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紅色的光華逐漸散去,然後變得格外的耀眼璀璨。似乎要將全部的生命力在最後的一瞬間綻放,野外的青山上炸開一朵妖豔絢麗的花朵,紅黑色的光華染色了一小片的天空。
當光華散盡,穆振峰和侯主祭不約而同的站在一起,戒備的看着那光華逐漸逝去的地方。
笑意漸漸的在二人臉上盪漾開來。
殺道試煉逝去的地方,平躺着兩具蒼白無力的屍體。其中一具渾身沾滿了鮮血,看起來千瘡百孔。就像是垃圾堆裡的破布娃娃似的。
另外一具屍體身上雖然看不到什麼明顯的傷痕,但是眉間的一點鮮紅,就足以說明太多的問題。
空地上,只剩下一個身穿黑衣帶着鐵面具的人手杵着黑色長劍,滿身狼狽的半蹲在那,有些茫然失措的打量着身邊的兩具屍體。
半響才踉蹌的撲過去,抱住那具較爲年輕的屍體,磨砂似的聲音乾嚎着,分外的有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哈!哈!哈!好!真是太好了!穆振堂!你終究鬥不過我,現在你唯一的兒子也死了!這樣···你也可以安心的去了吧!”穆振峰哈哈大笑着,眼神中卻依舊有些戒備,並沒有貿然上前。
穆振堂懷抱着穆扶天的‘屍體’,沉默無聲,似乎所有的靈魂都已經被吞噬一空。殘餘下來的只是一具軀殼罷了。
“放心吧!你怎麼說也是我的同胞大哥,你死了之後,我會將你們一家人合葬在一起,讓你們在九泉之下團聚!這也算是我這個做弟弟的,對大哥最後的一點仁義啊!”穆振峰繼續用語言撩撥着,想要試探出些什麼。
穆振堂緩緩的放下自己懷裡穆扶天的‘屍體’,抽起插在地上的長劍,半垂着手,拖着長劍,帶着深沉的殺意,一步步朝着穆振峰行去。黑色的長劍劃過山石崎嶇的地面,叮叮作響。時而清脆、時而沉悶的聲音,一下下敲打着穆振峰的心房。
“並肩上,殺了他!”穆振峰瞳孔一縮,對着身邊的侯主祭道。
話音剛落,穆振堂應聲噴出一大口黑血,血液裡蘊含的毒氣將地上的幾株小草瞬間毒死,青翠的顏色轉眼變成了死寂的枯黃。
侯主祭扭頭對穆振峰道:“我看你一個人就夠了!這終究是你的家事!”
穆振峰冷哼一聲,眼神隱約陰沉的看着身邊的侯主祭。
“老東西!還真狡猾。”穆振峰心裡嘀咕着,腳下卻終究不緊不慢的朝穆振堂挪去。
侯主祭看着穆振峰的背影,嘴角翹起彎彎的冷笑。
這個時候的穆振堂顯然是命不久矣,兩個人上和一個上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以穆振堂的能力,臨死前說不定要拉個墊背的。他侯曜纔沒那麼傻,和穆振峰合作歸合作。爲他冒生命危險,卻大可不必!
穆振峰謹慎的朝着穆振堂迎去,遠遠的,便揮拳打出一道猛烈的拳風。
似乎是下意識的,穆振堂提劍擋住了那一拳。腳步微微的向後退了幾分,接着便急促上前幾步,似乎想要掩飾自己的虛弱。只是這樣的慌亂應對,有些打亂之前的節奏。給別人帶來的心靈壓迫感大打折扣。
發現了穆振堂的掩飾,穆振峰再也無所顧忌。身形一閃,整個人就如一頭猛虎般朝着穆振堂撞來,雙拳如炮般的錘向穆振堂的胸口。
臉上猙獰的笑意無時無刻不是表露着他那激動的心情。
在這短短的半天時日裡,他露出的複雜表情,比起之前整整一年還要多。
雙拳震飛了穆振堂手中作爲最後依仗的黑色長劍,穆振峰再也不壓抑自己的興奮,雙拳如落雨般的朝着穆振堂揮去。急不可待的他想要現在就殺死自己的親大哥,將他在自己面前打成肉醬。
笑容幾乎就在同時凝固。
不知何時,他那原本如狂風驟雨般的拳頭已然被一雙鐵鐐銬般的手抓緊緊的拴住,強大的力道讓穆振峰的整個上半身都無法做出任何的動彈。
原本看起來虛弱無比的穆振堂此時卻神采奕奕的站在那裡,如老鷹捉雞般的拎着穆振峰的雙手手腕,冷酷的聲音不帶半點情緒的響起。
“只是十年的時間,就讓你忘記了,你的拳法可還是我教的呢!”
說着穆振堂單手一震,將穆振峰整個人凌空甩起,單拳直衝,狠狠的一拳震在穆振峰的胸口。即使穆振峰在最後關頭用全身百分之九十的法力護在了胸口,依舊被生生的打折了兩根肋骨,噴出了一大口夾雜着內臟碎末的鮮血。
穆振峰被擒的那一刻發現不對的侯主祭咆哮一聲,便朝着穆振堂衝來,卻在此時,被早已不知何時埋伏在一旁的大長老穆慶天偷襲得手,閃爍着紫色雷光的大錘狠狠的錘在了侯主祭的背部,將他的身體攔腰截成了兩段。
還有最後一口氣沒有嚥下去的侯主祭,用渙散的眼神看着大長老和從地上爬起來的穆扶天,彌留的一刻,滿心都是驚疑和懊悔。
穆扶天和大長老的僞裝並不算完美,只是當時那種情況,都被即將到來的勝利衝昏了頭。已經不再只是專注於眼前的爭鬥,而是浮現戰後的利益規劃。
穆振峰如是,侯主祭同樣如是。
侯主祭一死,大長老迅速和穆振堂合爲一處,將苟延殘喘的穆振峰圍困起來。
穆振峰一面捂着嘴咳着血,一面驚恐的叫道:“你們不能殺我!不能!我在比武臺附近早有佈置,你們若是殺了我,穆家和五大家族的所有年輕子弟都會給我陪葬!到時候綠葉城就會陷入一片混亂。而你們就是罪魁禍首,是穆家也是綠葉城的罪人!”
猶如喪家之犬的穆振峰,努力的拿出最後的砝碼,想要換回自己卑劣的生命。穆扶天站在一旁不知爲什麼,看着穆振峰的做派,很有些熟悉的感覺。
這種說辭,似乎是卑劣者的一貫行徑。他們總喜歡將自己的私慾包裹上大義的外衣,然後站在大義的角度,以道義脅迫於人。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畫面,儘管都模糊不堪,卻讓穆扶天把握住了與卑劣者的對話節奏。
“那就讓他們去死好了!龍樹世界少了誰都不會停止運行。何況你就對自己的佈置如此有把握?”穆扶天慢條斯理道。
穆振峰果然一時無言,瞪大了眼睛看着穆扶天。
半響才哈哈大笑道:“好!咳···咳好!不愧是我養大的,心狠手辣,有夠冷血。這樣纔是做大事的人!哈哈!好!”
穆扶天可憐的看着這個曾經被自己稱作父親的人,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耍花樣嗎?五家子弟不是木頭人,有危險他們自然會自己應對,反而是你,如果我們現在放過你的話,只怕纔是令五家子弟後患無窮吧!”
穆扶天的話,讓先前被穆振峰動搖的有些猶豫的大長老瞬間回神。
“扶天說得對!兒孫自有兒孫福!如果他們連這麼點危機都渡不過去的話,今後的路可走不長。這個世界本質就是弱肉強食啊!”大長老似乎是在勉勵自己,又像是感嘆道。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穆振堂忽然道:“你暗中的佈置是指穆扶蒼和穆棱還有提前退出五家團賽的白家一衆嗎?”
穆振峰神色不動,只是直到這一刻,他的眸子深處才終於有了幾絲動搖。
聽見穆棱這個名字,穆扶天努力的想了想,才從記憶中找到這個人的資料。他應該就是那個被自己頂替出賽的穆家子弟吧!想不到他卻是穆振峰的人。
作爲穆家人聽從家主的話並不奇怪。只是歸根結底,那些穆家子弟忠於的是家族,而非某個人。而如穆扶蒼、穆棱這般則是完全忠於穆振峰個人。即使知道穆振峰是串謀的家主之位,仍然會跟着他走到底的人。
“這些你知道又如何?我也知道穆扶楊和韓天平是你的人,你以爲我會放任他們破壞我的好事嗎?”穆振峰已經有種十分不妙的感覺,只是嘴上依舊聲色俱厲。想要努力的獲得活着的希望,再不濟也要儘量拖延時間。
即使是隔着鐵面具,卻依舊可以看到穆振堂那高深莫測的眼神。
“你以爲你知道的就是全部嗎?”
“你做了什麼?”穆振峰下意識的問道。
“你很快就知道了!”
穆振堂走上前去,和大長老聯手廢掉了穆振峰的四肢,定住了他的印堂和氣海,讓他無法使用本相和法力。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一大羣輕盈的腳步聲響起。
武通和劍瘋子二人一人拎着一人走在最前面,身後五家子弟跟隨,臉上都大都帶着複雜莫名的神色。顯然在比武臺那邊也發生了許多始料莫及的事情。
穆棱和穆扶蒼被劍瘋子和武通二人丟在穆振峰的面前。
武通迴歸武家一列,而劍瘋子卻自覺的站在了穆振堂的背後。
“劍瘋子葉鋒!他是你的人?”穆振峰問道。
穆振堂點頭道:“沒錯!葉鋒的確是我的徒兒!”
“那武通呢?”
“我也曾指點過一二!”
“呵呵!大哥!我終究是小看了你,我以爲你會按耐不住來教導自己的兒子,卻想不到你卻不聲不響的在外面佈下了不少暗子!”
穆振堂冷哼一聲道:“緣分使然,哪來那麼多算計?你以爲你真的可以算盡一切嗎?”
“姐夫這句話說得好!”不遠處,何妙華帶着何盤磐大步流星的走來,身後押解着的正是白家衆人。爾後一箱箱的淬毒暗器被擡了出來。
“姐夫!這些都是原本佈置在比武臺附近的暗器,全在這了!好傢伙都是見血封喉的貨色,你這個胞弟還真是歹毒的心腸!”何妙華上前來,一腳踹在穆振峰的胸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