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終於能夠離開舒醒大牀牀邊的時候,容成賢的背部已經僵硬了,睡着的舒醒完全不肯放開手指,怕將好不容易睡着的人吵醒,容成賢在試過五次之後,只好放棄掙扎,一半專心的看着手中的書。
時間到了黃昏五點多的時候,舒醒在翻身的過程中好不容易放開了鉗制的手,容成賢這才得以起身,舒展一下硬到不行的身體,又急忙去洗漱間擰了一條溼毛巾,放到舒醒的額頭上。
不知道舒醒會睡到什麼時候,爲了照顧舒醒的身體,晚飯做的蔬菜粥,把自己的那份喝完之後,容成賢將剩下的粥放到保鮮盒裡,打算等舒醒醒過來後熱了給他吃。
每隔半個小時就要幫睡夢中的舒醒換一次毛巾,做完拿回來的工作已經八點了,拿着體溫計回到舒醒的房間,又熟門熟路的幫他量了一次體溫,體溫計上顯示的示數已經降了一度,雖然額頭還是有點燙,但已經沒有睡前那麼滾燙了。
就算是不考慮昨晚睡的量,只是從下午開始睡覺起計算,舒醒已經睡了超過七小時,猶豫着該不該叫舒醒起來吃飯吃藥,卻透過微弱的檯燈看到舒醒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已經降了一度,現在感覺好些了麼?”看到舒醒想要坐起來,他連忙拿過牀頭的另一隻枕頭,放到舒醒的後背。
“好像是好了一點,”舒醒擡手揉了揉額頭:“我有點餓。”
知道餓了,並且想要吃飯就是好事,起碼比燒到迷糊什麼都不想吃強,容成賢把水瓶裡裝滿已經涼好的水,倒了一些在杯子裡,讓舒醒喝些水,然後就去廚房裡熱蔬菜粥去了。
遲到的晚飯很簡單,營養卻很齊全,除了上衛生間可以下地,舒醒連吃飯都被要求留在牀上,反正只要有對方陪着自己,在哪兒吃都一樣,這次不好再裝胳膊酸,舒醒說是可以自己動手吃飯,只是速度快到令容成賢有點無奈,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再幫他熱一熱已經沒有熱氣的蔬菜粥。
“粥不好吃麼?”
“怎麼會呢,很好吃啊,就是我渾身沒有什麼力氣,所以手上使不上勁,還是慢一點得好,以防灑出來。”
“那……”雖然很猶豫,容成賢的愛心仍舊不分對象的泛濫了:“要不要我餵你吃?”
裝虛弱就是有好處,既然容成賢都主動要求了,舒醒當然不好拒絕合理的請求,於是半推半就的將碗和勺子交給容成賢,又開始被餵食。
“如果還不好的話,明天就請假不要去上班了。”
壓根就沒有打算明天去上班,可是舒醒仍然蹙起眉心:“這個……我擔心會影響學生的功課。”
“那也不能仍然發燒還去上課,”根本沒有發現舒醒的話根本就沒有一個字是真實的,容成賢感慨着舒醒的負責:“你還真是一個有責任感的好老師。”
‘有責任感的好老師’?這個稱號和舒醒有不共戴天的疏離,可是舒醒仍然厚着臉皮笑納了:“也沒有那麼好。”
不比中午時候的神智迷糊,因爲睡了好久,現在的舒醒頭腦更是清醒,他就是那種善於在對話中改變別人情緒的類型,和容成賢隨便聊了一會兒,就很容易的打破了容成賢從昨天開始滋生的尷尬情緒。
有了容成賢餵飯,舒醒吃飯的速度好不容易快了一些,等他喝完了兩碗粥,就把藥吃了,大概是下午睡得太多了,舒醒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結果又把容成賢叫了過來看着自己睡,有他在身邊,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了,探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現只是微微的熱度,身體也不像是昨天那麼沉重,昨天一天幾乎都在睡,搞得他半夜忽睡忽醒了幾次,感覺到容成賢進來給他換了幾次毛巾,溼冷的毛巾貼在額上很舒服。
走下牀在房子裡轉了一圈,在客廳的茶几上發現了容成賢留下的字條,說是早飯在冰箱裡的保鮮盒裡,只要放到微波爐裡轉轉就可以吃了,公司裡還有一點事情,中午他會回來給舒醒做飯。
已經到了這個年齡,其實感冒發燒什麼的都不算個事,完全可以自己搞定,可是突然出現一個對自己關心照顧到這個地步的人,感覺又美好又溫暖,美妙到不能只用語言來形容。
由於那個休產假的女老師已經回來了,而且自己週一的課也在上週就結束了,舒醒這週一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堂課,給容成禮和許閒發了一模一樣的一條短信,舒醒將保鮮盒裡的食物用微波爐轉好,坐在餐桌旁邊吃一個人的早飯。
手裡鈴聲響起來的時候,舒醒正在咀嚼最後一口蔬菜,看到手機屏幕上的名字,舒醒沒有多想的接通電話,非常開門見山:“學校出事了?”
“呃……沒有,剛剛看到你的短信,生病了?”
“你都突然知道關心我了?是不是發生什麼悲劇了?”
“不是……”電話那頭的問候者有點無語:“你就不能想點好的麼?”
“沒有辦法啊,正所謂‘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所以我想的這些纔是最好的。”
對於舒醒得出來的這個結論,對方顯然不贊同:“舒教授,希望是要自己去找的。”
剛纔吃飯的時候,舒醒就一直在想如何去尋找希望,結果想來想去,卻沒有找到一個特別合適的方法,容成賢在中午之前就會回來,他也沒有那個時間想到地老天荒。
又閒聊了兩句,對方同時幫容成禮傳達了問候,臨要掛電話的時候隨口問:“你不是整個週末都把自己泡到冰水裡了吧?你都能生病,簡直太讓人覺得驚奇了。”
掛斷電話的同時,舒醒小聲自語‘我怎麼可能蠢到把自己泡到冰水裡’這句話後,頭腦中卻真的有了一個這樣愚蠢的念頭。
上午十一點剛剛過了五分鐘,把自己卷在被子裡的舒醒,耳朵靈敏的聽到了開門聲,容成賢的腳步一向都很輕,不過舒醒現在已經達到不用看到臉,只要通過聲音,就能判斷出腳步聲主人的地步。
“我回來了,”剛從外面回來的男人搓着微微泛紅的手指,體質虛寒的人就是這樣,在冬天這樣寒冷的季節,即使只是摘掉手套開個門,也會把指尖凍紅。
“恩……”從被子裡面露出兩隻眼睛,舒醒往容成賢的方向看過去,因爲是在厚被子裡面發出的聲音,所以聽起來相當的沉悶,以容成賢的感覺來說,就是舒醒的病更加嚴重了。
走到舒醒的牀邊,容成賢微微俯下身體,看到舒醒紅得一點都不健康的臉頰,擔心的將手心覆到舒醒的額頭上,眉頭也隨之擰緊在一處:“怎麼會這樣?早上明明已經好多了,現在又有點發熱了,你有好好吃藥麼?”
放在茶几上的紙條旁邊,似乎是有容成賢留下來的藥,就連飯後每種藥要吃幾粒,還有用多熱的水來服用,都已經寫在了上面,可是想要把病裝到徹底的人根本就沒有愛護自己身體的自覺,別說是吃藥了,病還沒好就到冷水裡面泡,這也就是舒醒的身子底超乎尋常的好,若是一般人的話,早就被自己折騰到醫院裡去了。
“我忘記了……”
病人就是有一種特權,無論做出多麼弱智無理的事情,都能得到一定程度的原諒,狗血的是容成賢是個比一般人更加善良的男人,面對如此虛弱的病人,只是有點埋怨自己沒有照顧好舒醒,根本就沒有想到舒醒完全就是故意的。
拿過體溫計重新量體溫,容成賢扶着額頭很惆悵:“又升到39度了,再這樣反覆下去,你一定要去醫院了!”
這種堅決的語氣完全不像是在和他商量,聽到‘醫院’兩個字就頭疼的舒醒,趕緊往被子裡面鑽了兩下,容成賢從來沒有見過舒醒這麼孩子氣的表現,不由得笑了出來。
“我想吃飯,”知道被人笑,舒醒有點不好意思,雖然肚子不覺得餓,但是仍說想要吃飯,反正容成賢的理論就是病人需要喝水吃飯睡大覺,自己提出吃飯的要求一定不會錯。
果然聽到舒醒主動要求吃飯,容成賢便二話不說的去做飯,午飯是切成非常小粒的牛肉湯,牛肉事先已經用高壓鍋煮熟,爛爛的肉質非常細膩,口感就像肉糜一樣。
吃過了午飯,舒醒又被要求蓋被睡覺,本來容成賢還有一點事情沒有處理完,想要下午過去公司處理,但是看到舒醒的體溫再度反覆之後,怎麼都放不下來心,於是給自己的助理打了一個電話,留在家裡一邊工作一邊照顧舒醒。
發燒藥裡面的催眠成分總是無比強大,舒醒雖然和睡魔狠狠的鬥爭了一會兒,卻仍在容成賢的注視下睡着了,等到他再度起來的時候,卻發現容成賢兩隻手肘搭在他的牀上,頭趴在胳膊上面正在睡覺,看來昨晚是真的沒有怎麼休息,陪着自己的時候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想到自己的計劃,舒醒不想因爲移動他的過程中將他吵醒,只是爲了防止他凍到,在他的身上加蓋了一張薄毯,而後穿上居家拖鞋,走向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