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後,齊青玉大發慈悲,匆忙爲齊良玉惡補三字經,她惡補的辦法相當簡單,就是一字不漏、一口氣將三字經從頭背到尾,又精準無誤地倒過來從尾背到頭。
唬得齊良玉不要不要的,簡直是腦門充血,就差五體投地。
“姐,百盡高樓平地起。”齊青玉無心炫耀自己過人的記憶力,不過是想激勵她一下,說完後一溜煙地走了。
亥時初,齊青玉稟報過父母大人及崔氏後,與福芹、果香果甜、楊總管及賈林,一同乘馬車往城西而去。
小桃仙有些惴惴不安,因爲已經有好幾撥人來這裡追查她的行蹤了,全靠黃鶴將她藏起,給遮掩了過去。
可惜陳山水被人捉了。
一直待到亥時,一下午顆粒未盡的小桃仙,因飢餓而有些焦燥,偏偏那個壯漢不解風情,也沒給她準備吃食,就連水也沒有!
當齊青玉出現在破廟中,並帶來食盒和湯水時,小桃紅感動得一塌糊塗。祭好了五臟六腑後,小桃紅才驚異地問:“敢問小妹妹就是六姑娘?”
齊青玉露出一個友善的笑意,點了點頭。
小桃仙大吃一驚,問得小心翼翼,“不知六姑娘要賤奴到濟南府做什麼營生?”這是想從良了。
自齊青玉踏進廟後,沒看到陳山水時,她就知道可能發生了不好的事情。福芹趁小桃仙進食的空檔,翻遍了整座廟,也是沒見着陳山水的影子,不禁急了,“六姑娘。”
齊青玉望了化身石像似的黃鶴一眼,輕聲安慰:“沒事。”
福芹雖然擔憂,卻不敢擔誤齊青玉大事,遂守在門口處。
小桃仙也是十分焦急,她一個墜落風塵的女子,若沒有依靠,是活不下去。
齊青玉沒理會她,走到黃鶴面前,伸出小手,“契。”
黃鶴眨了眨眼睛,驚訝地反問:“什麼契?”
齊青玉大聲說:“賣身契!”
黃鶴才恍然大悟,從懷裡取出一張紙來,“這個?”他好似不認識字似的,要齊青玉讀給他聽。
齊青玉沒有推辭,從頭到尾讀了一遍,小桃仙聽得淚水漣漣,黯然失神。
原來小桃仙本姓谷,名虹娘,回浦人氏,年方二八。父母遭遇不測雙以離世後,因花容月貌而被起了賊心的親戚拐賣。
“那江坤並非良人,你從今以後還是谷虹娘,到濟南郡去,尋個營生吧。”齊青玉折起賣身契送到谷虹娘手裡。
“請六姑娘指條明路。”谷虹娘深知江坤爲人,房內沒少受他折磨,否則不會如此豁出性命爲齊青玉辦事。雖然她並不理解眼前的小娃兒怎麼敢招惹江家。
黃鶴突然嚴肅地插話道:“吶!賣身契外加一萬兩,你想從良不開青.樓就得了,其它隨你開,良人隨你嫁。但受了六姑娘恩典,就是六姑娘的人。他日六姑娘要你辦事時絕不敢推諉,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小桃紅戰戰兢兢地接過一萬兩銀票,像接着一座金山似的沉重,對着齊青玉盈盈一拜。待她再擡得頭來,眉清目秀仿似新生,“謝六姑娘大恩,謝壯士恩典,虹娘感激不盡,定以一生相報。”
齊青玉不由得有些同情,從良對青.樓女子來說,大抵是一場夢,未想今日因黃鶴插手,讓眼前這外柔內剛的小女子熬出了頭。
權當是一個驚喜吧,齊青玉也沒想要當什麼慈人善士,輕鬆地道:“明日請黃公子差人護送你到濟南去,你便是自由之身。往後如何,自己好生打算,銀兩我不缺,就當我和你有緣,與你善了這生。修得福祉,超度父母,洗脫污穢吧。”
谷虹娘一聽,心如鼓擂。她原有百樣猜想,卻未曾想是這樣,霎那間淚流如注,無法成言。
自從九歲被賣,多年來吃盡苦頭,今日總算拔得雲開見月明。
谷虹娘再次拜道:“濟南是名城,今虹娘去往,便靠這一萬兩銀錢,開典當之鋪,爲姑娘蒐集奇珍異寶,盼有朝一日能夠爲姑娘效力。”
此言卻令齊青玉意外,因爲賣身契上也沒說谷虹娘有什麼手藝,聽她這般自信,這出身是什麼,還得再調查清楚?
谷虹娘似看出齊青玉疑惑,解釋道:“虹娘父親未亡時,在回浦一間當鋪當掌櫃。”
原來如此。齊青玉沒有置疑,只是問:“一萬兩夠嗎?”
“請姑娘放心,虹娘自當從小做起。”
齊青玉轉身,面向神色肅穆,似在沉思的黃鶴,等他主動說話。
黃鶴直爽道:“那咱這就差人送谷姑娘走?”
小桃仙連忙背過身將賣身契與銀票藏進兜兒的暗層裡面,才期待地望着齊青玉與黃鶴。
齊青玉燦然一笑,“謝謝黃公子。”
黃鶴爽快地拍了拍手,外頭突然閃進一個黑衣蒙面的瘦小男子,恭敬地向黃鶴行禮,“二爺。”
黃鶴豪氣地指着谷虹娘,“這個小娘子,你將她送去濟南郡,把她安頓好再回來,若是有人敢打六姑娘的人的主意,你就給咱敲斷那人的腿!”
男子頷首,扔給谷虹娘一套男裝要她換上,待她換好,即刻啓程。
黃鶴又暗暗給谷虹娘說了句話:“姑娘要的不是銀子,她要的是拿人的把柄。”
耳尖的齊青玉聽了,心中嘆道:這是一個典型的外粗內細的精明男人。怪不得能被眼高於頂的懷王看中。
本來齊青玉還想給谷虹娘一些碎銀路上好使,可瞧黃鶴那橫行無忌的粗放樣子,手下料想也不是凡輩,就省了這茬。
谷虹娘走後,福芹再也耐不住心中的焦灼,求齊青玉:“好姑娘,那陳山水人呢?”
齊青玉眨巴下眼眸,並沒直接回答福芹,而是迷惑地問黃鶴,“黃公子你把咱家跑腿的弄哪裡了?”
“來,小丫頭,你叫聲哥。哥就給你救你家跑腿的。”黃鶴眼睛一亮,突然開起了齊青玉玩笑。
“叔?”黃鶴比她足足大十三歲,叫叔還差不多。
黃鶴驚嚇地道:“叔!”他有這麼老嗎?他連忙擠出一個鄭長歌式的翩翩公子笑容,“哥,絕對是叫哥才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