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染垂下頭來,過得片刻才擡起頭道:“父親,母親,是女兒被名利矇住了心,被沙子迷住了眼,是我錯了,只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我已無顏面再活在這世上。”她看向蘇正遠,“哥,在我死後,你要好好照顧父親和母親,別再像我一樣做錯事,惹他們傷心。”說到這,她眼中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對做錯事的悔恨,對死亡的恐懼都讓她的淚水控制不住的從眼角流出。
蘇正遠沒說話,點了點頭,眼睛發紅,他雖然從心底覺得他這麼妹妹蠢笨,但她到底是他的親妹妹,血脈相連,心下怎麼可能不難過。
蘇雲染最後擡眸看向程悅,她伸手推開兩個婦人的攙扶,跪了下來,“程姑娘,對不住,是我錯了,成王,請您動手殺了我。”
秦氏撲過去抱住她,哭個不停,“女兒,我的傻女兒啊,你走了,你要娘怎麼活!”
蘇雲染替母親擦了擦淚,“母親,您別難過,是女兒自作自受,自己親手種下的惡果終究要自己吃下去,我瞧着府上的五妹極爲乖巧,年齡也小,她姨娘去得早,您不如將她過繼到自己的膝下養着,等她稍微長大些便可孝敬您了。”
秦氏一聽這話眼淚流得越發兇了,她這女兒雖被寵的無法無天,但對自己卻是極爲孝順,她不由得將她摟得更緊。
周圍沒人說話,衆人雖有些同情秦氏,但污衊皇親國戚是重罪,再加上這蘇姑娘當真是死到臨頭還在狡辯,心底的同情便都漸漸散了。
程悅擡頭看了看天,走到蘇雲染跟前,“時間到了,在蘇姑娘死之前,我有件事要問你,你可知究竟是誰將你帶到城牆上的?”
蘇雲染剛從秦氏懷裡擡起頭來,還沒開口程悅便厲聲道:“含情。”
下一刻,蘇雲染瞳孔猛地一縮,背後已被冷汗浸溼,只因距離她瞳孔很近的地方有三枚銀針,含情呼了口氣,將三根銀針放到眼前看了看,隨後遞給程悅,程悅看了眼,“針上有毒,含情,手可有受傷?”
含情勾脣一笑,“憑我的本事幾根銀針還傷不了我。”
白墨卿走了過來,“悅兒,白一、白二和冷雨都已經去追那人了,你沒事吧?”
程悅搖了搖頭,她蹲下身看着蘇雲染,“蘇姑娘,我看得出來你是真心悔過,所以你這條命我不會動,你這一聲對不起是有些遲了,但還來得及,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起來吧,此次的事也算是我們利用了你,將幕後之人引了出來。”她從荷包裡掏出一個瓷瓶出來,放到蘇雲染手裡,“脖子上的傷口,用這藥塗吧。”
蘇雲染嘴巴微張,低頭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瓷瓶,隨後大哭出聲,更加抱緊了秦氏,劫後餘生帶來的喜悅讓她的眼淚止也止不住,這一刻,她忍不住想,程悅,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之前她一直覺得程悅是配不上成王的,可是現下再看,竟覺得
他們二人站在一處,當真是出奇的相配。
周圍的人都有些回不過神來,隨後漸漸散了,幾人邊走邊小聲的說着話,這一刻,所有人都覺得還是活着好!而成王和程悅的美名也在這一刻徹底的留在了雲城。
人羣散了後,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隊伍出了城繼續往前行進,行了約莫有大半個時辰馬車又停了下來,白二等人已將吹出毒針之人擒住,那人嘴裡被塞了布團,手腳皆被繩子捆着,灰頭土臉的被扔在地上。
白二靠着馬車,白一遞過來一個水壺,白二將之擰開喝下小半壺的水,喘了口氣才道:“逃得可真快,藏在牙齒後面的毒藥已被我摳了出來,主子,這人是大周國的人。”他皺了皺眉,看着地上的人,若有所思道:“而且,我總覺得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白一擡手摸了摸下巴,“我也覺得他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
二人對視一眼,齊聲道:“莫非此人是軍營裡的人?”
白六走了過來,將那人提了起來,讓他靠在車輪上,隨後扯出他嘴裡的布團,直接道:“勸你不要想着咬舌自盡,我會再你咬舌自盡之前先將你的下巴卸下來,現在我家主子有話問你。”
白墨卿沒說話,只盯着他看,過的片刻才皺着眉道:“將他的臉給我擦乾淨。”
白六:“……”敢情主子您看的是他臉上的灰啊!要給他擦臉,您就不能早點說嗎?
白墨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白六咳了聲,立時收斂心神,規規矩矩的用手巾給他擦乾淨了臉,白墨卿又將之打量了片刻,隨後下了定論,“不認識。”
白六:“……”您恐怕除了六姑娘誰都不認識,但這話他沒敢說出來,“主子,屬下也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此人。”
白墨卿點了點頭,“若一人覺得眼熟或許是巧合,但既然你們都覺得眼熟,那隻能說明你們接觸過此人,而且見面的次數不會少於一次,好好想想。”言罷,他這纔將目光落到那人身上,“誰派你來的?有何目的?”
那人偏過頭去,不說話。
白六擡手摸了摸下巴,“主子,屬下最近閒得很,想到了一個新的私刑,就是嘴再硬的人都能將之撬開,不如您讓屬下試試。”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那人一聽立時瞪大了眼睛,眼眸深處懼是驚恐。
不曾接觸過鬼面軍隊的人也許只以爲白六說的話是在嚇唬人,但他確確實實與之打過交代,明明白白的知曉他根本不是再嚇唬人,而是說的事實,他先前心下還存着慶幸,慶幸他們不記得自己了,可現下已轉變成濃濃的恐懼,死不得,逃不得,他們會讓你體會到什麼纔是真正的地獄,瞬間,額角的汗便流了下來,後背已被冷汗浸溼。
白墨卿重新看向被捆之人,“如果你現在說了我會給你個痛快。”
那人咬了咬牙,閉上了眼,主子對他有恩,就算打死他他都不會開口。
白墨卿道:“白六,讓你審他可以,但是我不想聽到一丁點聲音,在審的時候記得用布團將他嘴巴塞上。”
白六笑眯眯的應了,“主子放心,屬下絕不會讓他發出半點動響。”怕嚇着六姑娘就直說,而且以他的敏銳直覺來看,六姑娘可不一定會被嚇到,能將主子訓得服服帖帖的,可想六姑娘這骨子裡有多彪悍。
白六將人直接拎上了最後一輛馬車,白一也跳了上去,馬車繼續前進。
白墨卿緊跟着程悅上了馬車,白二在外面攔着程子瑜和萬軒逸,秦風也站在馬車旁,他在等,過得片刻,君江山從馬車裡扔了出來,秦風直接將之撈進懷裡,抱着她便走了,一邊走一邊道:“童兒,以後離那丫頭遠點,不過幸好你是女娃,不然爲師也護不住你啊。”
君江山哼了聲,不服氣道:“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童兒,而且我自己會保護好自己,爲何要我離姐姐遠點,我長大後可是要娶姐姐的。”
秦風愣了下隨即大笑出聲,“罷了,等你長大後自會明白,你若是再不聽我的話,我立馬就將你送回去。”
君江山立時閉上了嘴,等秦風抱着她上了馬車後,她才討好道:“舅舅,你千萬別將我送回家,我以後都乖乖的,再說你將我送走了,以後有了住的地方,就沒人幫你打掃屋子了是不是?”
秦風一想也是,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溫和道:“童兒,睡吧,等馬車停下用飯的時候我再叫你。”
君江山打了個哈欠,今日起得確實早了,她在秦風的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隨後閉上眼睡了。
程悅瞪着坐於對面的白墨卿,“她一個小孩子,你下手就不能輕點兒,就算要讓她出去,你也不能用丟的啊?更何況她本來就不需要出去。”
白墨卿‘嗯’了聲,“那我再將她拎回來。”頓了下,他又道:“悅兒,我好想你,我們有好些日子不曾獨處了,我……我想親你,當着那孩子的面我也會這樣做的,只要你不介意。”
程悅額角青筋暴起,這傢伙簡直就是禽獸啊!這種不要臉的話他怎麼能一本正經的說出口,而且在萬府的第一晚,又是哪個不要臉的趁着半夜無人摸進她的被窩,這還不叫獨處?她臉有些熱,冷冷的哼了聲,佯裝鎮定道:“白墨卿,你就給我坐在那,要說話可以,親熱絕對不可以,聽清了沒?還有以後像這種話不許再說。”
白墨卿極爲聽話的‘嗯’了聲,疑惑道:“哪種話?你總要舉個例子吧。”
程悅:“……”有些人討打,真是攔都攔不住!不過對付白墨卿這種人,你若是動了手,指不定他會更來勁兒,想了想程悅直接閉上了眼,不理他應該是最好的辦法吧,不過下一刻,她悔得腸子都快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