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不高興,無論是什麼事兒也別來煩她好嗎?
齊青玉想佯裝沒聽見,可是福芹那嗓子在成親後,特別的響亮。不知道是不是吼孩子吼出來的大嗓門。
“六姑娘,是我!”又是福芹驚喜不已的聲音。
下一刻,荑薇院的院門就給破開——福芹抱着娃兒,眉飛色舞地衝進來。
“六姑娘,天大的喜事。”她半垂着眼,掩去眼底深深的疼痛,只露出歡欣來。
齊青玉居然沒發現,板起臉應了一聲,“嗯。”偷瞄了李宇軒一眼,他已經坐到亭子裡,神色自若。
“吳興魏家來信,請六姑娘親自繪製鳳冠圖樣。一頂給長房嫡出大小姐訂製,另一頂是二房庶出二小姐所用。”
吳興魏家,雖在齊青玉意料之中,但還是禁不住露出一絲喜色,“知道了。”
福芹突然斂容,將小女兒送給陳芝抱,然後十分嚴肅地從懷裡取出一卷明黃卷軸。
齊青玉一看,有些怔神,這是皇家之物!
“六姑娘,”福芹聲音在發顫,明麗的雙眼因激動而涌出淚水,“長公主懿旨,命六姑娘製作青鸞羽冠。”
福芹邊說邊跪下,將懿旨高舉頭頂,敬若神靈。
齊青玉驚喜萬分,這是哪裡是制冠,簡直是在賜給齊家護身符啊!
她努力剋制住想飛奔到李宇軒身邊的衝動,泰然自若地接過懿旨,道了聲:“辛苦你們了。”
話音未落,福芹痛哭失聲:“六姑娘,有府衙的人來說要封鋪,幸好長公主身邊的江公公來了,我們桃夭齋纔沒給毀壞。”雖然如此,但是已經面目全非了。
齊昌業一再交待危險已經過去,不必將此事煩擾齊青玉,但福芹唯恐當中有深沉的干係。還是說了出來。
齊青玉很愕然,整個人反而安靜下來,思緒也跟着恢復澄明,“無礙。”她迅速打開鳳旨覽閱。上面特別註明青鸞冠羽不許用生禽羽毛。
然而不用生禽,上哪裡尋剛去世的孔雀翎羽?
齊青玉將上頭的要求一一記下,再合上懿旨雙送到福芹面前,“快起來,把長公主的懿旨帶回去。掛在正堂中央。”
“六姑娘,我這就去。”
“芹?”
福芹抹淨眼淚,慌忙起身就要走,但被一聲低沉的問話拖住。
福芹驚訝地望去,突然呆若木雞。李宇軒她見過,可是時隔多年,印象已經模糊,但現今一見,又有股熟悉感。猶豫了一下,她纔敢問:“少。少將軍?”
李宇軒頷首,“謝謝你照顧了她這麼久,她小時候應該挺沉實的。”
福芹登時受寵若驚,連稱不敢,“回少將軍話,這是民婦的份內事,少將軍能來就好。六姑娘沒少唸叨你呢。”
福芹眼眶發熱,熱淚又滾落下來。
“快走,快回去。”齊青玉見不得如此,連忙趕人。
福芹卻不願意走。
李宇軒看上去好像很高興。抱臂倚在樹上,看着齊青玉忙碌地轉着。直到福芹的小女兒朝齊青玉接二連三地砸小紅果子,小孩子、大小孩打鬧的場面有點無法控制,福芹才掐着女兒的小臉蛋走了。
外面的世界昏天暗地。有他的地方溫暖如春。
齊青玉感激而愛慕地凝着李宇軒,甜甜地喚了聲:“少將軍。”
李宇軒神態沉靜,定睛注視着她,表面波瀾不興以眼神相詢:怎麼了?
齊青玉暗罵:木頭。並沒發現他眼底隱忍的愛意。
片刻後,有屬下前來稟報一切準備妥當,李宇軒立刻喚藏進屋裡的齊青玉出發。
因着馬車停在齊家大門。李宇軒也沒強硬地要抱她出去,二人慢慢地走着。
李宇軒早就交待陳芝把他要帶齊青玉外出的事告知曾氏等人,她們安靜地守在內宅,沒出來送行。
每次離家,都是短暫的離別。
齊家的人似乎也習慣了齊青玉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往外跑。
“我要和寶芝一輛馬車!”眼前兩駕馬車一大一小,表面看上去同樣的舒適宜人,可是齊青玉賭氣不願意與李宇軒同乘。
李宇軒已經恢復了過往那種沉默寡言、剛硬冷沉的表相,只瞥了齊青玉一眼,便示意屬下將後頭那輛小馬車撤走,陳芝都不帶了。
陳芝當然不敢吭聲,戰兢兢地退下。
齊青玉倏地感覺有些不對勁,好像暗處有人盯着自己似的,立刻露出一個春風得意的笑容,好像在暗示:其實她根本不想有丫鬟隨行,只想與李宇軒二人世界。
當齊青玉表示要上馬車後,李宇軒當然不可能讓她自己上去,輕輕一抱,便將她送進車廂內。
對屬下嚴正交待保護齊家諸事後,方纔上了馬車,命駕車的護衛出發。
開始半個時辰,齊青玉與李宇軒相安無事,一個靠在軟榻上佯裝睡覺,一個閉目養神。可過了不久,齊青玉就呆不住了,伸出青蔥小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好硬。”她嘟噥,像戳在牆壁上似的。
“乖點休息。”李宇軒輕說,眼睫也沒動一下。
“今日還沒換藥!”當他冷靜剋制時,齊青玉反而步步進逼,非要逗得他正視她爲止。
“等到了客棧再換。”李宇軒依然故我。
齊青玉忽然想起齊良玉的婚事,也沒再去纏着他,安靜地躺榻上搜索上一世記憶的碎片,希望能尋出蛛絲馬跡。
突然靈光一閃,苦苦思索十年而不得的信息倏地竄進腦海——江靜和!
“我記起來了!”齊青玉高興得歡呼,坐起來挪到李宇軒身邊,搖晃着他壯碩的手臂,撒嬌道:“少將軍,幫我查一下人好不好?”
“嗯。”他點頭。
“江靜和,是個書生。”
“江靜和?”
“是呀,約二十到二十二歲吧。”
“仁明珠手下有一個謀士就叫江靜和,不知道是不是與你要找人的重名了?”
齊青玉異常興奮的神色瞬間黯淡,從黯淡再到憤怒也不過是轉瞬之間,咬牙低聲問:“你到底什麼時候畫她的畫像給我看?”
“江靜和長相斯文,左耳垂有一顆痣,是紹興人。”李宇軒避重就輕,他雖然不知道齊青玉與杜心璇及仁明珠之間有何過節,但從她的態度可以看得出來,定有深仇大恨。
他更不願意在她傷痛未好時提及仁明珠那個妖`女。
“紹興?”齊青玉未有察覺李宇軒的異常,兀自陷入沉思。未幾,她生氣地說:“我要仁明珠的畫像!”
“等到了濟源給你畫。”李宇軒連忙伸手輕撫她微皺的眉心。
齊青玉乘機撒嬌:“現在就畫嘛,快點畫我看。”
她整個人挨在他手臂上搖晃,少女原本淡淡的奶香立刻變得濃烈,就連柔軟的蜜桃也有意無意地擦過。
齊青玉無意的舉動,卻令他下腹一緊,倏地從腳底竄出一陣熱燙流向四肢百骸,就連心也是酥麻的。他不由得全身緊繃,努力剋制着跳動的情`潮,低沉地命令說:“坐下。”
“你答應?”
“答應。”他邊說邊伸手去暗格取文房四寶。
齊青玉高興地拍拍手,老實地倚在軟榻上,緊張地看着他執筆的大手。
可是李宇軒半天也不下筆,不一會兒,齊青玉的耐心就給磨光,難道她要看着齊良玉削髮爲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