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色明顯有所好轉,就連笑意也略顯真誠了些,“我喚你悅妹妹可好,悅妹妹從京城來,莫非住在客棧內?若是悅妹妹不嫌棄,可來我們蘇府入住。”很顯然,這程悅和成王是一路的,若是邀請她來蘇府入住,成王必定也會跟過來,這樣,她接觸成王的機會就變多了。
一旁的蘇正遠自程悅說了自己的名字後便低下了頭,若有所思,若是他方纔進了雲錦樓不曾看錯的話,萬府的當家主母胡氏是與這程姑娘站在一處的,再加上雲錦樓的掌櫃的還有云城最好的繡娘都在這邊,足以說明這程姑娘就是京城將軍府的六姑娘、也是萬府的表姑娘,更是皇上爲成王定下的王妃,可這程姑娘爲何要說謊,他着實想不通。
程悅眼帶笑意,婉拒道:“蘇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萬府的現任當家是我的親舅舅,所以我現下住在萬府,若是讓我舅舅知曉我要住去蘇府,豈不是會傷心,就是這萬府的臉面也不好看啊。”
蘇雲染一愣,只片刻便徹底反應過來,臉上的笑意也隨之消失不見,她沉下臉來,咬牙切齒道:“你耍我?”心頭原先堆積的歡喜早就退卻,如今只剩下被戲耍的怒火與尷尬,成王的親事明明就是皇上下旨賜婚強加與他的,可現下看來,他好似真的對這將軍府的六姑娘動了情,她心下不由得對程悅生了怨恨,這程悅的心思當真歹毒,她肯定是看穿了自己對成王的心思,所以纔會故意在衆人面前這般說,好讓自己出醜。
程悅眨了眨眼,無辜道:“我怎麼耍你了,我說的確實是實話,整個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和我哥哥被驃騎大將軍程嘯天‘掃’出了門,既然蘇姑娘沒別的事,我卻還想好好逛一逛雲城,這便先走了。”言罷,她腳下一轉便直接往外走去。
程悅前腳走,白墨卿後腳就跟了上去,蘇雲染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眼中的淚水都快流出來了,不甘、嫉妒,憤恨種種情緒一齊涌上心頭,蘇正遠擡手拍了拍蘇雲染的背,壓低聲音道:“妹妹,這還在外面呢。”言外之意便是你就算有氣也得給我憋回去,鋪子裡這麼多人都盯着這邊看,再加上這雲錦樓本就是萬府的地盤,你除了拉下臉來給人平白看了笑話,什麼好處都不會得到。
蘇雲染自然聽得懂蘇正遠的言外之意,只片刻便鎮定了下來,臉上也帶上了端莊的笑容,掌櫃的就當方纔什麼都不曾看到,仍敬職敬業的問道:“蘇姑娘,這衣服您還要不要?若是您不要的話,我們自會將銀子退給您。”這話自然是客氣話,若是這蘇姑娘真當應了,這蘇府的臉面恐怕是不想要了!
蘇雲染一聽這話原本強壓下去的怒氣又立馬涌了上來,臉也紅了,原本她還以爲程悅只是哪家的窮姑娘,至少比不得他們蘇府有錢,之所以會買得起那衣服估計用的也是成王的銀子,可知曉了
她的身份後,她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可笑,這本就是她親舅舅家開的鋪子,又何須銀子,四百兩在她眼裡根本什麼都算不得!一想到這她額角的青筋都爆了起來,嘴裡狠狠的將程悅這兩個字咀嚼了一遍,繼而狠狠嚥下,這般戲耍於她,讓她淪爲旁人眼中的笑柄,此仇她一定要報!
“這衣服我自然是要的,我還需挑幾匹上好的布料,等我挑完了,布料連着這衣服你派人一併送去蘇府吧。”聲音裡竟聽不出半點怒意。
掌櫃的道了聲‘好’,面上不顯,心下對這萬府的表姑娘卻欽佩起來,兵不刃血,當真是聰慧至極!
這蘇府的嫡姑娘因在雲城小有才名便極爲自傲,平日幾乎是用鼻孔看人,偏偏蘇府的老爺和夫人還全都由着她,這蘇姑娘今年已有十五,一個月前已及笄,可親事卻遲遲不曾定下,上門提親的倒不少,可蘇府看不上,雲城還有流言說他們蘇府的嫡姑娘在生下來的那天便有高人替她算過命,說是鳳凰的命!依他看,這蘇姑娘確實不錯,只是這性子得改改,不然恐怕會鳳凰變草雞,落人笑柄!
等蘇正遠一行人一走,掌櫃的便將鋪子裡的一個夥計給喚了過來,“你去趟蘇府,將今日這事一字不落的告訴夫人。”雖表姑娘不曾吃虧,但這蘇府的嫡姑娘確實是欺了她,當真以爲他們萬府會吞下這口氣!
夥計應了,匆匆的出了雲錦樓。
雲城是江南一帶最爲富庶之地,繁華程度不亞於京城,雖少了京城的肅穆端莊,但卻多了軟香柔情!
走過茶館酒樓,走過小攤鬧市,走過小橋流水,一路行來,程悅的肚子都滾圓了一圈,當真是從城南走到城北,一路吃下來,肚子不圓就怪了!
眼見程悅又吞了個包子下了肚,白紫襄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怪物,縱使這包子再好吃,她聞着都快吐了,有一點她特納悶,這程悅吃的也不少,怕是不輸於在場的男子,怎麼就不長肉,她倒不是嫉妒,因爲她的身材可比程悅好多了,只是覺得程悅從頭至尾就是個怪人,當初自己本就是因爲好勝心纔會和她作對,現下想來卻有些後悔,跟一個怪物作對,那不是擺明了要倒黴嘛!
眼見程悅手捧着用紙包好的新鮮出爐的餅就要咬下去,白紫襄實在忍不住道:“程悅,你不覺得有些撐?”
程悅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有些突出圓滾滾的肚子,眯眼笑了笑,將手中的餅往前一送,特大方道:“我看你也沒吃多少,要不這餅就讓給你吃,雲城的衣服首飾雖然極好,但最好的卻要數這裡的小吃,你今日若是不將這城裡的小吃全吃上一遍,等你回了東海國,後悔都來不及!”
白紫襄趕緊往後退了一大步,“我……我已經飽了,你吃吧。”
程悅眨了眨眼,“那好吧。”言罷,‘嗷嗚’一口便咬了下去。
白墨卿和白青檀二人也不曾吃多少,白墨卿是隻要看到程悅吃得這般開心他便極爲滿足,比起吃這些小吃,他更想‘吃’的其實是人,而白青檀是覺得在大街上吃東西不符合皇家禮儀,且他們這一行人本就容易吸引人的視線,這再好吃的東西他也吃不下。
但白青檀還是吃了些,畢竟一看那臭丫頭吃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他就不由得有了食慾,也不管自己還是不是東海國的太子,還有那些皇族應有的禮儀,先吃些再說,反正也沒人看見。
大半天就這麼過去了,在回萬府前,程悅還是去了趟首飾鋪子,挑了根樣式簡單但做工精細的金簪,銀子是白墨卿付的,也是他親手給程悅戴上的。
蘇雲染壓抑着怒氣回了蘇府,前腳剛踏進自己的院子,後腳轉身便給了丫鬟心兒一個結實響亮的耳光,聲音尖銳刺耳,“銀子爲何沒帶足?平白叫人看了笑話,當真以爲我們蘇府沒錢嗎?若是今日大哥不在,我豈不是要出醜,蘇府真是白養你了,到了關鍵時候一點用處都沒有。”
院裡的丫鬟都習慣了自家姑娘這樣,只往這邊看了一眼便各做各的事了,生怕多看一眼引火燒身!
丫鬟心兒連被打腫的臉都不敢捂,立馬就跪了下來,一疊聲的認錯,“是奴婢的錯,奴婢知錯了,求姑娘饒了奴婢。”縱使知曉姑娘這是遷怒於她,她也不能做什麼,只望姑娘能快些平息自己的怒火,若此事鬧到夫人那邊去,自己恐怕會被掃地出府。
蘇雲染怎麼能不生氣,這一巴掌打下去直接讓她的火氣全都爆發了出來,亟需發泄,她伸腳便要向心兒踹去,這時跟着她一併進來的蘇正遠沉聲道:“染兒,別鬧了!”聲音不大也不嚴厲,卻成功的讓蘇雲染停下了動作。
蘇雲染看向蘇正遠,擡起的腳最終放了下來,她眼睛漸漸紅了,委屈道:“哥哥,那程府的姑娘哪裡配得上成王,我都聽說了,她在京城裡的名聲可臭得很,哥哥,這不公平,我……我愛了成王這麼多年,成王他……他竟然爲了那女人這樣對我,我這裡難受啊!”她伸手戳了戳自己的心窩口。
蘇正遠沒說話,過得片刻纔對跪在地上的丫鬟心兒道:“你下去吧,今日發生的事不準往外說一句,若是被我聽到了一點兒風聲,後果絕不是你想要的,聽明白了嗎?”
丫鬟心兒趕緊點了點頭,爬起身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蘇正遠這纔看向蘇雲染,嘆了口氣道:“先進屋吧。”
蘇雲染點了點頭,二人進了屋,關上了門,蘇正遠才道:“染兒,你真是糊塗,今日你爲何要與程姑娘搶衣服?這事若是被萬府知曉,他們就算當面不找我們麻煩,也會暗地裡報復回來,這程姑娘在萬府的地位可不低,你啊,這次當真是太過沖動,此事你需得好好反省反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