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舟等他的人都差不多安頓好了,才上樓到許其遠方纔吼一嗓子的門口,去敲門。
許其遠和甄利都在。
時舟隨意找了凳子坐下:“還是不考慮跟我走?”
話是衝着甄利說的,可眼神卻不斷在許其遠身上徘徊。
甄利望了一眼許其遠,然後似乎是下定決心一般說道:“報告,我無法勝任。”
時舟笑:“當年有人也是這麼跟我說的,我以爲他是嫌苦嫌累、貪生怕死。”
許其遠聽到這裡,才從文件裡擡起頭來,目光清明,絲毫沒有避諱的說:“我是怕,我怕我守不住。”
甄利苦笑。
是啊,怕守不住自己的心,怕它動不動就不在正常軌道上運行。
特種大隊,那兒是所有的兵都仰望的地方,也更讓人成熟。他不是不想去,只是怕去了,就更讓心愛的人吃苦了。
他是個軍人,百鍊成鋼,服從命令,他所有的一切都給了部隊和國家。能夠給心愛之人的,少之又少,他只能讓她少擔心一點。
甄利知道,如果他選擇去特種大隊,他會有更好的前程。陸菁也一定會支持他,但是他不敢冒險。
如許其遠所說,他們都有太深的掛念。
“時隊長,我還是比較適合我們野戰部隊。“想到這裡,甄利認真的對時舟說:“我是個兵,我瞭解我應該在什麼地方發揮我最大的價值。”
時舟看了甄利半晌,然後一甩頭:“什麼價值不價值,虛僞!你就是捨不得你那老婆孩子熱炕頭。”
甄利笑,時舟既然這麼說,就表示尊重他的選擇了。
時舟擡起手,指着許其遠,打算說話。
許其遠頭都不擡,邊翻文件邊說:“你也別指望我,我一把老骨頭,如今又是病患,哪兒也不去。”
時舟點頭:“好啊,不就老婆孩子熱炕頭嘛,你們得瑟什麼啊。”
甄利嘿嘿一笑:“哎時隊長,您也三十了吧?不如我讓我媳婦兒給你介紹個對象啥的?”整天圍着許老大轉悠,也不覺得冷。
不說還好,一說戳到時舟痛處。
“我、我跟你們不一樣,我保衛祖國,獻身國防了啊!別給我灌迷魂湯啊。”
許其遠淡定點頭:“說到底
,就是沒人要。”
時舟笑,大有要扳回一局的氣勢:“那是,不必許老大啊,這多少年了都,也沒能讓人研究生姑娘要你啊。”
許其遠正在寫字的筆狠狠在稿紙上劃了一道,甄利大呼小叫:“許老大,您這又不是右胳膊受傷,怎麼連個字都寫不好啊!”
許其遠瞪了兩人一眼,扔下筆站起身來,踹開椅子就走。
時舟得意:“喲,這是往哪兒啊許老大,今兒晚上不招待我們客人了啊?”
甄利跟在時舟後邊嚷:“許老大您儘管解決個人問題去,時大隊這兒我替您看着啊。”
許其遠在辦公室門口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笑的帥氣陽光:“兩位想單練?”
甄利嘿嘿笑着,不着痕跡地往後退一步,連連擺手:“哪裡哪裡,你慢走。”
時舟也不是不識相的人,嘴上佔了便宜,太懂得見好就收了,雙手請許其遠出門。
許其遠瞬間收了笑,冷冷地說:“有勞首長。”
時舟抱胸立在原地,問甄利:“見過我這麼沒地位的首長嗎?”
甄利搖頭感嘆:“開眼了。”
許其遠下了樓,直奔營部去。
只要是涉及到一點點關於宋嘉寧的,他就完全控制不住情緒。哪怕明知時舟和甄利是在開玩笑調侃而已,他還是忍不住會發怒。
宋嘉寧,當年你走得那麼幹脆利落,究竟有沒有考慮過我?
宋嘉寧等了好大會兒,還不見許其遠回來。門又被從外邊反鎖,她百無聊賴,就隨便在屋裡亂晃悠。
不由的,就想起她和許其遠那天……
宋嘉寧摸摸她微微發燙的臉,斥責自己:“宋嘉寧,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手機忽然響起來,宋嘉寧慌慌張張拿起電話,沒來得及看清來電顯示就接:“餵你好,宋嘉寧。”
電話另一邊傳來悽悽慘慘的低泣聲:“嘉寧姐,我護照丟了……”
宋嘉寧一下子就聽出來是梅語的聲音。
“梅語?你現在在哪裡?”宋嘉寧立刻問。
梅語噎了一下,然後說:“在塞納河上呢。”
“你先別哭,你護照什麼時候丟的?你有沒有印象在哪裡丟的?”宋嘉寧慢慢引導着梅語的話,梅語一
向是個馬大哈,說不定護照只是放在哪裡忘記了。
誰知梅語卻打斷宋嘉寧的話說:“嘉寧姐,我護照剛被法國佬丟進塞納河裡……”
宋嘉寧聽完一愣,然後就聽梅語斷斷續續的在那邊講。
原來梅語一大早就去塞納河乘船,那開船的人一眼就認出梅語是中國人,非拽着她講神秘的古老東方。
梅語純粹惡趣味發作,就給那人講了“刻舟求劍”的故事。
那人信了。
信了。
但是梅語沒注意的空當,她的書包就被扔下去了。
那人還特別真誠的對梅語說:“別擔心,我刻了標記。”
這人是真傻還是假傻!
宋嘉寧把故事捋順了問:“你確定你給人家講的是刻舟求劍?用英語?人家能聽懂嗎?”
梅語沉默了一下,眼珠子吧嗒吧嗒掉的更流利了:“嘉寧姐,我都成這樣了,你還在美好的祖國大地說風涼話,你能善良點嗎?”
宋嘉寧隔着電話問候親愛的表妹:“哎呀你不是在浪漫之都嗎,這點遭遇,就沒有gentlemen拔刀相助什麼的?”
梅語的腦海裡自動就浮出騎士拯救她的畫面,可惜立刻就被宋嘉寧無情的諷刺給掐斷:“我說梅大小姐,你不是挺能耐的嘛,一個人飛出祖國母親的懷抱,現在怎麼就沒出息的掉金豆子了啊?”
不說還好,這一說,梅語“哇”一聲又哭哭啼啼起來。
宋嘉寧嘆氣,這丫頭。
“行了行了,不就說你兩句……”宋嘉寧沒好氣地安慰梅語。
梅語那邊立刻止住哭聲,硬聲硬氣的說:“我好歹是國際新聞學專業的高材生,刻舟求劍的小寓言,不就幾個英語單詞麼,你別小瞧人了!”
宋嘉寧無語,這死丫頭從來就抓不住重點!
又安撫了梅語幾聲,宋嘉寧囑咐梅語先回酒店,然後想了想給鄭帥打電話,說明情況。自然省略了梅語辦的糗事。
她沒有出過國,對於補辦護照這種事兒,鄭帥應該比她有辦法。
掛了電話,宋嘉寧失笑。
刻舟求劍,也只有梅語能想的出來。
就像她和許其遠,無論以前的記憶多麼深刻,都找不回丟失的時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