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好,幾位爺,請進請進。”陳記酒家樓面只有兩人。
一個是陳記,跑堂的是他的丫頭。
陳丫頭十五六歲的模樣,雖然臉上淨是雀斑,但笑容滿面,十分熱情。
“客官請進,是喝茶還是用膳呀?”
“母親,我要吃桂花糕。”齊青玉牽着曾氏的手,一邊走一邊嗅着馥郁的桂花香味。
“小姐真有眼光,咱們陳記的桂花糕遠近馳名,就連很多城裡人都特地到咱這兒買呢。”陳丫頭熱情地招呼着。
曾氏就說來兩份。
陳記則引黃鶴等七人入座,侍候茶水。
“太太,幾位爺想吃些什麼?”
“咱聽太太的,店家問太太就好。”黃鶴扯着粗嗓子,大掌往桌上一拍,豪爽得差點把桌子壓垮。
陳記連忙叫住女兒,說讓她給客人記菜,他去拿桂花糕。
陳記來到後廚,沉聲道:“外頭有個練家子,特厲害,藥下重些。”
他小聲交待完,又做出卑微的樣子,一臉笑容地端着兩盤桂花糕出去了。
史慶悄悄走到那廚子身後,迅捷地點住了他的睡穴。更在此時一個大娘端着一盆剛洗好的青菜進來了,見這情形下意識就是張嘴尖叫,史慶擡腿掃去,鞋尖剛好塞大娘嘴裡,內勁直接就將她震暈了。
史慶將廚子放倒。那大娘眼皮一顛,右手悄無聲息地握住一柄鋒利的匕首,伺機而動。
史慶轉身背對着大娘,伸手解廚子的衣裳。大娘提氣往前一躍,眼看尖利的匕首就要刺進史慶腰背了。他卻突然躲開,匕首直插進廚子腹部。
“你……”大娘氣得直瞪眼。
史慶一掌劈暈了她,從側門離開。
陳丫頭正好言哄着齊青玉吃桂花糕,齊青玉拿起一塊正往嘴裡送,突然又停下,好奇地問:“姐姐,這桂花是你們自己種的嗎?”
陳丫頭眼光微微一滯。隨即應道:“是呀。”目光在齊青玉的粉嫩臉蛋與小手之間。微微波動。
齊青玉笑咪咪地說:“怪不得了,我祖母說這香味可是圓葉金桂獨有的,它們秋天纔開花哩。”
陳丫頭眨了眨眼。一股子討好的機靈勁兒,“可不是,家裡頭那棵金桂,我阿奶小時就種下了。每到開花時。鄉里鄉親天天晚上都到樹下乘涼,給小崽子們說故事。”
齊青玉漆黑的眸底飛快閃過一絲瞭然。放下桂花糕,雙手搖着曾氏手臂撒嬌:“太有意思了,母親,若是有機會。我也要到這姐姐家裡去逛逛。”
陳丫頭晶亮的目光移向曾氏,純樸的眼神充滿期待。
曾氏心裡總覺有些不安,又怕齊青玉孩子心性。不順着她意會鬧得不可開交,只好說:“下次吧。今個兒還有正事。”
陳丫頭顯得有些失望,看着曾氏道:“太太,我家就在前頭左邊的岔口過去三裡地。”
“這麼近,我就要去,說不定還可以照着金桂花的葉子、花兒,畫出新圖樣。”齊青玉雙眼一亮,帶起一股蠻勁,根本不理曾氏,“噠”地一聲跳下凳子。
“小姐,不急。”陳丫頭連忙走到齊青玉身邊,“都晌午了,小姐先吃點桂花糕墊墊肚子,讓太太和幾位爺吃過午飯再去玩兒好了。也不擔擱多少時間。”
這時,史慶若無其事地進來了。
齊青玉眼角餘光瞥見史慶向黃鶴做了一個手勢,上一世時,懷王有時候也會當着的她面跟下人比這個手勢。那時候他總是特別安靜,安靜到令人恐懼。
那是“殺”的意思!
意識到危險的齊青玉突然跳了起來,揪着曾氏衣袖,“母親,你不讓我去,我就不喜歡你了!”
邊說邊將曾氏拖了起來往黃鶴那邊帶。
曾氏斥齊青玉胡鬧,卻是暗中將齊青玉帶到身後護着。
黎嬤嬤和兩個丫環也警醒地跟上。
陳丫頭敏銳地察覺了似乎自那個駝背的進來後,這些客人之間的氣場就有些變化了。
“小姐,不敢跟太太這樣鬧,奴家先去給各位點菜。稍等一會就好。”陳丫頭邊說邊朝陳記使了個眼色,“爹爹,你快去取酒來呀。”
陳記忙說:“小的去給幾位爺取酒來。”
他們往後去的腳步很快,快到給人一種逃跑的感覺。
齊青玉放開曾氏,“母親,那桂花是用日香桂做的,和家裡的一模一樣。”原來桂花品種不同,香味也有差別。那陳丫頭一直哄齊青玉吃桂花糕,恐怕裡面藏的玄機,不外乎就是下毒了。
換作以前,黃鶴早就派人去堵後門了,但今次他沒這樣做。只是讓朱度的阿奶提着個小籃子去了。
“六姑娘你猜咱想如何處置?”黃鶴興味盎然地注視着齊青玉。
“我爲什麼要猜?”齊青玉丟給黃鶴一個大白眼,咯咯笑着往後廚跑去。
黃鶴一怔,旁的幾個大男人鬨堂大笑。他鼓圓豹眼瞪去,眼神犀利如刀子,衆人瞬間噤若寒蟬。
齊青玉去到後廚時,陳記四人已經跑了,回到曾氏身邊正正經經地道:“母親,剛纔那個姑娘就是清水。”
眼光真毒!
“什麼?”曾氏大吃一驚,清水不是受傷了,在後罩房養着嗎,怎麼到這裡來了?曾氏滿腹疑團,凝着齊青玉正想打聽,突然間卻發覺那個像座山似的黃公子張嘴要說話,她連忙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下肚子。
就連黃鶴也狐疑地問:“六姑娘,你咋知道?”清水不是自殺了嗎?
“走路的姿態,五官輪廓。”齊青玉表情謙遜、舉止嫺靜,就連聲音也是小小的,牙齒漏風。
有些滑稽。
黃鶴反而看不習慣了,“六姑娘,你老人家生來就是高高在上、智慧側漏的模樣,別學小家碧玉裝含蓄了。”
齊青玉嘻嘻一笑,“黃公子這回是打算放雀歸山還是一舉擒來?”
“當然是放長線釣大魚了。”
黃鶴認真地想了想,既然那個清水能用自殺的手段騙過他的手下,還真有兩下刷子。
不過看守清水的人該挨板子,叫他們以後讓人斷氣斷得乾淨利落些,那些自殺的都該往心臟補上一刀!
齊青玉笑着點了點頭,若是朱度阿奶能跟上去,至少能摸出與清水接頭的人。
朱度已經和史慶進了廚房就着食材炒菜,鏢師也去了幫忙。
衆人簡單用過午膳,立刻啓程出發。
因有了陳記酒家的教訓,黃鶴打算讓朱度先行,前去拔掉暗釘。
齊青玉卻認爲密不透風非上策,須得疏可走馬,試問不給別人下手的機會,怎麼揪出潛在的敵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