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的聲音不高,“我想如廁。”
片刻後那木門開了,一個男人隱在暗處,只瞧見身形壯碩,面容瞧不甚清,他道:“出來吧。”
那姑娘走了出去,木門又重新被關了起來。
程悅的心跳得厲害,她方纔見到楚笑後只顧着高興,竟忘記考慮木門外是否有個人了,好在方纔和楚笑說話的聲音不大,外面的人應是聽不見的,只是,她心下的不安卻越來越大。
過得片刻那姑娘便回來了,還有個男人跟着她一塊兒進來了,聽鞋子踏在地面上的聲音,程悅肯定了來人是先前扛她的那人,她擡頭看向那人,還沒看清他的面容便對上了一雙陰狠中席捲着暴戾的雙眸,下一刻,那人陰冷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你,你還有你和我出來。”他指的分別是楚笑,程悅和葉歡。
楚笑的身子不停的在抖,牙齒都在打着顫,程悅扶着她起了身,也終於知道心中的不安從何而來,那姑娘恐怕不是被擄過來的,而是原本就和這些人販子是一夥兒的。
她沒有看葉歡,三人跟在男人的身後出去了,守在木門那邊的男人笑了聲,笑聲裡透着點兒不懷好意。
外面便是樓梯,這是間地底下的牢獄,時間待長了身體就會沒勁兒,因爲缺氧,所以裡面的人進去後表面上服了軟便會將綁住她們的繩子解開,因爲她們已經沒力氣再跑了。
沿着樓梯往上走,程悅便瞧見了蓋在上方的木板,男人伸手推開,亮光照了進來,程悅忍不住眯了眯眼,一行人走了出去。
出來後便是間極普通的院子,院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
程悅她們跟着男人進了一間屋子,屋門隨之被關上,男人坐在桌旁,陰沉着臉看着她們,過了半響才道:“你們是誰派過來的?”
程悅道:“不是你們將我們擄過來的嗎?”她說話的時候臉上甚至帶上了點兒笑意,她和楚笑說話的時候聲音雖小,但不確保那個姑娘就沒聽見,且葉歡崩斷繩子的時候那姑娘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如今說假話也無用,扮可憐這男人也不會信,不如真真假假說一通,也不知這男人的武功有多高,只希望含情他們已經進來了。
男人又問道:“暗處有多少人跟着你們?”
程悅無辜道:“不清楚。”這句話也是實話,有人跟着,但她確實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
男人的臉色越發陰沉,沉吟了片刻才道:“我放你們離開,但是你要讓跟來的那些人撤退。”頓了下,他又道:“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他們現下還沒有找到這,不過也快了。”
程悅眨了眨眼,“行。”
男人站起身來,他身形極爲高大,走到程悅跟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一直看進她的眼裡,“我不信你,她們兩先離開,你留下,等我確定隱在暗處那些人離開後,我纔會放了你。”
程
悅脖子仰得有些酸,但還是笑着應道:“好。”男人這才鬆開了她的下巴。
楚笑緊緊拽着程悅的袖子,眼睛都紅了,葉歡臉色陰沉,置於身側的手握緊又鬆開,他開口道:“放她走,我留下。”
男人沒說話,但那意思很明顯,他說留哪個就是哪個,旁人沒有置喙的餘地。葉歡眯了眯眼,剛想動手便被程悅握住了手腕,她輕微的搖了搖頭,繼而笑道:“姐姐,你可要將笑姐姐好好的護送出去。”
葉歡眼眸漆黑,過了半響才低低的‘嗯’了聲。
程悅不讓葉歡動手的原因是方纔男人站起來的那一霎那,她就知道他們打不過他,這是她的直覺,從前世開始,她就無比相信自己的直覺,因爲她的直覺幫她從鬼門關拉回過許多次。
一行人重新從屋內走了出來,但程悅是被重新帶回了地牢內,葉歡和楚笑則被帶了出去。
男人帶程悅回地牢的時候,又開了口,“你就不怕我騙你,把你那兩個姐姐換到另一個地方去。”
程悅呵了聲,“跟過來的那些人必定要再見到她們後纔會撤離,不過我只是個不受寵的姑娘,如今真正受寵的被救走了,你覺得那些人會不會撤退?或者我其實只是個丫鬟,本來就是個引你們上鉤的誘餌,你說他們會不會放棄剷除你們的好機會?”
話音剛落,男人突然轉過身來,一把掐住程悅的脖子,“你是在激怒我?”他的手在一點一點收緊。
程悅漸漸有些喘不上氣來,她臉上還帶着笑意,男人卻突然鬆開了手,程悅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心下罵了句瘋子,同時懊惱他方纔爲什麼不掐得再重些,那樣的話她便可以解脫了!
男人冷冷的看着坐在地上的程悅,“起來,給我進去。”
程悅翻了個白眼,沒理他,歇了好一會兒才從地上站起來。
她一進地牢,木門便被關了起來,她站在木門盯着坐於裡面的一個姑娘,然後慢慢的走過去,一腳便踹了過去,那姑娘反應極快,在地上一滾便避開了,她擡眼,呵斥道:“你做什麼?”
程悅眯眼笑,“自然是打你啊。”她咳了聲,掃了眼看過來的姑娘,嚴肅道:“你們知道嗎?她根本不是被擄過來的,她和那些人販子是一夥人,你們每天的言行她都會聽着、看着,然後再告訴外面那些人,你們痛不痛恨這樣的人?”
屋內幾乎所有的姑娘瞬間都瞪大了眼,不可思議的看向那個姑娘,那姑娘縮了縮身子,抖着脣道:“我和你們是一樣的啊,我也是被擄過來的,我家裡就只剩我和我奶奶兩個人了,我奶奶知道我失蹤後現在不知道已經急成什麼樣!她身體還不好,我真怕……真怕我若是有回去的機會,那時候她已經……已經去了!”她說着說着便留下淚來。
程悅冷哼一聲,直接道:“大家不要被她騙了,知道方纔我和
另外兩個姑娘爲什麼被叫出去嗎?就是因爲她藉着如廁的藉口,實際上便是去將我們的事告訴那些人販子,所以纔會有人和她一道進來找我們麻煩,帶我們出去的人親口對我說,她便是他們那邊的人,讓我們以後說話都小心些,可憐我那兩個姐姐……姐姐現在不知道被送去哪兒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說完程悅眼中的淚水便流了下來,她身後用手捂住臉,隨即蹲下身痛苦起來,比哭,裝可憐,誰不會!
先前有些姑娘因爲聽了那姑娘的話,心下有了鬆動,此時聽程悅這麼一說,連日來的害怕,怨恨,不滿一時間全爆發了出來,許多姑娘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一邊哭一邊伸手就要打那姑娘。
那姑娘根本不敢還手,這裡關着的每個姑娘都不能出事,因爲她們還要賣錢,程悅站起身,抹乾淨臉上的淚水,冷冷的看着那姑娘被打、被抓,隨後走到角落裡閉上眼,這是她欠她們的。
過了許久,情緒得到發泄的姑娘都有些睏倦,一個個的閉上眼睡了過去,過得片刻,木門開了,三個男人走了進來,兩個男人擡着那被打傷的姑娘走了出去,還有一個男人走到程悅面前,用腳踢了踢她,“起來。”
程悅掀開眼皮子看他,“怎麼?”
還是那個男人,“跟我出去。”
程悅起身,理了理裙子上的褶皺,跟着男人重新走了出去,走出去後男人突然轉身,一個手刀披在她的頸脖後,程悅還來不及罵一聲便暈了過去,男人將她扛起來,扔進了一輛馬車,轉身對院子裡的人道:“我現在便要離開,你們願意跟我走的便走,不願意的便留下,隨你們。”說完,他坐到馬車外,一鞭子揮下去,馬車迅速跑遠了。
等馬車跑遠了,一羣壯漢面面相覷,過了半響,一個壯漢提議道:“他走了正好,我們將地牢裡的那些姑娘全裝上馬車,晚上的時候便出發,如今他走了,剩下來的銀子我們自己平分豈不是快哉!”
餘下的人紛紛贊同。他們原本就是亡命之徒,因爲那個男人才會聚在一起,他是他們的領頭人,但他們相識也不過只有三個月,他們對彼此一無所知,更不同提那個男人,他們只知道男人的武功極其厲害,渾身上下一股戾氣,鎮得住他們,所以他們服他,這次之所以會擄了京城裡的姑娘也是男人的提議,他說幹完這一票便離開京城,他們沒有異議。如今男人走了,他們心下都打算賣了這些姑娘便各奔東西。
當晚他們收拾妥當準備出發後卻突然被人攻擊,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所有的人便都被擒住了,程子瑜和萬軒逸急急的掀來馬車的簾子,同時開口喊道:“悅兒,你在哪裡?”
待每輛馬車都搜過一遍,還是沒有找到程悅後,兩個人對視一眼,臉色同時沉了下來。
程子瑜大步走到一個被擒住的壯漢面前,沉聲問道:“這次擄來的所有人都在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