暗中派了人尋找雲淙的蹤跡,心底總藏着一絲僥倖,相信對方還活着,哪怕殘了也好、廢了也罷,只要還活着,他就要找到對方,哪怕挖地三尺,掘幹了黃泉淚。

他用盡撕裂的力道,將對方緊緊箍在懷中,然後發狂地在那白淨的臉上印下一串串親吻,急切地將自己的愛意傳達給對方。

雲淙任由他抱着,半晌後伸手去碰那被駱軼攥在手心裡的畫卷,然後壓抑着哽咽的聲音笑道:“你別抓那麼緊,它都被揉皺了。”

駱軼才緩緩放開他,震驚過後的狂喜,狂喜過後的思慮,最後緩

緩定格在眼前的男子。

“真的是你。”

“難道我還是鬼魂嗎。”雲淙輕笑道,眼裡有霧氣茫然。

“這半年你爲什麼不來找我?”駱軼自然而然地接過他手中的傘,問道。

“駱嘯把駱府封得跟個金絲籠,我若是去了,豈不是又要死一次嗎。”雲淙道,柔和的聲音裡有無奈,更有埋怨。

“對不起。”駱軼以爲對方是在怪他,立即道。

“你有什麼錯?”雲淙低下頭,低垂的睫毛微微顫抖:“我們不都是無可奈何,陷入這個人爲的棋局罷了,好在如今還活着,已經是萬幸。”

駱軼輕握住他的手:“你這半年都去哪了?”

“我被風風安排的人所救,這半年一直在修養,臥牀一個月後便日日來到這斷魂崖,誰知一次都沒見到你。”雲淙佯怒地掙開他的手:“我能有什麼事可做?不過每日練字作畫彈琴下棋,然後拿些字畫去世面上賣罷了。”

“彼此彼此,我這半年也在做這些事。”駱軼重新抓住他的手柔聲道:“現在我來了,以後陪你一起可好?”

雲淙眸中浮起欣然,但表面依舊是溫柔的淡雅:“駱府的家業不繼承了嗎?”

“爹又不止我這一兒子,隱居了又何妨?”

兩人說完相視一笑,然後看向一旁早就呆傻狀的駱信,而後者立刻會意了般狠命點頭,一幅大丈夫赴戰場的堅定和決絕。

盡在不言中。

元成一年十一月,上邑。

夜半子時,大街上空無一人,黑漆漆一片,唯有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抱着酒罈子漫無目的地到處晃盪。

“好酒啊......”

空寂的暗夜下,沙啞的聲音如孤魂野鬼。

忽然一道劍氣劃破長空,筆直地朝那男人舉在手中的酒罈子刺去,“乓啷”一聲刺耳,酒罈破成粉末,酒水傾盆而淋在在那男人的臉上。

“藺子緒!”

來者一襲斗篷,寬帽下的陰影掩蓋着他的面容。

“誰?”秦風醉醺醺地看着面前這個莫名來人。

對方憤怒地把斗篷帽拉下,儼然正是雲淙,他瞪着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秦風,大聲吼道:“你知道你現在成什麼樣嗎!”

“哦,阿淙啊,嗝........”秦風打了個酒嗝,乾脆就靠在一棵樹拼命灌着烈酒,像個個邋遢的流浪漢。

“若你還恨我們騙了你這麼久,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雲淙怒不可遏地大吼起來,“殺了我,殺了阿軼!!這樣你就能泄恨了!”

“閉嘴——!”

秦風突然發狂似的大吼起來,眼眶通紅,“鏗鏘”一聲,劍拔出鞘,銀白寒氣的太初直直抵在雲淙胸膛上。

夜半寒風刺骨呼嘯,如同一聲哀鳴。

“如果殺了我能讓你解氣,我認命,動手罷。”雲淙淒涼地笑了笑,閉上眼睛。

“殺了你小抒會回來嗎!!”秦風癲狂地大吼,眼中的悲哀脆弱盡顯,痛不欲生。

“你發什麼瘋!!”雲淙憤怒地把太初劍摔到地上,直接一個掌風拍到秦風胸口,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覺得江兄看到你這樣會開心嗎?!”

秦風被這突然的力道衝擊到幾步開外,整個人踉踉蹌蹌地摔在地上,他悲涼地笑起來:“他們安排了我這輩子的前二十年,還要安排我剩下的幾十年,就不覺得很霸道嗎?!”

雲淙渾身一顫,看着那了無生趣的秦風,他悲哀地笑了笑:“風風,我明白你的恨.....我也恨,可在這場亂局中,我、你還有江兄,又有誰能置身事外,也只能接受,不是嗎?”

秦風冷漠一笑,乾脆地往後躺到地上,雙手墊在後腦勺,失魂落魄的目光望着無盡的黑夜,聲音平緩聽不出一點兒的情緒:“可你還有阿軼哥陪着。”

“真好啊.....”秦風望着天穹微微一笑,成串苦澀悲哀的淚珠順着眼角滑落,浸溼了一片鬢髮。

風沙散盡,留下的,只有一生深情難負。

“風風,對不起.....”

(本章完)

四、月夜情愫十八、藺家舊宅的秘密四十、此愛至死不渝二十八、陰謀三十八、決一死戰3十一、無題過渡一、新郎逃婚了?二十五、嶽謙永被抓了十五、暗流涌動四十四、破鏡重圓四、月夜情愫八、除夕之夜2十、喝醉酒就可以亂來二十七、歸程三十三、傾墨死了?二十九、藺家老宅的秘密三十四、父子決裂一、新郎逃婚了?七、除夕之夜1二十一、歡樂小聚決定查案二十四、溫情脈脈三十一、奶奶死了四、月夜情愫十二、小抒重病了七、除夕之夜1九、除夕之夜3一、新郎逃婚了?三十六、決一死戰1三十四、父子決裂二十三、賞劍大會九、除夕之夜3四十三、越發好轉了二十、青山派中的密談二十七、歸程二、不聽話被打了六、石蘭觀的秘密四十、此愛至死不渝四十三、越發好轉了二十一、歡樂小聚決定查案四十一、生死之愛二十四、溫情脈脈十六、意亂情迷二十九、藺家老宅的秘密二十五、嶽謙永被抓了十一、無題過渡二、不聽話被打了四、月夜情愫三十、情深不壽十九、是人爲還是鬼怪?三十六、決一死戰1三十五、決戰之前八、除夕之夜2二十六、暗流涌動八、除夕之夜2十二、小抒重病了十二、小抒重病了八、除夕之夜2十、喝醉酒就可以亂來四十二、心疼二十三、賞劍大會二、不聽話被打了二十二、深情相許十二、小抒重病了三十七、決一死戰2四十二、心疼四、月夜情愫一、新郎逃婚了?五、同牀共枕六、石蘭觀的秘密二十二、深情相許十九、是人爲還是鬼怪?二十二、深情相許十六、意亂情迷十一、無題過渡三十七、決一死戰2三十二、終是悲劇三十三、傾墨死了?四十、此愛至死不渝二十、青山派中的密談六、石蘭觀的秘密一、新郎逃婚了?三十、情深不壽三十一、奶奶死了十四、秦風的壽辰不太平二十一、歡樂小聚決定查案三十一、奶奶死了一、新郎逃婚了?二十九、藺家老宅的秘密六、石蘭觀的秘密三十七、決一死戰2四十一、生死之愛十四、秦風的壽辰不太平六、石蘭觀的秘密二十二、深情相許四十四、破鏡重圓二十六、暗流涌動二十三、賞劍大會五、同牀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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