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隱在黑色斗篷下的臉慘白,只有脣色殷紅如血,透着十足的魔魅氣息:“我想她是愛上了北玥連城……既然如此,我要不要放棄?”
“您還真是大方,豈不知京城都爲十七姑娘的姻緣吵開了鍋。”
男人略感興趣地問:“說說吧。”
青冥道:“岑野寂少年英才,十七姑娘卻不願意嫁給他,非要嫁給太子,可是宮裡的沈淑妃不允,十七姑娘便說要嫁給燕王的衣冠……總之就是非要做王妃。”
男人沉吟了半晌,道:“嫁給我的衣冠?”他聲音裡不免多了一絲自嘲:“我們恩斷義絕,從此,總該是有緣無分了。只是宮裡傳出消息,說淑妃在找我十歲的遺子……”他詫異地看着青冥:“我有過兒子麼?我怎麼不記得?”
青冥道:“嗨,都是十七姑娘瞎謅的。”
男人略感興味地道:“那就去弄個孩子來,總得滿足她當後孃的願望不是?”
“是,屬下這就準備。”青冥道:“公子還是回去吧,今夜是月圓之夜,您不可以隨意走動。”
斗篷下的男人嘆息一聲,聲音飄散在冬夜的冷風中,幾不可聞:“如果不是我一縷魂被吃了,我想,我應該永遠不會重回人世……”他漆黑的身影頓了頓:“其實,回來也沒什麼不好。”
房間內,冰然蹲在牀下地板上,手肘支着牀沿,視線描摹着男人俊麗的染血的五官,連城啊連城,你最好快點醒過來,我可不想血債血償。
忽然,耳朵上的黑龍吊墜盪來盪去,悄無聲息,卻動的十分明顯,耳垂都給墜的疼了起來。
先前她擔心有人傷害黑龍白龍,所以讓火麒麟保管龍玉。
誰知道慕雲皇族壓根不把黑龍白龍當回事,那麼她就無需藏起他們了。
冰然把黑龍白龍化成的玉墜戴回耳朵上。
黑龍一直在耳墜上的黑玉里療傷,此刻突然動起來,又是因爲什麼?
冰然忽然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想,黑龍一心惦記着牠家魔主,難道黑龍嗅到了魔主的氣息,所以動來動去?
冰然倏然走出房間,可是院子裡空無一人,連百里燼和百里燼家
的僕人都了無蹤跡,不知道去了哪裡。
青冥片刻便端着盆子和毛巾回來。
冰然讓青冥照看北玥連城一會兒,去換了一身衣裳,等回來的時候,發現青冥站在房間外的走廊裡,神色格外地驚悚,好像看到鬼了一樣。
“青冥,你怎麼了?”她神色一凜:“連城出事了?”
青冥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一醒過來就不對勁兒了。”
從沒這麼擔憂過那個男人,總覺得如果那個男人出事,她會很傷心很傷心。冰然慌忙推開門,可是還沒踏進去,一道雪亮的劍光便洶涌刺來。
冰然後退好幾步,直退到院子裡。
圓月當空,冬日的寒風肆虐,捲起霰雪皚皚。
北玥連城紫衣帶血,斷了手指的右手提着一把雪亮長劍,攜着凜冽的殺意,一步一步走到院子裡。
北玥連城對月長嘯:“我是第八十四代赤唐王,神功蓋世,坐擁半壁江山……”
冰然閉目嘆息,大概因爲被砸了頭,所以他精神病又犯了吧。
北玥連城擡頭看天上的月亮,又低頭看了看青冥,倏然冷笑:“大膽孤行雲,竟和我的王妃偷情!你拐帶白素和連城出逃的時候,有沒有想到今天會被我抓住?我不會讓你死,我會讓你死生不能,終日困在冰宮,被冰蓮血蛇撕咬……”
青冥看了看冰然,冰然無奈地搖搖頭,青冥只好哄着犯了精神分裂的男人,嘆息:“好,我對不起你,你別殺我,我好怕啊……”
裝成赤唐王的北玥連城愣了半晌,實在想不到孤行雲怎麼會回答他,這頭管狐不是一直對他冷言冷語的麼?
然後他扭過頭,對準冰然,提劍掄了一圈,大喝:“白素,你他媽對不起我……”
冰然無奈嘆息一聲:“好,好,我對不起你,全世界都對不起你!我的祖宗,我給你道歉,對不起!!!”
這一刻,冰然只覺得自己臉上和青冥臉上的表情,和當時胡仙兒、姑獲、蝠王臉上的表情並無二致,都是複雜而驚訝而無奈。想來他經常會犯病吧。
怎麼辦呢?任由這男人胡鬧?
瘋
一會兒,估計就恢復神智了吧。
沒想到,北玥連城忽然把長劍一丟,對着冰然忽然負手而立,一瞬間,身影無限超拔,臉色也顯出幾絲隱忍的溫柔,那絲神情,竟然有些像慕雲滄海。
北玥連城淡淡回眸,對着冰然笑了一下,宛若春暖花開,狹長的碧色眸子就好像翠綠的山景染了進去,道:“十七……那夜宜春閣後門,你遞給我一塊燒餅,我一直沒捨得吃完,一直藏在懷中,心想着,終有一天我會對你表明我的心事……”
冰然瞳孔睜大。
那夜在宜春閣後門的事情,只有她和慕雲滄海知道。
後來在慕雲滄海屍骨被焚那一天,胡仙兒和青冥也知道這件事,可是北玥連城怎麼會知道?
青冥的表情陰晴不定。
冰然看到青冥的表情,不由喊道:“青冥,你又是怎麼回事?也魔障了?”
青冥慌忙掩飾了眼底的一絲仇恨,道:“十七小姐,我只是覺得北玥連城瘋的離譜,有些害怕而已。”
“他的確瘋的離譜,裝他的父王,三叔也就罷了,竟然還裝起了慕雲滄海。”
忽然,北玥連城聲音變得尖細,捏着嗓子像是一個女人,對冰然柔聲喊道:“夫君……”
冰然驚悚了,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北玥連城眸子眯起一道月牙,笑道:“快看看我們的孩兒,他長得那麼好看,給他取名叫連城好不好?”
什麼?冰然瞳孔睜大,連城他竟然又裝扮起了他的親孃白素長公主,對着她喊夫君……
真是無語凝噎。
忽然,北玥連城不再做聲,竟然擡頭看着天上的圓月,一動不動。
“連城,你沒事吧……”
北玥連城忽然對着月亮,雙膝一屈,竟然在地上跪下,對着月亮不斷地把頭往地上磕,淚流滿面地喊道:“娘,對不起……娘……我是你兒連城啊,其實我是愛你的……”
冰然真是無語了。
他每次犯病都是以跪在地上對他娘喊對不起作爲結束。
冰然走過去,對着北玥連城淚流滿面的臉頰便是一個耳刮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