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傾然苦笑一下,說道:“一開始是真糊塗了,死者衣服裡的身份證確實寫的是杜展,但是誰知道DNA出來是杜飛啊,這倆人玩身份調換,也看不出來啊,14年錄入的數據庫。”
“也就是說,先進的數據庫,後參加的高考。”聞若江站起身,揣起手。
“什麼,什麼高考?”於傾然扭頭看韓零,韓零還沒從剛剛的特大消息裡緩過勁,哪回答她什麼問題:“死的,是杜飛嗎?”
“這樣就說得通了。”聞若江笑着又坐下,從兜裡掏出煙,點燃了之後放在嘴裡舒舒服服的吸了一口,享受的閉上眼睛。
聞若江伸手夾着煙,彈彈灰,說:“應當很清楚了吧?高考前錄入的系統,而高考正好出事了,之後在大學裡出了事,況且還有杜展的謊話,陸琛與她們高中就認識,那麼她隱藏的就是從高中到大學這一段的經歷。”
“這是……殺人動機?”韓零問。
聞若江點點頭,看向朱紹:“可以把這個杜飛帶到審訊室了,殺人動機與殺人時間都有了。”
朱紹離開後,韓零又問:“你怎麼確定,杜飛,不……杜展,回到出租屋沒出去過呢?”
聞若江吸了口煙,擡眼看向韓零:“你還記得那個外賣嗎?開門送飯的時候屋裡確實是兩個人。並且,來開門的定然是杜展。杜飛被下了那個麥司什麼林,回到房間恐怕見人就會產生異樣,而外賣小哥卻並沒有發現開門的人有什麼異樣,這就可以證明杜展杜飛都在了。”
“這可構不上是有力證據。”孟志賢皺起眉頭。
聞若江聳聳肩,又說:“傾然發現死者腹中有海鮮外殼碎渣,也就是說外賣裡有海鮮,而這個杜飛卻海鮮過敏,只要有海鮮的氣味就會不適,又怎麼吃的海鮮?”
韓零揣起胳膊:“杜展強行喂下的,所以纔會有外殼殘渣……”
這場雨夾雪已經下了一天一夜了,冬季的風雨不容易停,且天氣是越下越冷,灰白的雲層下人們在棉襖大衣裡縮着自己的身體,形色匆匆,躲着雨雪,躲着人潮。
“你已經想到我們會把你帶來了吧?”聞若江把一杯水放在杜展身前的桌子上,自己則坐在她的對面。
杜展笑笑:“幾天前我就知道了,只是沒想到那麼快。”
聞若江擡擡頭,繼續說:“說吧。”
“什麼?”杜展笑笑。
“從高考開始說。”聞若江翹起二郎腿,沒有看杜展,而是盯着水杯。
杜展收了笑,推了推眼眶,的確,她的目光比很多人更加貞潔,堅韌,蒼涼,還有一些有些讓人匪夷所思的視死如歸。
“很多年前,我成績不好,讓她幫我替考,代價是她把月光復制粘貼在我名下,以後她是杜展,我是杜飛。”
“那是什麼時候?”聞若江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
“12年吧,還離高考挺遠,但我們都很認真。”
“只是沒想到,她用你的名字做了那麼多嗎?”聞若江用手指敲敲桌面。
杜展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後來,她用她替考的事要挾我,因爲她也多荒廢了一年時間。”
“要挾你做槍手?”聞若江眯眯眼睛。
杜展擡起眼皮,突然提高聲調,似乎怒火突然噴薄而出:“對!”
緊接着的就是一個屋子裡充斥滿寂靜的氣氛,只有杜展用力嘶喊後沉重的呼吸。
聞若江的過分平靜也激怒了她,她開始用吼叫代替了方纔的沉穩平靜:“沒錯,她叫我做她的槍手,哈,一個從小到大不知道自己幾兩重的人,竟然叫我做她的槍手。”她呼的站起身,手舞足蹈的開始像一個憤怒的瘋子一樣喊:“憑什麼?!我讓着她是因爲她蠢,不是因爲我是姐姐!憑什麼,什麼都叫我讓她,我讓她了,我把好吃的讓給她,好的化妝品讓給她,把正確讓給她,把我的才華文采讓給她,還不知足,她就是個迂腐貪婪的魔鬼,憑什麼讓我承認她是個乾淨的人,她永遠高高在上,而我就要永遠擡着頭看着她嗎?”她的頭髮粘在嘴角上,方纔利落一絲不苟的形象已經不再存在。現今她的眼裡分明全是恨,全是痛,她的淚卻一刻沒停過的落下。
她伏在桌面,笑着說:“是我殺了她,我用繩子勒死了她,她到死還以爲是死神殺了她,笑死我吧,她這輩子都見不到死神。”接着,她癱坐下來,如同是畢生力氣全部傾倒了出來,這些支撐她活下去的力氣,或者說是支撐她活下去的惡念。
聞若江挺了挺背,問:“那你爲何要拉陸琛下水?”
杜展垂下頭,看不見她的表情,只是聲音明顯很低,很無力:“湊巧他打電話過來,我告訴他了,他自己要來。”
“什麼時候陸琛發現你們兩個調換的?”
“高考後。”
“他也想殺她?”
“對,陸琛的老師,那年出遊,杜飛失手推下假山的,慘廢了。杜飛也沒有賠償和道歉,調換身份後這個鍋就我背了。”杜展慘笑一下,閉上了眼睛。
“你知道杜飛被下了藥嗎?”
杜展像是觸了電一樣,擡起頭,直勾勾的看着聞若江,一臉的錯愕和驚恐:“什麼意思?”
“從你想用海鮮麻醉杜飛來看,你應該不知道。”聞若江站起身。
杜展收拾好書包,正打算走出教室,被秦舒昀攔了下來:“替考是不是真的?”
杜展一下怔在那兒,過了一會兒纔開口說:“你要幹嘛?”
“這幾天……”秦舒昀用手捋了捋頭髮,又說:“這幾天杜展唸叨着死神死神的,怎麼不代表死神懲罰她呢?”
杜展皺起眉頭:“你什麼意思?”
“你明白的,寫那麼多死神,怎麼會不知道呢?”秦舒昀笑笑,擡起眼,說:“誰拿着鐮刀,誰就是收割生命的神。”
“我當你沒說過,我也什麼沒聽到。”杜展就往外走。
“搶了你的幸福日子,還搶過你男人,還搶你的才華,連仇都不敢報嗎?”
杜展走在走廊裡,空空蕩蕩的走廊,迴盪着秦舒昀的聲音,如同是腦海的迴音,一步步摧毀她的理智,屬於這個悲劇的人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