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秦耀起了個大早,爲了不驚擾睡在他旁邊的人,小心翼翼的起牀穿衣,晨跑去菜市場那邊買了點菜。
回來的時候方鑑依舊沒醒,秦耀突然覺得自己的小心翼翼完全沒有必要,畢竟方鑑這貨向來睡得死,雷打不動,他剛進一中那會兒又不是沒見識過。
雖然這麼想,但秦耀的動作還是不自覺的放輕,輕踏着步子進了廚房開始忙活。先煮上小米粥,又炒了兩個菜。爲了符合方鑑養生達人的健康標準,秦耀放調味料的時候,嚴格把控,堅決防止超量的哪怕一粒鹽掉進去。他動作利落,鍋鏟在手中有力的翻炒着,就像他雀躍的心情一樣。
等到滿屋子都是小白菜燉豆腐的濃郁香氣時,桌上的飯也已經都晾上了,秦耀去廚房洗了下鍋鏟,準備吃飯的時候見方鑑還沒起,終於還是推門進臥室去叫人。
“誒,方鑑,你看看都幾點了!”秦耀推門進來,見方鑑已經醒了,只是懶懶的縮在被窩裡,一副活死人的懶蛋模樣。
“起來啊,”秦耀走過去看他:“你挺屍呢啊?”
“累,”方鑑往被窩裡縮了縮脖子:“不想動。”
“我操?”秦耀戳了戳裹在方鑑身上的被子,那東西跟個蠶蛹似的不爽的顧涌了一下,秦耀樂了:“你這麼虛啊?”
“滾!”
方鑑不想說話,他其實是被餓醒的,聞到菜香之後肚子就已經在叫了,可是他剛擡了擡胳膊,就渾身散架了似的難受。
方鑑在心裡痛嘶了兩口氣,硬生生的將滿身的內傷和外傷忍了下去。他得撐住,他不能說出來。
“行了行了,下回我輕點,趕緊起來吧,我還特地給你做了菜呢。”
“沒下回了,”方鑑抗議:“下回換位置!”
“隨你隨你,”秦耀從櫃子裡拿了一套較厚的衣服扔到牀上,衝方鑑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給,高領的。”
方鑑看了他一眼:“秦耀,你死定了。”
“無所謂~誰會愛上誰~”秦耀陰陽怪氣的唱了句,眼神得意的眯着,滿臉都是幹壞事兒得逞的愉悅。
方鑑一把抓過一衣服套上了,好在這是深秋,就算穿高領也沒人覺得奇怪,大不了他把校服拉鍊拉到頭。
“你該買把高點的椅子了,”方鑑慢吞吞的拿勺子在自己碗裡舀着粥,忍不住伸了伸自己蜷在茶几底下的長腿,“光蜷着腿吃飯太難受了。”
“這是房東家的椅子,”秦耀吸溜着小米粥,又夾塊浸滿湯汁的嫩豆腐送進嘴裡:“我和我爸吃飯都快,三兩口就能扒拉完的事兒,哪能跟你似的慢條斯理的嚼半天啊,有個地兒坐就行了,而且這屋子就租了一年,也沒必要花錢再添新物件兒。”
“你還真的精打細算。”
“沒法,”秦耀說:“不精打細算我連這地方都租不起了。”
“沒錢了?”
方鑑問,其實他一直都記着秦耀和秦磊上次吵架的時候說貸款的那件事兒,但是以前兩人的關係那麼微妙,他也不好多問。現在,準確的說是昨晚,他們也算是終於打破各自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真正的坦誠相待了。
坦誠相待,嗯,坦誠相待。
“有,”秦耀頓了頓,也就直說了:“但是存款是一點也沒了。但我爸和我還是夠生活的,他那邊管吃管住,一個月也就花點菸酒錢,工資給銀行還點,再給我點,也就差不多沒了。”
“要我幫忙麼?”方鑑說:“我以前拿了不少特獎,學校和競賽主辦方給的獎金還有點,你要是實在……”
“你自己的錢自己留着去,”秦耀說:“我跟你一樣,我也不願老欠別人的。”
“我是別人?”方鑑挑眉。
“你是內人,”秦耀笑了聲,然後見他也吃完了,就開始收拾桌子,接着道:“我申請困難助學金了,老張說能免學雜費和書本費,兩個學期下來上面還會給補貼,夠我花的了。”
“沒事兒,我說過可以包養你的。”
“滾蛋的,吃我的睡|我的,咱倆到底誰包養誰啊!”
方鑑看着秦耀從他面前來來回回走動,手腳不停的收拾着,語氣說的也挺隨意,心裡頭莫名有點不是滋味。
據他對秦耀的瞭解,申請助學金這事兒,估計這人沒少做思想鬥爭。只不過那時候他們的關係還沒現在這麼近,秦耀就只是一個人,一個人獨自承受着生活不講理似的扔給他的重壓,還要一聲不吭的,在學校裡繼續接受無數張標着紅叉叉試卷帶給他一次又一次的挫敗感。
光想想就覺得挺累的。
“走了走了,要遲到了。”
秦耀很快的收拾完,看着天冷,又在校服裡面套了個厚衣服,揹着自己的書包,然後很自覺的把方鑑書包挎在自己身上,催促着方鑑趕緊走。
“今天多少度了?”方鑑出門就被一陣冷風襲來,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秦耀也鎖上門,也打了個寒戰,掏出手機看了看溫度:“我操,這都4℃了!?過這麼快啊!”
“後天期中考,在過一陣兒,就到期末考了。”
“真快啊!”
秦耀吸了口氣,心裡不免有些焦慮,他的復讀生涯已經過去了快四分之一,然而他現在的仍舊還在班上墊着底兒,這可不是個好預兆。
“沒事兒,有我在,不會讓你一直墊底的。”
方鑑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麼,擡手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忘了,你男朋友可是站在一中食物鏈頂端的學神。”
“嗯,是,我撿到大便宜了。”秦耀笑了笑,隨後舒了口氣。
有方鑑在,他始終都是感覺踏實的。
即便現在成績依舊不理想,儘管付出的那些努力現在依舊看不到回報,儘管前途依然一片渺茫,儘管未知總會時不時的讓他感到恐懼,但是他始終沒辦法放棄那份充當明年高考黑馬的迷之自信,他相信天道酬勤,他相信苦心人天不負,他相信自己,也相信方鑑。
“踏實了?”方鑑問。
“嗯。”
秦耀心裡忽然涌上些感慨,挺認真的看着方鑑:“方鑑,謝謝你,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快樂……”
“打住,”方鑑伸出一隻手,眯着眼睛盯着秦耀:“接來下,你是不是準備給我發好人卡了?”
秦耀:“……”
“然後再給我一個深情且虛僞的擁抱?”
秦耀:“!!?”
深情且虛僞的擁抱?
“再然後跟我快樂分手說拜拜?”
“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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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耀懶得再抒情,他發現他和方鑑說話,要麼就是因爲知識貯備能力不足而解釋不清自己的意思,就像昨天晚上那樣,要麼就是自己好容易突發感慨想要抒個情吧,偏偏又被這不解風情的人給強行曲解意思,鬼知道這玩意兒的腦子怎麼長的,腦回路簡直完全別人的不一樣。
方鑑看了他眼:“沒事兒別總是跟我說謝謝,怪煩人的。”
“得,我還不能跟你客氣客氣了?”
“不能。”
“那行吧,你就等着天天找捱罵吧。”秦耀笑道:“果然啊,方賤啊方賤,真不知道你咋想的。”
“那就別想了,走吧。”
方鑑一把將校服拉鍊拉到頭,兩手揣進兜,剛想晃悠着步子往前邁腿,誰知道因爲身|下某個地方突然被牽扯,致使他整條腿跟着一抖,一腳踩空了臺階,右腳一下子崴在了地上,緊接着腳踝骨咔嚓一下,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嘶——”方鑑終於還是把久憋心裡的那口氣給“嘶”了出來。
“我操,你什麼情況!”秦耀急忙過來攙着他,“這麼不到十公分高的小臺階你也能崴腳,你也真是夠可以的了。”
方鑑心說還不是因爲你這個臭傻逼乾的好事!
秦耀無奈,一邊嫌棄方鑑沒用,一邊在路口狠心攔了輛出租。像方鑑這麼一瘸一拐的走,去學校趕早讀肯定是來不及了,除了打車,他別無二選。
車裡,秦耀看着出租車打卡表上的紅色數字不停的漲,尤其過了一個紅綠燈的時候還停了一會兒,他的心簡直都在滴血!
操|他媽的!
他兩天的菜錢!
方鑑餘光掃了眼秦耀那雙簡直可以把打卡表吞了的眼睛,又有點小心酸又忍不住想笑,他拍拍秦耀肩膀,安撫道:“行了,一會兒我付。”
“滾一邊歇着去,”秦耀揮手:“瞧不起誰呢!我還不至於連打車錢都掏不起。”
方鑑嘖了一聲,“秦爺壕氣。”
緊趕慢趕,兩個人可算是趕上了早讀,門口那個跟方鑑挺熟的門衛大爺,還挺熱心的從值班室裡給他拿了一瓶紅花油。
不知道是不是秦耀覺得哪裡有點奇怪,他總覺得今天教室裡有些詭異,但又說不上是哪裡有點不對勁兒,就是覺得一些同學看自己的的眼神怪怪的,讓他莫名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秦耀看了眼方鑑,那貨正在邊上抹着紅花油,都是剛進屋,方鑑自然也是什麼都不知道。
還是他太敏感了?
秦耀突然想找個人問問怎麼回事,但是後排孫豪陳陽趙瀾他們幾個人還沒有來,前排周算倒是見他進屋的時候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但苦於揹着小棍子來回走動的張帥帥,這個三好學生還是忍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早讀快結束的時候,張帥帥終於離開了教室,這個行爲就像是在宣告所有人可以放鬆休息了一樣,讓整個班的氛圍爲之一鬆。
秦耀皺了皺眉,知道張帥帥這是去找孫豪他們去了。那幾個人在將近一個小時的早讀時間裡都沒有出現,要說孫豪和陳陽還有點逃課的可能,那麼老實巴交的趙瀾也不可能跟着他們一起這麼鬧。
今天早上,貌似真的要發生什麼事情。
“我操?”方鑑低頭看着手機,低聲罵了句:“孫豪他們被堵了!”
“什麼!?”秦耀一個激靈,剛想偏頭問問怎麼回事,就見前面給他傳過來一張紙條,封口那兒“給秦耀”那幾個字的字跡他認得,是周算的。
他打開紙條,上面只有一句話:“一中學校的貼吧已經炸開鍋了,上面全是你的個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