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丘,陸家年輕一輩中的領軍人物,修爲早已達到空玄境中期巔峰的他,更是成爲不少陸家弟子心中偶像。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在陸家內族年輕一輩中,陸丘的話就是命令,除了像陸山那樣的刺頭之外,很少有人敢去輕易反對。
甚至連內族的一些長輩,都對這位領軍人物心存敬畏。
但是今天,陸丘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再是衆目焦點,而取代自己的,居然是一個外族之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這位少年身上,對於他先前的出手,彷彿並不知道。
眼神微寒,陸丘猛的轉身,望着剛纔被自己槍芒洞穿右腿的少年,殺意涌現。
“快看,莽牯雲蛟退了!”
然而站在岸邊的許多陸家族人,此刻卻突然歡呼起來。
聽着自己族人爆發出的震耳歡呼,陸丘眼神愈發陰沉。
視線轉過,只見被槍芒洞穿右腿的石飛羽,彷彿毫無痛覺般緩步向前走去。
隨着他的腳步前行,位於湖中的莽牯雲蛟瞳孔輕輕一顫,竟是有些不敢面對那種強烈的壓迫。
踏着湖面逐步逼近,沉重的腳步聲踩在湖水之上,讓他大半個身體隨之陷入水中。
但石飛羽的眼神卻沒有因此出現任何波動,有的只是那種死一般的平靜。
望着浸泡在湖水中,緩慢前行的他,岸上的歡呼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怔怔的盯着他,呼吸停滯。
此刻,連先前喝止他的幾名陸家長輩,都不由自主的將雙手緊握起來。
這位少年表現出來的頑強,已經達到了讓他們震撼的程度,即便是面對八階妖獸莽牯雲蛟的一次次擊退,都沒有選擇放棄。
非但沒有放棄,隨着一次次的被震飛而去,少年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壓迫感,卻越來越強。
甚至連站在半空中的他們,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其體內那股充滿執着的強大意念。
來自石飛羽身上的強大氣勢形成的壓迫感,讓那條兇戾的八階妖獸莽牯雲蛟都是心神俱顫,不敢直面。
一步退,氣勢輸,步步退,氣勢全無。
隨着石飛羽的緩步接近,這條阻撓了不知多少陸家族人的八階妖獸,竟是逐漸將身上那股兇戾氣息收斂而去。
八階妖獸的靈智已經不弱,而此刻在它心中,更是充滿了憤怒。
爲了毫不費力的阻撓那些實力不夠傢伙前去挑戰,它可謂是費勁心機,甚至不惜將自己身體用湖底巨石劃傷,來裝出一副猙獰來恐嚇對手。
但是今天,莽牯雲蛟卻突然發現,這個實力僅有分神境中期的少年,竟然無懼自己這種兇戾。
隨着一次次的被擊退,少年彷彿永不言敗的巨人,頑強的站了起來。而這種永不言敗的執着與頑強,卻讓它看到了一個深深留在記憶深處的烙印。
烙印與生俱來,乃是上一代莽牯雲蛟所留。在烙印的深處,有着一道偉岸的身影手持神兵,渾身浴血,將其打的傷痕累累,嘶吼不斷。
來自神魂深處的烙印,讓莽牯雲蛟明白,也正是因爲這道偉岸的身影將自己先輩打敗,它們纔會世代遵守承諾守護在此。
但是今天,這種早已被塵封在神魂深處的烙印,卻再次出現。
面對少年那種不屈不撓的精神,與渾身浴血的模樣,彷彿將它帶回了上萬年前留下烙印的那一刻。
隨着少年的逐步接近,從其體內散發出來的強大壓迫感也越來越強,莽牯雲蛟瞳孔緊縮,不斷向後退避的同時,卻發出陣陣咆哮,以此想要將其阻止下來。
但是這位少年的目光卻異常堅定,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堅定眼神,讓它神魂本源都是隨之輕輕顫抖。
吼……
似是受不了這種強烈的精神壓迫,莽牯雲蛟陡然怒吼一聲,打算奮起反抗。
但是緊接着,面前少年的舉動卻讓它瞳孔再次悄然收縮。
迎着它憤怒的目光,石飛羽緩緩擡起手臂,只是用冰涼的手掌,輕輕撫摸着它身上那種觸目驚心的傷口。
這般舉動,當即讓莽牯雲蛟心中憤怒,低頭,怔怔的盯着這個宛若螻蟻般的少年,目光不解。
然而下一霎,一股強大的生命之力突然順着少年手掌涌入了它傷口之中,也讓莽牯雲蛟緊縮的瞳孔逐漸恢復如初。
在這股強大的生命力滋養下,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
一人一蛟就這樣靜靜凝視着彼此,時間彷彿在這種恢復中悄然停止。
但岸上的那些人,眼神卻是變得異常震驚。
無論老幼婦孺,自從他們出生以來,家族長輩就不斷告誡,不讓他們輕易靠近這片湖泊,也禁止他們去接近這條莽牯雲蛟。
多少年來,陸家一直延續着這個規矩,久而久之下,這裡已經變成了陸家內族的禁區。
除非挑戰先祖神兵,否則沒人敢輕易涉足,更遑論像現在這樣,去平靜的對待那條八階妖獸。
“這個傢伙是誰?”
“對啊,他好像並不是咱們陸家之人!”
“誰帶他來的?”
心神震驚之餘,不少人交頭接耳,開始打聽這個站在湖水中的少年。
而在不久之後,許多人的目光都是匯聚在了陸山身上,有些陸家長輩更是直接從空中飄然而落,抓着陸山詢問起來。
不管今天這個少年能否拔出陸家先祖留下的神兵,那份勇氣就足以讓人敬佩。
陸山在內族地位雖然不上不下,但挑戰先祖神兵屢戰屢敗的事蹟,讓他在家族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氣。
不過這種出名更多是他們在茶餘飯後的談資。
望着那些充滿期待的目光,陸山突然發現自己居然瞬間變得高大,連看向衆人的目光,都是帶着一絲得意。
幾年來,在不斷挑戰失敗後,陸山已經變成了家族中的一個笑柄,若不是他爹身爲族長,地位非同尋常,這些人恐怕早已當着他的面譏諷起來。
雖然衆人礙於他爹孃的身份,並沒有當面嘲諷,但陸山依舊聽到了一些風聲。
此刻,見衆多族人都是用期待而崇拜的目光盯着自己,心中頓感暢快,豪氣雲乾的哈哈大笑道:“他是我兄弟。”
“什麼?”
“兄弟?真的假的?”
突聞此言,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一些年輕人,頓時滿臉驚訝的望着他追問起來。
而陸山則高擡下巴,一臉傲然的道:“自然是真的,這個人是我認識的外姓兄弟,姓……”
不料話一至此,他卻突然發現自己居然並不知道石飛羽的名字,臉色一僵,竟是不知如何圓謊。
這個時候,小惡魔吳雅兒卻咯咯嬌笑道:“姓石名飛羽!”
“對,沒錯!”
發現吳雅兒替自己解圍,陸山立即順着杆子往上爬,急忙點頭承認。
“石飛羽?”
“石飛羽……”
“石飛羽!”
隨着陸山點頭,圍聚在他身邊的許多年輕族人,臉上都是露出了一絲困惑,看樣子他們並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但其中有幾位,雙眼卻猛然發亮,似是想起了什麼,驚訝道:“陸山兄弟,你說的這個人可是來自雙塔城石家?”
這一點,陸山並不知道,見有人問,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不清楚!”
“可能是了,出了雙塔城石家,還有哪個家族能夠培養出這樣的人。”
“我看也是,聽說前不久雙塔城有一位少年登上了魂極塔九層,他也叫石飛羽。”
“魂極塔九層?那可是從未有人上去過的,他難道真的進去了?”
“那還有假,我有一個朋友當時就在雙塔城,石飛羽不僅登上了魂極塔九層,最後還打敗了殷江,連源極塔也一併贏了回去。”
在最後這道聲音響起的一刻,那些圍聚在陸山身邊的族人,臉上頓時充滿了驚訝。
享受着衆多驚訝與崇拜,陸山目光卻是轉向了自己老婆鍾鶯鶯,隨之向她發出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不料鍾鶯鶯的視線卻一直緊盯着湖中之人,沒有理會。
這般一幕,頓時讓陸山心裡有些泄氣,捎帶着,將自己爹孃也恨的牙根癢癢。要不是被逼着取了這麼一個女人,自己也不至於整天在外無所事事的遊蕩,不敢回家。
但是在不遠處,有幾個人的眼神卻充滿了不屑,而這幾個人又以陸丘爲首。
雙塔城的兩座九層高塔,他們也是知道,不過這種挑戰,在陸丘等人眼裡,卻如同小兒科般,不值一提。
“等會兒找個藉口給我把他攆走,陸家內族不歡迎外人。”
聽着附近一道道驚訝的聲音,陸丘眼神微寒,隨之偏頭吩咐道。
而站在他身邊的幾個人,則輕輕點頭答應下來:“放心,交給我們就好。”
“快看,莽牯雲蛟要幹什麼?”
這時,一直留意着湖中的那些人,突然驚吼起來。
驚吼聲響起的霎那,岸邊,黑壓壓的人羣,上萬道目光同時匯聚了過去。
順着衆人的視線望去,只見位於湖中的莽牯雲蛟,竟是血盆大口張開,向着站在它身前的少年緩緩垂下了腦袋。
在足以吞下一頭成年大象的巨口之中,宛如刀鋒般尖利的牙齒排列整齊,藉助着最後一縷夕陽,散發出森然光芒。
“呵,妖獸終歸是妖獸,真以爲對它好,它就會心懷感激麼,幼稚!”
眼見於此,陸丘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冰冷笑容,隨之搖了搖頭:“這樣也好,讓他死在莽牯雲蛟口中,也省的咱們自己動……”
不料話音未落,陸丘突然發現,緩緩垂下碩大而猙獰的頭顱之後,莽牯雲蛟非但沒有一口將那個少年吞下,反而是親暱的用腦袋輕輕觸碰着他,發出一陣從未聽到過的奇怪聲音。
這種變故,當即讓陸丘臉上笑容凝固,取而代之是來自心底深處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