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華見常相思面露不安,低頭看了一眼那或人或龍的影子,柔聲地道:“別怕。”
此時洛白生衝上來,激動地抱着公玉華:“你剛纔喊它千麟?它是千麟?”
洛白生臉激動得紅紅的,他那瞪大的眼睛裡面都是崇拜和興奮,未等公玉華回答,他就叨叨道:“一定是千麟,如果它不是戾氣之物,一定不會一下子就將敵軍吞噬的。”那影子籠罩在黑氣當中,一靠近公玉華,洛白生都有種冰涼之感,是千麟沒錯。
千麟,被鎖在幻靈國的西邊森林,被一千零八條鎖鏈困住在其中,令它不得在外作惡。幻靈國的王族一直將千麟視爲不祥之物,因爲它戾氣深重,性情暴躁,那強大的內力分分鐘都是吃人的節奏,所以幻靈國一直都是困住它,從未想過要放它出來。
而今日,公玉華不僅僅將千麟放了出來,還收服了它,這讓洛白生對他的崇拜一下子蹦到最高點。如今千麟服服帖帖地依附在公玉華的影子之上,實在是太好了,焰國一下子就擁有強有力的戰鬥武器。
洛白生講完,常相思才明白,千麟被公玉華收服後,就會和他融爲一體,互生互成,他說他就是千麟,這話便是這樣的意思。她鬆了一口氣,還以爲公玉華是龍變的呢。她瞥了那影子一眼:“你何時收服的?”
“就在你炸了幻靈國後,它深陷火海,我無意救了它,它便跟了我。”公玉華說完,那影子就發出一陣哼哼的聲音,以示贊同。他的一句輕描淡寫,讓常相思心裡一動,這千麟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主兒,想必他也是付出極大的努力。
原本公玉華將它鎖在象牙之內,交付給裘君諾,一來是避開別人的覬覦,誰會想到一個孩童身上會有千麟。二來用它保護裘君諾,避免其他人傷害這個孩子。常相思低頭,他真是一片良苦用心。
“謝謝你救了我。”常相思喃喃地道,此時軍營已經淪爲了廢墟,空氣中都是血腥和燒焦的味道,煙霧在上空縈繞着。她眼前一片朦朧,縱然有巨龍相助,可如今焰國一半兵力沒了,真是讓人頭疼。常相思打算放棄這個地方,畢竟還有更重要的領地以及百姓需要保護。
一向穩重的公玉賦,喪心病狂地調了大部分兵力過來圍堵,這和他原本謹慎的性格頗不相符。常相思嘆了一口氣,他變了,變得更加地激進而乾脆。壓力讓她的呼吸變得不順暢,常相思乾咳了兩聲,還是遠離這地方爲妙。
“君諾可好?”想到軍營之外的孩子麼,常相思淡淡地道,上空清雲點點頭,一絲憂慮在他清冷的眉宇間蔓延。
“哥?”見上空清雲在發愣,常相思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回過神來,嘆了一口氣,轉身往焰國王宮的方向走去。
“喂!冷麪,你這是咋啦?”洛白生追了上去,只見上空清雲那落寞的身影融入夜色,不應不答。巨虎在他們身後跟着,那眼睛如同探照燈照顧,讓他們能夠在黑夜中穿行。
自從青雲劍被公玉琅吞了之後,上空清雲一直都是悶悶不樂的狀態。這劍是上空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寶物,從來只由掌門人配帶,自小他就和這把劍在一起,現在他失了魂一般,讓常相思心裡很不好受。
一行人心事重重地往焰國王宮走去,常相思冷着眼,今日如此嚴重的損失,她一定能會讓那個公玉賦和第四國聯盟加倍地還回來!常相思右手一揮,一把紅線從手中飛出,如同泉水一樣涌向地上的士兵遺體,一瞬間“嘭嘭嘭!”的爆炸聲迴盪在山谷之內,那黑蝶撲棱撲棱地在夜空中亂飛。
這是一場戰敗者的祭奠,黑蝶在常相思的身後一直飛着,她頭也沒有回。這些年輕的生命,在這裡消逝,活着的人不需要悲傷,而需要強有力的反擊。常相思篤定地望着公玉華:“我要贏!爲了這些戰死的士兵,我怎麼也得贏!必須贏!”
她身體顫抖着,她差點死在公玉賦的手裡!一而再地讓這個兩百多歲的人精得瑟!她不會輸的,焰國也不會輸的!
淡色月光映照在她光潔無比的臉上,炯炯有神的目光,在煙霧之中如同閃爍的星星,清明而自信。漫天的黑蝶飛舞着,聽到她的話,黑蝶似乎有靈性一般地撲得更加地猛烈了。常相思和公玉華一頭扎入夜色,開始遠離這個戰敗之地,向新的一站出發。
“咻咻咻!”四個人和一隻巨虎,在夜色之中快速地穿行。一直護着裘君諾的策眉,一邊抱着睡着的小娃,一邊抱着石頭,焦急地等待着上空清雲的歸來。此時快要破曉,山間的霧氣越來越大,習慣在山中生活的策眉,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策眉把裘君諾小小的身體抱得更緊,生怕把這小弟弟凍感冒了,只見裘君諾緩緩地睜開眼睛:“你是新來的那個姐姐?”這個姐姐的臉離他不十釐米,那溫暖的體溫,讓他好像在母后的懷抱一樣。
策眉點點頭:“你這麼快就醒了?再睡,大姐姐很快回來了。”小娃眨巴眨巴着眼睛,這個姐姐好像比明月姐姐還要好看一點,眉毛彎彎的,眼睛水靈水靈的,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唔,好舒服的感覺……
“傻看啥,快睡。”策眉宛若一個大人拍着他的背部,輕唱着歌謠。裘君諾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紅潤的嘴脣蔓延着一絲甜美的笑容,策眉不禁呆了,這個弟弟長得太好看了,她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臉,如果弟弟活着就好了,這樣就可以一起玩了。
早已經站在一旁的常相思,對小大人般的策眉好感大增。她從草叢中走了出來,道:“霧大,小心着涼。”
常相思的手中騰起一把火焰,一下子將策眉身邊的霧氣驅散得一乾二淨。策眉驚喜地道:“你回來了?他們呢?”
公玉華等人也走了出來,他們都看得出來,常相思對這個小丫頭很看重。見裘君諾睡得如此甜美,常相思輕輕地將小娃抱了過來,睡得這麼甜,這孩子和策眉相處很是融洽。
“謝了。”常相思道,裘君諾身子暖暖的,而策眉的手是冰冰涼涼的,這個小女孩將溫度都給了他,真是可親極了,怪不得小娃能在她懷裡睡得這麼甜。
策眉連連擺手:“大姐姐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吼……”巨虎此時低吼了一聲,洛白生立刻打了它的頭:“別催,我知道了。”
原來這巨虎是洛白生費盡脣舌跟萬靜借來的,巨虎一直惦記着回去,策眉望着這龐然大物,仰得脖子都酸了,她眼裡沒有驚訝,沒有恐懼,滿滿的都是好奇。常相思指了指策眉懷裡那塊拳頭大小的石頭:“能給我看看麼?”
疑惑的策眉猶疑了一下,那如藕色的小手還是將石頭遞給了常相思,巨虎那兩隻巨眼立刻發出兩束紅光,在石頭上掃視了一番,如果僅僅是一塊普通的時候,巨虎不會看出什麼,可偏偏那男聲又從巨虎口中響了起來:“策陽,男,七歲,國籍不明。”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洛白生從常相思手裡拿過石頭,這明明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巨虎一向只能從活物讀取到身份,他掂了掂石頭,頓時覺得千斤重。常相思的雙眸沉了下去,她彎下腰隨手撿起一塊石頭,巨虎再次掃視。
“王大春,男,三十四歲,焰國廖村村民。”
“方蓮,女,十七歲,焰國陸村村民。”
每一塊常相思撿起來的石頭,巨虎掃視之後,都被讀出了身份。常相思手忍不住一抖,只見巨虎那眼裡的兩束光,不停地掃視着地上的石頭,紛紛讀出了名字、性別、年齡、以及身份。這些不是石頭,而是活生生的人!
這死去的人,並沒有真正的死去,而是被一種奇特的方式藏在了石頭之中!洛白生的腦袋頭疼欲裂,天眼開了之後,整個天地都不僅僅失衡了,也扭曲了,他蹲在地上聽着巨虎讀着一個個名字,這巨大的疑惑折磨着他:“巨虎!停!”
“吼……”巨虎趴了下來,舔舔手掌,不再吭聲。策眉激動地跑到巨虎的面前:“你知道我弟弟,他還活着嗎?”
策眉明明看見弟弟被敵人一巴掌打死,隨後就沒氣了。剛纔洛哥哥說只有活物才能被讀出,那弟弟豈不是還活着?巨虎眼裡哪裡會看到這個小丫頭,它傲嬌地扭過頭去,看也不看策眉一眼。
“洛哥哥,我弟弟還活着嗎?”策眉見狀,跑過去搖着洛白生,又急又興奮。
“不知道……”洛白生對於這現象也很困惑,他百思不得其解,這不符合生命規律,難道這世界真的徹底亂了?
常相思細細打量策陽這塊石頭,表面上,它普普通通,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她思索了良久,縱然這個世界有再大的變化,可基本規略是不可能變的,人就是人,需要血和氣。她將手指咬破,將血液滴進去,石頭髮出一陣微光,便沒了動靜。
洛白生呆呆地看着石頭將血液吸收進去,突然猛地站起來大吼:“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本章完)