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長街,掛了十里長街的白花,一行軍隊從一個白茫茫的世界,走到了另一個滿眼蒼白的世界,只不過,之前那一片白,是雪的純白,而現在的白,是弔唁死者的哀傷的白。
聽到這個噩耗,是一個明朗的清晨,天剛剛矇矇亮,璧若便迫不及待的敲開了乾元殿的內屋的門。
“娘娘,宋七將軍回來了!”璧若說的明明是一件值得讓人欣慰的事情,但是卻是滿臉愁容。
瓊貴妃安靜的看着璧若,因爲她知道,還有下文。
“鹿,鹿鳴王爺也也回來了。”璧若滿臉的沮喪,“只是,回來的是鹿鳴王爺的鎧甲。”
“什麼?”震驚之餘,瓊貴妃最想知道的是真相。
“鹿鳴王爺雖然身負重傷,但是還是不忘娘娘賦予的使命,快馬加鞭的趕到了雪域原野正好與宋七將軍相遇,二人一起去皇陵排查,結果正當鹿鳴王爺往皇陵裡面走的時候,皇陵忽然爆炸了!”
“爆炸?”瓊貴妃滿臉驚訝的望着璧若,不敢相信這些是真的。
“後來,煙霧消散之後衆人便去尋鹿鳴王爺,卻怎麼也找不到他!只是發現了他的鎧甲。”
“那他人呢?”瓊貴妃急切的問道。
“宋七將軍說,大概是埋在了皇陵下面。”
瓊貴妃聽到此話,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身體不住的顫抖。
“娘娘,您快起來,地上很涼的!”
“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瓊貴妃滿臉淚水,努力的搖着頭,希望這些都是夢境,都是幻覺,可是這些事情深深的刺痛着域兒的心靈,讓她不得不信這是真的,鹿鳴死了這是真的。
“娘娘,您別難過了,還是先去迎接宋七將軍吧!”
“皇上呢?有沒有找到皇上?”瓊貴妃抓着璧若質問。
“沒有,娘娘,他們沒有找到皇上,翻遍了整個皇陵也沒有找到皇上,”璧若說出的時候也是面帶淚痕,因爲她害怕,皇上已經失蹤了這麼久,林山假裝皇上裝病這麼久,她也怕拖不下去了!
“怎麼會沒有皇上的下落?他應該就在修建皇陵的地方啊!”
“娘娘,真的沒有。”璧若焦急,“娘娘,您還是快起來吧,先去迎接宋七將軍要緊,此時如若您不出面,景楨王妃會覺得您很是失禮的,會更加記恨你的!”
景楨?估計她會恨透了我吧!瓊貴妃心中想着,就像是毅兒說的,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了!不管是景楨還是毅兒,這樣拆散別人家庭的深仇大恨,是用什麼也沒有辦法彌補回來的!
瓊貴妃整理好儀容,穿了一身素淨的衣服便去迎接宋七將軍了,宋七滿臉頹廢,胳膊還被繃帶綁着掛在脖頸上。
“娘娘,末將失職,有負娘娘重託,請娘娘責罰!”宋七頹廢不已。
“將軍請起,將軍已經盡力了,莫要說這樣的話,國家還需要將軍,將軍要振作起來。”沒有批評與責備,瓊貴妃只是這樣淡淡的說了一句話。
宋七着實佩服起瓊貴妃的抵抗壓力,面對困難的能力了,皇上能夠有這樣一位賢良淑德又有勇有謀的妃子,真的是一件幸事!
“末將遵命!”
越過宋七將軍,瓊貴妃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漂亮的棺槨,那裡面躺着的是鹿鳴嗎?瓊貴妃心思一沉,回身望向身後,景楨與毅兒皆是一身素縞,深深的低着頭,遠遠的跪在那裡。
再也沒有理由禁錮他們在坤寧宮的理由了。
許久,時間就這樣靜默着,瓊貴妃遠遠的看着二人。
景楨緩緩起身,緊緊握着毅兒的
手,向宮外走去。
“景楨王妃!”璧若低聲呼喊。
瓊貴妃忽然止住璧若,示意她噤聲。
璧若看了瓊貴妃一眼,又擔憂的看着景楨王妃與小王子。
“璧若,派人暗中跟上他們,一定要保護好二人的安危!”瓊貴妃低聲說道。
不知道是瓊貴妃說話的聲音有些大,還是景楨王妃的耳朵靈敏,又或是景楨王妃根本沒有聽見而是有什麼話要說,景楨王妃忽然頓足。
緩緩的回過身,眼神空洞的望着瓊貴妃,許久,嘴裡冒出一句話,“貴妃娘娘,以後景楨再也不用爲娘娘做什麼事情了,秦輒我努力找過了,沒有找到。”
隨即轉身離去,毅兒深深的望了一眼瓊貴妃,狠狠的咬了咬牙,轉身跟着他的母妃大步離開了!
聽到景楨娘娘的話,人羣中忽然有一人心中柔軟的部分被觸動,有一點疼,有一些酸。
深夜的乾元殿又陷入的一片死寂。
這樣,線索便完全斷了嗎?輕舟會去哪裡呢?
忽然,窗外人影閃動,瓊貴妃驀然提高警惕,“嗖”的一聲響,一隻飛鏢直直插在了域兒身旁硃紅色的柱子上。
域兒向門外望去,已經沒有了人影。
她打開了飛鏢上的紙條,上邊只是寫着三個字——摘星樓。
域兒看着這熟悉的自己,不顧一切,披上外衣便向出門了。
“娘娘,您這是去哪裡啊!?”是友祿的聲音,友祿是與宋七將軍一起回來的。
瓊貴妃看了友祿一眼,“好好看住小公主,不用管我。”
一個人走在漆黑的路上,此時的皇宮一切都顯得那樣詭異,瓊貴妃一襲淡藍色的紗衣,夏日的夜晚也是很涼的,披着外衣正好可以抵擋冷風。
摘星樓,在皇上的指揮下,已經竣工,就剩美人入住了。
摘星樓一片黑暗,域兒手持宮燈,站在摘星樓的下面,四處望了望並沒有人。
推開摘星樓的大門,裡面黑漆漆一片。
“域兒。”身後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域兒沒有回頭,而是在思考,以一種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他,是拆穿還是僞裝。
“你終於來了。”域兒聲音和緩。
“域兒,你知道嗎?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
“是麼?”域兒話語平淡。
“域兒?我知道你還是想着我的對嗎?你請鹿鳴的王妃幫忙尋找輒兒的下落,你想要幫我照顧輒兒對嗎?”
域兒嘴角勾起陰冷的笑,“我請求景楨照顧你的兒子,可是你呢!?”
域兒驀然轉身,秦渡一身黑色錦袍,俊美的臉頰依舊纖塵不染,“可是你,都做了些什麼!?”
秦渡皺緊眉頭,“域兒,你在說什麼?”
域兒嘴角勾起笑意,冷哼,“你自然是知道我在說什麼!”
“域兒,你一定是聽到了什麼?一定是誤會我了?對不對?”秦渡急切的握着域兒的肩膀。
域兒被秦渡捏的有些疼,“你放開我!秦渡,妄我一直這樣掛念你,一直這樣想辦法保全你,你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
“域兒,你到底在說什麼?”秦渡緊緊皺着眉頭。
“秦渡,你再裝!”域兒尖聲叫道,一把扯下秦渡腰間繫着的白玉牌,“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秦渡看着那玉牌,頓時覺得莫名其妙,“這是玉牌怎麼了?”
“玉牌怎麼了?秦渡,你還在給我裝,我問你,爲什麼我們在雪域原野遭到襲擊那些白衣人身上都掛着這樣的
玉牌?爲什麼鹿鳴在洪州遭遇襲擊同樣也是一羣掛着這樣玉牌的白衣人?爲什麼?你告訴我?”域兒緊緊的握着秦渡的手臂,怒聲質問。
秦渡滿臉疑雲。
“你說話啊!”域兒狠狠的推了一把秦渡,“你說爲什麼景楨幫你尋找你的兒子,你還要害他的夫君?江山已經易主,當今皇上治理國家讓國家昌盛起來,你爲什麼還來搗亂?我們,我們已經這樣了,你還來找我做什麼?”域兒一聲聲的質問,滿臉淚痕。
秦渡對於域兒的這些話其實並沒有聽進去,緊緊的皺着眉頭。忽然轉身,大步離去。
“秦渡!我恨你!”域兒看着秦渡決絕的背影,怒聲喊道。
整個人像失去了重心,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翌日,乾元殿。
“娘娘,不好了!朝臣們都跪在乾元殿門口呢!”
“什麼?他們在門口做什麼?”域兒滿臉驚訝。
“娘娘,他們非要見皇上,還說您在雪域原野害死了皇上,找了一個假皇帝代替呢!”
假皇帝這件事他們怎麼會知道,現在知道這件事情的除了自己,也就是宋七將軍和璧若、友祿,還有死去的鹿鳴,這會子朝臣又鬧什麼?!
“領頭的是丞相對吧?”瓊貴妃看着友祿。
“是啊娘娘,這可怎麼辦,之前丞相就一直飛揚跋扈,被削弱兵權之後就對皇上娘娘一直懷恨在心,如今萬一被丞相發現了……”
“友祿,你快去讓林山打扮成皇上模樣!”瓊貴妃急忙下令!
此時,大不了就是魚死網破了!
“璧若,沒有本宮的命令誰都不要開門,你快帶小公主從後門出去,把她抱到坤寧宮,萬一這裡有什麼變故,你一定要記住,無論如何要保小公主周全!”
“娘娘,奴婢記住了!”璧若也感到事態危急,急忙抱起了小公主。
“還有,璧若,”瓊貴妃喊住璧若,“還有一個人可以求助!就是太醫院儲陽儲太醫!”
“是!奴婢記下了!”璧若抱着雨晴急匆匆的從後門出去了。
忽然門外響起了大臣們的聲音,“請皇上上朝主持國政!”
“娘娘,怎麼辦?”友祿滿臉焦灼。
“友祿,你快去叫宋七將軍來!”
“娘娘,可是……”友祿看着大殿中只剩了瓊貴妃一人,擔憂的說道。
“沒事,本宮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本宮估計他們一時半會兒是不敢闖進來的,你快去,叫宋七將軍帶着精兵趕過來!”
“是!”友祿領命,急匆匆的出去了。
瓊貴妃看着友祿離去的身影,走進裡屋,看着緊閉的帷帳,低聲問道,“林山,你是不是緊張?”
“娘娘,”帷帳裡的聲音很小,一聽就能聽出緊張的聲音。
“林山,你怕死嗎?”
“林山當然怕死!”
瓊貴妃不禁笑了,林山倒是坦白。
林山一把掀開帷帳,直視着瓊貴妃,“難道娘娘不怕死?”
域兒笑了,“沒你這麼怕!”
門外的大臣還在叫囂,瓊貴妃看了一眼林山。
林山緊張的問道,“娘娘,我們現在怎麼辦?”
“什麼都不用辦。”
域兒眼睛裡充滿堅定,冰雪聰明如她,她已經想到如果說今日會死,那便真真的死在了秦渡手裡了,很好,調虎離山,探出皇帝真假,聯合丞相,共同逼宮。
域兒臉上掛着冷笑,如果非要給這件事情來一個評價,域兒只會說兩個字——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