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外,陳正聽仰起臉望着緩緩爬上的朝陽,心裡最柔軟的部分,悄悄被許其遠觸動。時舟則是滿臉笑意,誰以後再說許其遠是B軍一霸試試,這分明就是B軍一癡嘛,恨不得告訴所有人——他很幸福。
曬幸福外加教育那幫小屁孩,許其遠還真是一舉兩得啊。
不過說到曬幸福……時舟嘴角泛笑,能讓許其遠這種心腸硬到可以排除外界一切干擾的人,恐怕也只有宋嘉寧,只有她能喚起他所有的溫柔吧。
宋嘉寧——真是一個比許其遠還神奇的生物,她的存在就是爲了證明一物降一物這一真理的。
陳正聽轉身,正好看見時舟一臉深沉狀,於是他在走過時舟身邊的時候悠悠說道:“羨慕嫉妒恨了就去找一個,憂傷又沒有嫂子。”
本來時舟是沒有悲涼感的,被陳正聽這麼一說,頓覺悲哀。
能不感到悲哀嘛!前一段被上級抓去詢問終身大事,不知怎麼回事就傳到這幫小子中間去了,現在他們都敢擠兌他了!
真是超級鬱悶加悲哀。
於是時舟哼了一聲,大跨步向前,狠狠掀開帳篷,對着正在抒發他深深埋在心底多年甚至對宋嘉寧也不曾提及過的情懷的許其遠嚷:“搞什麼心靈雞湯,出去幹一架纔是正事!”
再然後,許其遠就和時舟都站在空地上了。
周圍的圍觀羣衆們從莫名其妙到理解。
這位沒有紅顏可等的時大隊長,八成是對總教官許其遠的幸福看不順眼了。哎,都說更年期的女人不好惹,這位正在奔四道路上狂奔的大隊長,還滿懷忌恨,嘖嘖,更不好惹呀。
許其遠瞥了一眼圍觀人羣,然後看向時舟:“不用清理?”
“哼哼。”時舟可是志得意滿,他對許其遠可是太瞭解了,出手狠還帶着戾氣,但那是面對敵人的時候。
他還就不信許其遠敢怎麼用硬拳頭招呼他呢!
時舟本來就沒在意許其遠。
所以就光明正大的在衆目睽睽之下,被許其遠暗算了。
許其遠甩了甩拳頭,有點疼。
時舟的皮,不是一般的厚。
臉皮也是。
被揍了一拳之後,時舟嚷嚷:“不玩了不玩了!欺負我年紀大是不是!一點都不知道尊老愛幼。”
“年紀大?”許其遠挑眉重複,出其不意一個拳頭又勾向時舟。
時舟早有警惕,立刻接下。
剛纔他捱揍的那招——他是讓着許其遠的。
什麼時代什麼人羣都需要一個超級偶像,而許其遠,符合一切條件,尤其是對於這幫初出茅廬一點實戰經驗都沒有的國防生們來說。
爲了必要的士氣和教育,時舟剛纔心甘情願捱了一拳。
但他沒有料到,許其遠竟然猜到了。
不然他也不會動真格的。
剛纔帳篷裡的學員都傻眼了。
現在許其遠的模樣,哪裡還有一點剛纔柔情模樣。簡直就是不將時舟揍趴下不罷休的節奏。
時舟很無奈,邊和許其遠打邊嚷嚷道:“幹嘛呀幹嘛呀!我這不塑造英雄人物麼!”
許其遠嘴上不言,臉上也如冰凍一般,時舟終於不再說話,專心致志應對起來。只要時舟認真了。
許其遠漸漸就處於下風了。
他不是時舟的對手。
陳正聽在學員圈外看着兩人一來一往。
他看得出來,時舟招招都差一點就能致命,如
果不是他有分寸,許其遠現在倒下多少回都不一定了。
許其遠雖然招式凌厲,和時舟相比,卻還是少了一種實戰的感覺。
這就是差別。
時舟是特種兵,他要在刀尖舔血生存,而許其遠雖然是普通士兵中的特種兵——偵察兵。但難免和實戰經驗豐富的時舟,還差一大截。
許其遠很滿意。
他平時在營部,很少有人和他動真格的。
偶爾有挑釁不服管的士兵,也很少需要他親自動手壓他們的。
他已經很少能這麼酣暢淋漓的和人對戰一場。
尤其他的對手是一名實戰經驗豐富的老兵。
時舟也很詫異,幾年前他曾經和許其遠切磋過。那個時候他對許其遠的近身格鬥嗤之以鼻,他那樣的水準,別說跟他對打,就是和特種大隊任何一個士兵對打都不一定能贏。
如今的許其遠,比當年有了質的飛躍。
果真是當兵的料。
想到這裡,時舟抽身,收回所有的招式,頗爲讚賞地跳出戰鬥圈,望着許其遠頻頻點頭:“不錯。”
許其遠輕笑,抹了一把汗水:“你也不差,我輸了。”
兩人對視,哈哈大笑。
看的周圍的學員一頭霧水。
陳正聽卻是懂了,默默走開了。
許其遠環顧周圍一圈,把目光鎖定在胡陽身上:“胡陽,出列!”
胡陽嚇一跳,他是第一次見許其遠出手,更是第一次見識到時舟的狠戾。這種震撼和震驚,絕對是對他二十年來人生的挑戰。再一想他平日的胡作非爲,胡陽猛一哆嗦,低聲問身邊的人:“該不會拿我開膛吧?”
許其遠蹙眉,不耐地說:“出列!”
“到!是!”胡陽連忙出列,立正站好。
時舟擺手:“緊張什麼,又不是拿你當靶子。”
他是沒有,可不代表許其遠沒有。
許其遠是存了心的要在最後的集訓期給他們所有人都上一節課,所以他擺好了防守的姿勢,命令胡陽:“攻擊。”
胡陽傻眼,什麼情況!
時舟抱胸在一邊看笑話,一邊安慰胡陽:“沒事沒事,他看着挺狠,其實要不了人命,你最多也就被揍的幾天出不了帳篷吧。”
胡陽硬着頭皮說:“教官,我們馬上就要進行野外生存的集訓了,傷了人不太好吧?”話音未落,許其遠已經開始了攻擊。
胡陽勉強格擋住,卻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
許其遠冷聲說道:“把我當成你的敵人,奮力攻擊我,其他的廢話少話。”
是了。
他們現在是敵人,不是上下級,更不是什麼教官與學員的關係。
胡陽被許其遠的模樣一嚇唬,腦子立刻就清醒了。
他從小也是混世魔王,打架的本事也算是渾然天成。當了國防生,雖然體能沒上去多少,但是打架的本事還在。
於是一提拳頭,朝着許其遠揮了過去。
毫無章法。
但是許其遠生生被逼退了一小步。
這一小步,時舟挑眉,衆學員忍不住歡呼,沒有想到胡陽還真的有兩下子啊。許其遠那麼厲害的人都能暫時處於下風。
胡陽主要是靠着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加上數日來對許其遠深深的埋怨,一招兩招也能應付得過去。
還是在主動出擊的時候。
可是當許其遠奪過主動權的時候,
他就完全吃不到甜頭了。
時舟饒有趣味地在一邊看着,用捕獵的目光看着被許其遠逼的竟然還不了手的胡陽。學員們這下都安靜了。
胡陽是什麼角色,整個國防生隊裡邊,只有他是完全不良少年出身,打的架估計要比他們這些人吃的鹽還要多。
可還是動不了許其遠。
別說他們這些人。
有些學員意味複雜地望着笑吟吟站在一邊的時舟,許其遠又打不過這個人……他們的驕傲,就這麼輕易的被他們踩踏了。
他們是天之驕子,不比軍校生那麼苦,尤其還是在地方大學,他們偶爾耍點小蠻橫,大家都看着他們是國防生,也不敢怎麼招惹。
可自從到了師偵營集訓,他們所有的驕傲在許其遠和師偵營的那些老兵眼裡,都是芝麻綠豆般的小事。
他們心心念唸的東西,可許其遠和師偵營的人,一點都不看重。
這深深地打擊了他們的自尊。
憑什麼。
他們甚至討論過,說許其遠和師偵營的兵都是武夫,他們沒有文化,言行舉止粗魯甚至不可理喻,時常把命令掛在嘴上。
可他們不一樣,他們不讓人省心。也曾經對那些兵的價值觀不屑一顧,也曾經非要和他們對着幹。
胡陽說過,只有那樣,才能證明他們纔是高高在上的。
而不是那些兵。
褚愷當時在的時候,偶爾還和他們一起爭辯一下。可許其遠不會,他冰冷的告訴他們,在師偵營,所有人都必須嚴守紀律,令行禁止。
這本是軍人包括國防生這樣的準軍人該有的思想意識。
他們卻需要許其遠冷着臉一遍一遍告訴他們,教給他們,煞費苦心。
竟然不如一場決鬥一般的捱揍來的管用。
胡陽被揍的很厲害。
儘管沒有到不能走路的地步。
但是對胡陽來說,他的臉也很重要。
是了。
許其遠挑着他的臉揍的。
腫的一塊塊的,說話都很困難。
陳正聽回到帳篷的時候,一羣學員都在議論許其遠。
那個暫時對他們來說還遙不可及的神一般的存在。
從一開始,許其遠的存在,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不可忽視的,卻從未像今天一樣如此耀眼。讓人更加難以忽視。
陳正聽隨手扔給胡陽一個藥膏:“抹抹好的會快一點。”
胡陽瞪了一眼陳正聽,可是大家沒有辦法分辨出他的表情。
因爲他現在的表情,很猙獰,簡直就可以用慘不忍睹來描述。
一個平時和胡陽關係還不錯的學員從胡陽懷裡拿出藥膏,詢問陳正聽:“老大,這你從哪兒弄來的啊?”
陳正聽的聲音很平淡:“偷軍醫的。”
衆人囧。
他們學員隊,估計也就陳正聽能面不紅心不跳地攬下事兒,而且還能說的坦坦蕩蕩的。真是——不要臉到極點。
“陳正聽,不用你同情我。”胡陽的思維很顯然不和大家在一條線上。
集訓這段時間,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和陳正聽總會被時舟和許其遠排在一起,兩人之間以前的矛盾啊代溝什麼的,已經消減了不少。
不過胡陽總是覺得,他是生長在大漠裡的胡楊,孤獨纔是他的本色。
“……那你就醜着吧。”陳正聽撂下一句,在衆人更囧的表情下,自得地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