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陳伯文衝出書房,看見陸婉婷跌坐在樓梯上,睡衣被牛奶淋溼,手中還舉着半杯剩下的牛奶。
“還剩半杯,你喝不喝?我本來想給你端杯牛奶的,可是上樓的時候不小心滑倒了。”她看着溼透的睡衣下襬,滿臉委屈的表情。
他看她像個孩子一樣倚在樓梯扶手上,嘆了口氣,接過她手中的杯子放在一邊,她彷彿早有預謀似得,伸開手臂自然而然地摟住了他的脖子,他遲疑了一下,便把她公主抱抱進了房間。
她的睡衣上濺了一大片牛奶,他回臥室拿了一件寬大的運動T恤讓她換上,把她安頓好了之後,他又去樓下取來抹布,把樓梯上的水漬擦乾淨之後,纔回到書房,關掉電腦和檯燈。
他坐在牀邊,揉了揉微微跳動的太陽穴。他在公司裡聲稱陳仲武去新西蘭學習考察,使得陳仲武在公司消失的這段日子裡並沒有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在網上也沒有看到媒體相關的報道和猜測。
此外,今晚他還在的網上查了很多關於人口失蹤的當地新聞,最新的一條新聞也是去年十一月份的,況且她當時也沒有向他描述綁匪更多的面部或行爲特徵,這樣找下去無異於大海撈針。
令他惱火的是他對對方一無所知,而對方卻對他知根知底。這場博弈從最初開始之際,他就一直深陷被動的泥潭。
第二天,奶奶早早起牀給全家做好了早飯,陸婉婷一瘸一拐地從從樓上下來時,嘴裡還對端着餐盤的奶奶直嚷“我來我來”。
“你慢點,不用你來,我聽伯文說你昨晚扭到腳,怎麼這麼不小心啊。”奶奶露出擔心的表情。
“沒事的奶奶,擦點藥就好了,只不過讓您老人家做飯,讓我這個做晚輩的很過意不去。”她一邊說一邊走下最後幾節臺階。
奶奶和藹地笑了笑,走過去把她扶到餐桌邊坐好。
她左顧右盼,不見他的身影,奶奶善解人意地告訴她,他一大早就出門去公司上班了。
連奶奶也覺得奇怪,不論在家裡還是在公司,自己打大孫子本來就話不多,而現在他更顯得沉默寡言,心裡總像裝着心事一般。奶奶問起陳仲武什麼時候回家,他只是無奈地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其實奶奶心裡也很清楚,陳仲武爲了避免尷尬主動提出去新西蘭是他懂事的一面,而不在國外呆半個月就太對不起他貪玩的性格。
還好現在有孫媳婦陪在身邊,自己早已經十多年沒下過廚,這兩天倒可以重溫一下廚藝了。
她見奶奶對陳伯文早出晚歸見怪不怪,可她心裡卻焦急萬分,昨天收到大學同學寄來的邀請函,從畢業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年,當年的那羣年輕人各自奔向自己的未來,如今終於能夠再次聚集到一起,是個十分難得的機會。
這次的同學聚會她一定要去,如果他們知道自己的老公在陳氏公司上班,家裡還有兩套房子,不知有多少人會對她羨慕嫉妒恨。
世事難料,她偏偏在昨晚扭傷了腳,現在連下樓梯都很吃力,更不要說獨自出門了。她打算早上起牀後告訴他,讓他晚上陪自己去,但沒想到他的工作這麼忙,誰知道他今晚又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可是今天明明是週六啊,就算他週六加班的話,也不會回來太晚吧。想到這裡,她才終於看到了一些希望。
白天的等待是漫長的,她和奶奶聊着天倒也不寂寞,尤其是得知奶奶也是苗寨人之後,她們更是親上加親,不停回憶着關於自己家鄉苗寨的記憶,常常是一拍即合。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着,當兩人終於感到肚子餓了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
“咚咚咚”這時響起了敲門聲,很少有人知道陳家在這裡有房子,這裡也幾乎從來沒人拜訪過,奶奶疑惑地起身去開門,陸婉婷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一定是小紫,昨天下午她剛到這裡便用電腦發了一封郵件,告訴小紫她的新住址。
“奶奶你好,請問陸婉婷住在這裡嗎?我是她的朋友。”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奶奶把小紫請進來後,她坐在沙發上張開雙臂迎接閨蜜的擁抱,突然又哎呦哎呦地叫起來,原來是不知情的小紫不小心碰到了她受傷的腳,反倒把把小紫嚇得不知所措。
奶奶則站在一旁看着這兩個咋咋呼呼的姑娘,笑着搖了搖頭。
“奶奶,這是小紫,我最好的朋友。”她笑吟吟地向奶奶介紹,又轉過頭對小紫說:“這個地方不好找吧,真不知道你這個路癡是怎麼找來的。還沒吃飯吧,留下來我們一塊吃。扶我起來,咱們幫奶奶做飯去。”
之後,她不顧奶奶的勸阻,三個人都鑽進廚房,熱熱鬧鬧地開始做飯。
小紫告訴她,在她離開之後,曾經有一個胖胖的男人去過出租房,敲門敲地很大聲,可是一看見開門的小紫後,說了句“抱歉,找錯人了”就轉身離開了,小紫問她是不是她的朋友。
她回想不起來自己身邊的男性朋友有長地胖胖的,而且她也心不在焉,時不時地瞥向牆角的時鐘,盼望着他能早點回來。
雙休日的晚上,酒吧的客流量會是平日的兩倍,吃過午飯又陪奶奶聊了一會,小紫便不得不與她告別前往酒吧,臨走時,兩個女孩擁抱了很久,小紫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祝你幸福”。
天將黑時,她聽見窗外傳來車輪碾壓的聲音,沒過多久家門被打開,陳伯文換鞋的身影出現在玄關。
“你回來了。”
“嗯。”
“今天晚上我有同學聚會,你也知道我的腳不方便,所以你送我過去吧。”她帶着懇求的語氣,“拜託啦,這次的同學聚會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她說罷後,奶奶也幫她說了幾句話。
不知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還是心疼她,他答應地很爽快。
兩個小時後,兩人光鮮亮麗地出現在聚會地點,除了她腳上那雙帆布鞋一切都很完美,她的腳已經腫地穿不了高跟鞋了。
當大家得知她已經和身邊高大帥氣的陳伯文領了結婚證之後,都吆喝着要去喝喜酒,併爲了他們的遲到罰酒三杯。
他每天的應酬並不少,酒量自然不在話下,可是今天這種場合難免讓他感到心煩意亂,他任憑她在人羣中談笑風生,自己點了一根菸坐在一旁。
還差一千五百萬。
他默默地想着,難道就毫無餘地了嗎?只憑借自己卡上五百萬萬的存款根本無濟於事,他今天在郊區的別墅了呆了幾乎整整一天,他早早出門就是爲了把綁匪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來,也算是對家人的保護吧。
他在郊區的那所別墅裡呆了幾乎整整一天,跟他的經濟顧問視頻聊天,商量籌錢的對策,他有很多的相互往來的生意夥伴,但在公司運營正常的情況下,他無法找到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來向他們借錢,他這種身份也讓他開不了口。
家中只有奶奶掌握着財政大權,可是這件事必須瞞着奶奶,如果她老人家知道後,不知激動之下會不會像以前一樣昏迷過去,即使最後把陳仲武贖回,他又該怎麼交代。
在這種情況下,按照綁匪交代的,三天之內籌到兩千萬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爲了以防萬一他必須有所準備。
他覺得自己依舊被動,只有繼續等待。
這時,鄰座幾個女人開始找他聊天,爲了引起他的注意,大家把話題引向了一個敏感的方面。
他從聊天內容中得知,上個月某公司老總的情人遭到綁架,綁匪開口就要兩千萬,誰知他們打錯了算盤,在人家老總心裡那個女人根本不值那麼多錢,再說,老總的老婆早就懷疑他在外面偷腥,他巴不得早點甩了那個女的呢,結果,那個女的就被撕票了。
但是這種說法又被另一個人穿紫裙子的女人否定,她說綁匪並沒有撕票,而是放了那個老總的情人,情人知道自己的命連兩千萬都不值,跑到公司那裡大吵大鬧,後來老總不知道給了她多少錢,才把這件事情平息下去。
紫裙子怕衆人不相信,又發毒誓說她妹妹就在那家公司上班,只是老總怕事情傳出去對公司影響不好,就派人封鎖了消息。
“那綁匪也太膽大包天了吧,兩千萬可不是小數目啊,搶銀行還不知道能不能搶到這麼多錢呢。不過他們也真夠狠的,想出這麼個損招,比撕票過癮多了。”一個畫着濃妝的女人冷笑了一聲,“不過這件事都發生在有錢人身上,我們這些普通人可安全地很呢!”
“對了,還聽說他們是個犯罪團伙呢,他們的老大一年前才坐牢出來,叫什麼來着,讓我想想,好像是叫白玉。”
“白玉”。他在心中默默唸出這個名字,依稀記得在報紙上看過關於審判他的報道。這個人,是不是就是綁架陳仲武的綁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