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我的呢?”
咳咳,幽怨十足,堪比怨婦,又兼具賣萌撒嬌,殺傷力十足,成功的讓那正內心感動激動,幾乎要流淚,正埋頭喝湯的父子倆嗆了。咳嗽聲裡,優雅形象神馬的都化爲無有,倒是把之前要掩飾的那些動容給完美的化解了。
紀清宜咳嗽完了,表情依然在凌亂當中,不敢置信的瞪着那個像是吃不到糖的孩子似的九爺,仿若被人打了一棍子,而紀蘭良反應好一些,只是那脣角抽搐,有點受不了的在似笑非笑着。
穆青小臉一燙,很想揍這貨一頓,撒嬌賣萌神馬的就不能關起門來進行麼?美眸一瞪,沒好氣道,“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九爺委屈的撇撇嘴,“那青青爲什麼給他們盛?”
“義父和哥哥是長者,盡孝是天經地義。”穆青覺得不能再慣着某人,該給規矩的時候就該給他點規矩,不能一次次的心軟。
“我也比你年長。”九爺想了想,覺得她提出的那個理由不是理由,他覺得自己大抵失寵了纔是真的。
穆青想嘆氣了,這貨較勁起來像是一頭倔驢,“義父和哥是親人、是家人。”所以她才伺候,潛臺詞就是不是每一個比她長的她就理會好不?
九爺那鳳眸更哀怨,“青青的意思是說我不是你的親人,也不是家人嗎?”
呃?她是想說這個意思麼?穆青有點頭痛了,“那個,現在還不是,以後……”以後大婚了,就應該說是一家人了吧?
她那大婚的話可不好意思說出口,可人家九爺好意思,哀怨的眼神一下子發亮,耀眼逼人,“我懂了,青青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儘快大婚,大婚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對不對?”
其他三人聽的有點呆滯,而九爺歡喜的美顏因爲激動而更加美的讓人窒息,似乎看不到別人無語的表情,又一往情深的繼續說,“青青,原來你我是這般夫妻同心,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婚了,你放心,我明日便去宮裡請旨,讓父皇母妃挑日子。”
呃?穆青呆了一瞬,脣角抽了抽,然後開始咳嗽了,她剛剛有恨嫁的意思嗎?這貨都是怎麼理解的?對上那雙晶亮又流動着狡黠的鳳眸,穆青更加肯定,這貨是故意的了,無語凝噎了半刻,她忽然有個奇怪的念頭,這貨剛剛胡攪蠻纏不會是在變相的對着師父提親吧?
咳咳,九爺還真就是那個意思,要他正兒八經的對着那個老頭子彎腰行禮,恭恭敬敬的請求人家把女兒嫁給他,打死也說不出口,這打情罵俏中把那個意思就表達出來了,豈不是更好?
紀蘭良開始也被刺激的連湯都喝不下去,後來慢慢的聽懂了,就笑的老神在在了,“呵呵呵,不着急,不着急哈,青兒纔剛剛回來,過段日子再說,而且最近一段時間,老夫早就看過,沒有適宜婚嫁的黃道吉日。”
紀蘭良如此一說,紀清宜也從凌亂中回過神,剛剛那九爺抽風彆扭的模樣堪比八爺了,他真心覺得心底關於九爺的形象轟然倒塌,此刻聽了他老爹的一番話,算是明白了,原來人家這是在變相的提親呢!
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底的抽搐了,知道九爺傲嬌要面子,所以不會一本正經的向他老爹低頭,可是……他就不明白了,這樣胡攪蠻纏的就有面子了?還是說,她們兩人平時私下就是這麼個……詭異模式?
腦子裡一抽,哆嗦的想不下去了,他的三觀都要毀了。
而九爺卻絲毫意識不到如今他的形象已經碎掉了,一聽紀蘭良說沒有黃道吉日,鳳眸一瞪,說的很陰森。“沒有麼?爺怎麼請欽天監算的日子裡黃道吉日多的是呢?難道欽天監對爺撒謊了?”
紀蘭良一噎,他沒有想到九爺這個腹黑的早去算了日子,防着他這一手呢,他總不能說人家欽天監算的不對吧,不然依着這位爺的脾氣很可能把那一羣人拉出去斬了,“咳咳咳,那個,老夫覺得九殿下大婚自然選的日子要極其吉祥,這樣的日子可不是一般的黃道吉日可以敷衍的,老夫夜觀天象,三月後有一日是個百年才遇的好日子,那日大婚必然順水順風,再吉祥如意不過。”
“三個月後?那不就是要過了年了?”九爺眉頭皺的緊緊的,顯然不願意,可他也知道這個老頭子有看天象的本事,他說那一日百年難遇那便是有幾分真的,他就是想收拾他,也斷不會拿着青青的喜事來開玩笑,可是,三個月真的好漫長啊,最重要的是,變數太多,讓他不能安心。
穆青卻還嫌三個月太短呢,三個月後也就剛出正月,離着會試還有些日子,她可是還想參加考試,若是大婚了,這貨會讓她考嗎?穆青的眉也皺着,兩人皺眉卻不是一個含義。
紀清宜看不下去了,輕了一下嗓子,“三個月的時間其實一點都不長,皇子大婚需要準備的東西太多,尋常人家都要三書六禮,更何況是九殿下?這六禮,納彩、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迎親,一樣都不能少,三個月認真起來其實都是不夠的,還是說九殿下覺得我家妹妹可以一切從簡?”
這話說的……穆青都想爲之鼓掌了,紀蘭良也笑的歡喜,關鍵時刻還是自己兒子這幾句話管用,三個月確實時間很緊湊,再縮短雖然也能壓縮着辦了,可到底顯得不夠珍重,而九爺對人家的那份心昭告天下,可比日月,怎麼能允許有一點的敷衍?
果然,紀清宜這話一說,九爺沒脾氣了,他想要給青青的大婚自然不能有一點的瑕疵,一步一步都要做到最好,三個月就三個月,他還能讓他家小青青被搶跑了?
“爺要給青青的婚禮當然不能從簡,青青值得最好的!”九爺傲然又深情表白,然後才咬牙不甘到,“好,三個月就三個月,那爺明日就來府上納彩。”
咳咳,這下子,其他三人都被嘴裡吃的喝的給嗆着了,明日就開始?這是有多麼迫不及待啊!
穆青現在是人家的女兒,本身坐在這裡聽這些個就不合適,也虧的她不是古人,不然早就羞的要奪門而出了,繞是如此,她也覺得小臉熱熱的,不過有長者在,也輪不到她發言,她便強自淡定着,小手卻在桌子底下扭上某人的大腿。
九爺身子一震,如被電擊,只覺溫軟玉手觸在那敏感的腿上,着實銷魂盪漾。
其餘兩人自然不知道,只是對着九爺忽然變的古怪的臉色有點不解,倒是也沒多在意,反正這位爺素來陰晴不定的。
“呵呵!這納彩一事麼,也不必急於這幾天,青青纔剛換回女子身,想必最近聽了風聲的人都要來探望,就是皇上怕是也要看上一看,等這些事過了,再行納彩也不遲。”
紀清宜也深以爲然的點頭,太儒府嫁女太過匆忙了指不定會被人想成什麼樣子,對女子的名譽影響不好,而且皇子大婚,也要皇上指婚纔好,不然豈不是讓他這個妹妹沒有顏面?
紀清宜自己大概都不知道,自從人家喊了他一聲哥,他就全身心的進入了角色,變成了妹控,事事爲她着想。
九爺被人家小手不輕不重的扭着,銷魂的折磨,哪裡還有什麼不從的?擠出的一聲好都變味了,這才讓穆青住了手。
一頓晚膳吃的很有家的味道,紀蘭良欣慰又滿足,飯後自然不捨的讓穆青走,領着她獻寶似的轉悠了一圈,裡裡外外的看了一個遍,老臉上一直掛着笑,放着光,紀清宜也陪着逛了一下自家園子,不逛不知道,一逛嚇一跳,除了那一片竹林還在,其他的沒有半點從前的影子,一時看九爺的目光和善了不少,這位爺對他這個義妹倒是用心很深。
而九爺瞪着那個紅光滿面的老頭子,很想刺激他幾句,這一切都是他辛苦勞作的成果好不?不過想到人家是未來老丈人,算了,就且讓他嘚瑟這三個月吧!
九爺忍着逛完園子,耐心終於被消磨的殆盡了,拉着他家小青青就以‘夜深了,需要休息’爲由,迫不及待的離開。
紀蘭良和紀清宜自然沒有走,爲了掩人耳目,這些日子都要住在這裡了,卻住的愜意而滿足。
紀蘭良望着兩人離開的方向半響,臉上的笑還不曾落了,“咱們紀家祖宗保佑啊!”
看似沒頭沒腦的一聲感慨卻讓紀清宜陷入沉思,父親的話他也懂,以前或許不以爲然,可現在他卻認可了,他們紀家能收了穆青做女兒,確實是祖上積德了,不是他自謙,而是她那樣的女子太過罕見,依着女子之身卻能扮作男子,考進崇文館,需要的不止是才華出衆,還要有膽識和魄力,她是男子之身時,他其實便早已在心底爲之欣賞讚嘆,如今換成女兒身份,那份欣賞讚嘆便更加強烈,飄逸出塵,清麗脫俗,白蓮一般亭亭玉立,從容不迫的優雅氣度就是男子都要輸幾分,聰慧靈動的才華更是爲世人所不及,最難的是又孝順懂事,不貪慕富貴、逐名追利,這樣的絕世女子能爲他妹妹,他紀清宜何德何能?
紀蘭良回屋的時候,又淡淡的說了一句,“青兒以後便是你妹妹,九殿下便是你妹婿,你這做兄長的可要多幫襯些。”
紀清宜聞言身子一震,“父親,我……”
紀蘭良擺擺手,阻止了他要說出口的話,“爲父並不是要你做什麼,相信青兒他們也不會讓你做什麼,爲父只是要告訴你,從今日後,我們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此後的那一條路,榮辱與共!
紀清宜如何不懂,從他答應了去九仙山開始,就已經選擇了,只是多年的友情又豈能說放下就放下,“父親,兒子記下了。”
紀蘭良點點頭,放心的離開,走出去遠了,似乎自言自語的又說了一句,“女兒女婿有了,就差個兒媳了。”
滿足中帶着點遺憾,紀清宜沉默了,兒媳?娶妻生子若在以前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選門當戶對的成就姻緣,然後夫妻相敬如賓,白頭偕老。可現在,看了那兩人,竟也生了羨慕,能選自己喜歡的,舉案齊眉,一生纔算是真正的無憾圓滿。
卻說,穆青和九爺回了青蓮院,一路上暗中探查的各路人馬好幾波,卻都被戰鬥力強大的青龍衛擋在百米之外,直到進了自己的屋裡,也沒有人看出個什麼來。更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可以回去彙報主子,因爲自始至終,他們都不能接近那輛馬車,而馬車也一直開到屋門口,讓他們無語凝噎,有這麼防備的嗎?誰家馬車開到那兒去啊?
九爺家的就開到這裡唄,他還嫌馬車太大,而門口太小,不能更進的深一點呢!
以前兩人都是要卿卿我我的看一會兒書才睡覺,睡覺之前,九爺也會各種磨蹭騷擾、不捨分開,可今晚,九爺很老實,紅着臉目送她進了寢室後,便恍惚的去軟榻上睡了,卻是翻來覆去,一夜無眠,滿腦子都是那道美好的身影,歡喜又激動,慌亂又無措,想着她就在裡屋,還又生出讓他懊惱的羞澀和難爲情,總之,心境各種複雜凌亂。
穆青倒是睡得香甜,沒有人騷擾,自然一夜好眠,想着換了女裝還有這麼個好處,若早知道可以防騷擾,她還拉着他去散步幹什麼?平白讓那貨在山上也不老實的佔便宜,讓她覺得好像被暗中保護的青龍衛集體圍觀了一樣!害得她都在人家面前擡不起頭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她多麼想在野外秀恩愛。
睡得好眠的穆青決定以後要經常穿女裝,就算天天在崇文館要扮成男子穿學子袍,回來後也要換回來,她算是明白了,那貨對她是女子裝扮時,格外的老實,而且還有幾分羞澀,這倒是一件防狼利器。
不過也只能是偷偷的,基本上她以後還是要以男子之身出現,那個女兒身份也就只有在不得不萬一必須要的情況下才會用到,因爲她一人分兩個角色扮演,哪裡能演的過來?只能保證一個出場的頻率高一點,反正紀念卿的身份是千金小姐,不用拋頭露面,在不在家的有誰知道?
而且,九爺也已經做了安排,把從小就帶他的嬤嬤從宮裡接出來,安排在太儒府,就負責伺候她,她不在,便要裝着一副她在的模樣,在那邊遮掩,那位嬤嬤也是個衷心可靠的,自然不會泄露出去,其實也不會太麻煩,因爲九爺早已經以她喜靜不願被打擾爲由,禁止了所有人的足,又有青龍衛暗中守護着,哪裡會被人知道其實那個房間里根本就沒人。
一切都安排的妥當,只是穆青低估了人們的八卦力量和熱情程度。
去上課的時候,兩人都是一身淡藍色的錦袍,只是款式不太一樣,好像情侶裝一樣,穆青開始還覺得不妥,怕會引起別人多想,可後來證明她實在是想多了!
衆人偷偷瞄她的目光不再是那種好奇曖昧的,而是同情,是的,就是同情,若不是忌憚九爺,只敢偷偷的同情的瞄一眼,估計就能搖頭嘆息,上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不要傷心失落,天涯何處無芳草了。
開始穆青還不懂,過了一晚,她怎麼就成了被同情的對象了,然後看了眼有點臉紅的九爺,恍然大悟了,原來……她被拋棄了。
昨日,九爺高調出城,親自到京郊去迎接了一位女子的風流豔事現在是傳的人盡皆知,嘴巴的力量比起前世的報紙和網絡還要可怕,不但速度迅猛,還兼具生動的情節,被描述的繪聲繪色,宛如親眼所見。
什麼出動了青龍衛全程護衛了,什麼不惜迎出去上百里路啦,什麼皇家儀仗隊都出場了,什麼規格超越了一國公主啦!總之讓天下女子羨慕嫉妒恨,讓天下男子抓耳撓腮心癢難耐,到底接回的是一個什麼不得了的絕世女子呢?
最後,十里紅毯,鋪到太儒府的門口,於是,衆人都知道了,原來是紀太儒收的義女。
說起這個義女,衆人也都覺得有些突然,以前可從未聽說過,直到那一日賞菊論詩會後,才爆出這個消息,說是紀太儒在多年前到九仙山時收養的,卻沒有帶在身邊,如今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才接來京城,想要尋一門好親事。
衆人那些有想法的還沒有來的及發芽呢,就又見證了九爺高調迎回人家的佳話,於是,一片唏噓聲,原來佳人早已有偶,而九爺表白的心有所屬也不是一個幌子,而是紀太儒的義女紀念卿。
果然,是一門好親事!只是,背後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心慌着急了。
紀太儒多年一直不參與政事,可是他在朝廷上的影響力卻絕對不容忽視,如今就要成爲九爺的岳丈了,這說明什麼?
意味不言而喻,衆人現在看九爺的目光絕對是隻剩羨慕了,以前還酸酸的可以腹誹一下人家有斷袖的癖好,登不了檯面的醜事,可如今這一切不攻自破,不但有太儒之未來女婿這層關係,還有穆青太子少儒的相助,兩大助力啊,可都是如今天下學子最爲推崇仰慕的兩人,力量讓人……爲之心悸。
再投到穆青時,又轉變成同情,唉,到底是男子之身,縱有驚豔才華又如何?哪裡能比的了女子的嬌媚溫軟還有最最重要的生兒育女?
可惜了,這般的人兒也落得個被拋棄的下場,看她裝的倒是還算淡定,可內心一定正在黯然垂淚吧?
穆青是想垂淚了,能不能別這麼善良的同情她,就讓她一個人安靜的當一個被拋棄的傷心人好麼?
進了甲壹堂,除了知情的八爺和紀清宜,其他幾人也都看着她的眼神怪怪的,蘇子涵甚至連八爺的騷擾都暫時忘卻了,望着她好幾次欲言又止,似乎爲難着不知該如何安慰她這個傷心人,穆青實在看不下去讓人家因爲她的事而如此糾結,在他再一次欲言又止時,很主動的開口,“謝謝關心,我很好,我沒事,我很堅強。”
爲了證明她真的很好沒事,還擠出一個微笑,卻不想被人家解讀爲是在強顏歡笑,蘇子涵都不忍看了,嘆息着勸了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非在身邊找。”
噗!穆青終於崩潰了。九爺也差點暴走了,身邊找,身邊找怎麼了?
八爺笑的幸災樂禍,呵呵呵……九弟這算是什麼,收之桑榆,失之東隅?以後爲了對某位紀念卿小姐表示衷心耿耿、癡情不移,豈不是要與穆青劃清界限、保持距離?呵呵……他連佳人都見不到的鬱悶悲催終於在九爺的苦逼面前平衡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